《穿成魔教大小姐，的丫鬟》麻雀三千

6、洗脸

　　唐冬被按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牲口。黑衣奴隶拿他的铁板手铐压在唐冬的脖颈上，让她动弹不得，阴恻恻地问她：“丫头，你当真看到了一道紫色的光？现在呢？现在看到了吗？”

　　唐冬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周围有混乱的打斗声，放眼四望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

　　“看着我！别想耍花招。”奴隶的语气十分笃定，“小姐就在附近，只要你不老实，阴蚀蛊就会啃咬你的血脉，让你生不如死。”

　　唐冬只看到奴隶的嘴巴一开一合似是说了什么，声音隐隐的听不真切，铁板硌得肋下生疼，她试图把双手挪出来，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突然唐冬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抽搐发抖，有一绺黑发蜿蜒黏在额角，横挡在她失焦的眼眸上。

　　看到手底下的人脆弱地缩成一团，奴隶心满意足地收了手，被人一脚踢在脖子上歪在一边，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一道长长的尖叫在马车旁爆发出来，不似人声，几乎把所有人都瘆得愣了一瞬。

　　撕开的喉咙、血肉模糊的头颅、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翻找蔽体的衣物、床榻上伸手抓到的千足虫、女孩们令人嫉妒的笑颜、男人们意气风发的交谈声、老人家惊恐的双眼、溃烂的脸庞……好的坏的一堆混乱的音画在唐冬的脑海里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扑到眼前来。

　　人们渐渐回过味来，进城前的休整根本不是什么老爷子心气高如何如何，这一路上大家辛苦赶路，却没有遇到哪怕一次偷袭，魔教一点动作都没有，这让柳白眉无法捉摸魔教的意图，找不到他们的重点在哪里。这次停下来休整，他柳白眉是故意在等魔教。

　　神刀门的柳云燃与魔教中人交手后失去下落，而多方寻找时，又突然传了婚讯，绝非是什么好事，人们纷纷猜测这保不齐就是魔教中人出于什么利益相干在胁迫她，要把神刀门门主引过去。

　　神刀门此番率众人北上追凶，追至青冈城，现下又被人引到山南，一直处于追着线索跑的被动状态，看来这是老门主想要翻翻身了。

　　这么多年神刀门有玄铁神刀坐镇，每每神魔大战不论是不是跟神刀门有关系，神刀门都会被牵扯在内，而那玄铁神刀也为历代门主所持，既然魔教引他们过去，总要有所图。众人纷纷猜测保不齐就是跟这玄铁神刀有关。

　　·

　　唐冬是被人轻轻拍醒的，她的眼睛迷蒙地张开，似乎是有了意识，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试试探探地舒展开，紫白的指尖渐渐有了些暖红。

　　田甜的声音轻轻悄悄的：“弦哥哥原来这样拍真的管用啊！”

　　李弦一点头：“继续。”

　　田甜轻轻地拍着唐冬的肩背。

　　李弦说完又快步走向另一侧，为柳白眉取针。

　　魔教的偷袭中，柳白眉七十多岁一老爷子，抡着十多斤的大铁刀，顶着一头苍苍白发跟一群白衣蒙面的魔头大战三百回，杀得雪地见红，白衣染血，残肢体肉屑到处横飞，简直地狱修罗，让众人看了瘆得倒吸凉气，不知何为魔教的小辈们甚至开始动摇自己的正道立场。直到那女娃娃的尖叫起了，这地狱般的血腥场景才算告一段落。

　　只是这柳白眉体力精力再强悍，到底是老人家，打跑坏人后，就那么一休息，右臂脱臼了，脸上也气得黯淡无光，黑沉黑沉的。

　　随队的李家四小爷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倒也没给人添麻烦，尤其是发现他取出针囊有模有样地为柳门主疏通经络，而门主也逐渐好转后，神刀门的人更是对这个看起来总是笑吟吟的公子哥儿多了几分赞许，看起来这李家幼子也不赖嘛。

　　“只是人家柳姑娘马上就嫁给他二哥了，啧啧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

　　众人的声音纷纷扰扰，李弦的手还是稳如座钟。

　　“看我。”

　　唐冬抬眼看到一枚亮闪闪的光片闪在前方，于是就认真去打量那光片。

　　“看我。”

　　看清楚了，那是田甜的发饰，很可爱。

　　“唐冬，看我。”

　　她真切地听到了有人轻唤她的名字，缓慢地把眼睛转过去，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定定地观察着她，很快下了结论：“好了，你没什么事了。”

