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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我哥们,我是说一起长大的那种,换女朋友的频率可以跟无头苍蝇震动翅膀的频率相比。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东东那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招女孩儿喜欢了,影响学习。”
      影不影响学习我倒是没看出来,因为徐旭东那小子成绩一直挺好的,但是很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倒是真的。
      我这意思倒不是要指责徐旭东或者他的女朋友们为人处世方面的不是,而是徐旭东这狗b,实在太能秀恩爱了一点。我们两个勾搭在一块,聊的话题一般就两个,一是网吧开黑,二是他跟他女朋友们的罗曼蒂克史。其中前者用来讨论,后者用来聆听。
      而听众本人,我,真的,压根就是一点也不想听。
      作为二十一世纪共青团员好少年,我不是没有反抗过,挣扎过,逃避过。然而无一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觉得,我之所以会这么痛苦,可能是因为我母胎solo了18年吧。
      听久了徐旭东的罗曼蒂克消亡史,我总有种自己以后会成为三流小说家的错觉,还得是那种靠抄袭借鉴谋生的,以别人的三俗爱情故事为养料的一条咸鱼作家。被灼热的日光晒干了,干得硬透了,别说翻身,翻翻白眼都没可能。
      小说看多了的大家可能会以为,徐旭东是那种诸多光环加身的浪子,什么风流倜傥八尺六、含情脉脉桃花眼、目若朗星鼻若悬胆之类之类的,其实不是。至少作为徐旭东发小的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徐旭东净身高一米六九无疑。
      虽然他坚称自己有一米七。
      但是有一点还是没错的,徐旭东的确长得很好看,用妹子的话说就是“傻白甜正太”吧。他对他的那些小芸小丽小芳们,其实也是个个动足真感情,对每个前任女孩都是十足上心,并不是什么游戏花丛的渣男。对自己哥们的这点了解,我还是有的。
      而且很重要的一件事是,他换女朋友之所以换得那么频繁,除了归功于他的颜值和学习成绩以外,主要得益于他的高强抗失恋打击能力。
      换句难听一点的话说,就是徐旭东,总是被甩。
      我不清楚其中具体原因,徐旭东渡过失恋期方式倾向于自我消化,但是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徐旭东有一点,在我看来无伤大雅的,中二病。或许妹子们相处了没几天之后发现这只“傻白甜正太”还是“傻”占了多数吧。
      徐旭东最惨的一次失恋,应该是高二下半学期,那时候他其实已经失恋经验丰富,但总有意外,总而言之,他是在我面前痛不欲生生无可恋了。
      我不太擅长安慰人,于是我跟他讲了我的故事:

      “我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我同桌,应该算是班花吧,至少我觉得是。眼睛圆圆的亮亮的,笑起来的杀伤力跟核弹差不多,学习也好,可能是很多人的理想型。
      反正那种感觉,应该是个人就知道,每天看着心里就美得跟奥黛丽赫本似的。
      后来排座位的时候坐到了一起,当时感觉简直就是积了八百辈子的运气,整个人从早到晚处于磕了十斤药的状态。但你知道,我初中的时候比现在内向一点,跟班里人日常交流的极限就是借一块橡皮还一只水笔。”
      “我是例外。”徐旭东脸上露出一点傻了吧唧的笑容。
      “你不是我们班的。”
      于是我接着说:
      “后来有一天的课间,我听到我同桌跟旁边的人聊天,说想吃老街的糖葫芦。真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就逃课翻墙出去买了一串。逃的还是班主任的课。说出来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牛b。
      回来的时候是体育课,刚上课。后来下课回来,同桌已经在位子上了,那串糖葫芦,只吃了最上面的一颗,剩下的放在我的位子上。
      我就觉得,这人是不是也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啊?”
      “那后来呢?你们在一起啦?”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没过多久,转学了。哈,哈,哈。”
      “傅止安,你母胎solo17年就是因为放不下她啊?”徐旭东手撑着脑袋,看着我,眨眨眼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傅止安。”
      “放你娘的狗p。”

      在徐旭东看来,单身需要理由,谈恋爱不需要。
      但其实就我而言,谈恋爱才需要理由,需要非常充足的理由,充足到我可以说服自己去自断后路地抵抗世界的恶意。
      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还是个觉得自己哥们长得贼好看的同性恋。
      当然这话我只在心里想想,而且不过只是审美欣赏,也绝对没有去把徐旭东掰弯的万分之一点念头,那听着跟□□似的,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了。

      我啊,骗了徐旭东,那个故事里的“她”应该要变成“他”,“班花”也要改写成“班草”,而这白月光转学的理由我也并非不知情。因为校长在学生大会上通报批评了:初二3班陈寒极同学因聚众斗殴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后来应该是家里通了点关系吧,转到一个口碑不错的私立学校去了,觉得这个初中环境太差。
      骗了徐旭东,从我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开始到现在,18岁,我没有跟任何人出过柜,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

      而那串只咬了一颗放在我桌上的糖葫芦,大概只是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年对他的自闭同桌的,一点止于同学情谊的关怀吧,同学,仅此而已。我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也不过只是心口上难开的一朵荆棘玫瑰。
      至少曾经是。
      而我,园丁本人,从来没有起过半点念头要问,要问问这朵玫瑰的主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可能性可真他娘的跟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微乎其微。
      我有时会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陈寒极,很少,更多的是想起那串糖葫芦,也不多。而那串糖葫芦的下场,究竟是被我吃了还是被我珍藏了,我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陈寒极和他的糖葫