　　唐冬想到方才的耳鸣，脱力，腰部以下直至双腿一阵发热，心里很是着急，见李弦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心下略一犹疑还是攒了攒力气，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被人摔瘫了？我的身体里面是不是在流血。”

　　“不会的，你刚刚是被田甜扶着走过去的。”

　　“可是我不记得了。”唐冬突突急跳的心正在趋于平缓，自己方才眼前一片漆黑，四肢乏力，她想到了自己之前熬大夜后爬起来做饭，切藕却不小心切到手，看着血流晕倒在厨房里，而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泛泛，默默想着就说了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要变成一个血口袋了？”

　　“不会的。唐冬你方才被他们摔倒的时候，是有意识侧了一下，肩膀着地，没有摔倒脖子，也没有磕到头。”李弦拿手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现在好得很，你只是太害怕了，缓一缓就没事了。”

　　田甜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姐姐你不要怕，那个坏人奴隶已经被柳爷爷抓起来了，奴隶带来的坏人也已经被柳爷爷打跑了，我们现在在慕海哥哥的家里，有一群英雄好汉守着，他们进不来的。”

　　李弦鼓励地冲她笑笑：“你只是太害怕了。我们只想到黑沙带着铁铐行动受限制，却没想他会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强悍同伙。”

　　唐冬苦笑：“你们哪是没想到，你们明明就是想用我和他把魔教那帮魑魅魍魉引出来，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弦不笑了，唐冬看到他突然失去笑容的脸，自己脸上劫后余生的笑也没了，她心里有些不安：“对不起，谢谢你救我，我只是瞎猜的。”

　　“看来你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吧。”李弦恢复了客气温和，“田甜你和唐姑娘的房间在那边，东西都给你们放过去了。”

　　“李公子。”唐冬突然叫住他，“能不能把我的手铐解开了？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恨不能我死，而我离开你们也是很容易死的。”

　　唐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弦，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

　　李弦沉默了一会儿，看住她，客气一笑：“是的，柳门主给了钥匙。”

　　“谢谢。”

　　取下手铐后，李弦从袖笼里取出了一只褐色的木制小药瓶，上面有隐约的图案。他把瓶口朝下，牵起唐冬的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腕上走起来，原来这时走珠式小药膏。唐冬的手腕渐渐有了温热的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感觉如何？”李弦轻声问。

　　“好多了。”

　　“有感觉腕上发热？”李弦追问。

　　“有。”

　　“肌肉舒活？”

　　“有。”

　　“好，那你现在自己会用了，拿上，自己上药，手腕会恢复灵活的。”

　　唐冬怀疑这是李弦自己整出来的新药，不过想来这个背景下也没有云南白药这东西，人们自己秘制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还是比较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李弦看起来对这事十分上心。

　　她想起之前李弦糊在她脸上的药膏，只盼待会儿能自己用手好好洗把脸，研究一下这是水溶的还是油溶的，卸个妆。

　　“弦哥哥，那我的呢？不给我一瓶吗？”

　　“你没受伤不需要。”

　　·

　　唐冬和田甜穿着棉白的袍子排排坐在房间里，等着小灶上的水烧开。田甜手上握着一绺唐冬的头发，手指灵活地给她编小辫，玩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算了还是给你扇扇风吧，头发都没干不好玩。”

　　她俩就这样温温软软地坐在房间里，静静过了好久。唐冬没有说话，田甜也没有说话。

　　唐冬右手拿着走珠小药瓶在自己左手腕上来回上药，木制的药瓶上画了两朵五瓣的小红花，拙朴可爱。她的脑袋里空空的，虽然已经洗过澡，手上却还仿佛留着李弦牵起时的感觉。长这么大，走出幼儿园之后，仿佛除了跟女性朋友们手拉手上厕所，还没跟什么人牵过手。

　　当然，人家那是给上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归说，唐冬还是脑海里反复循环着这一段，手上把玩着小药瓶，仿佛这样就能把挤进脑海的血腥场景逐之脑后。

　　“噗噗噗”水开了，蒸汽顶着壶盖，田甜欣喜地帮去拿盆，唐冬找棉布垫着把开水倒进准备好的凉水里，伸手搅了搅，兑成温水。

　　方才洗澡的时候唐冬没敢把脸一起洗，生怕有什么东西掺在假脸里，洗到水里，再来个全身过敏。

　　唐冬终于鞠起一捧温水扑在脸上，温热的水流顺着眼睫溜下来，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用温水洗脸，想着不管怎样，试得次数多了总该能看到自己的脸的，心里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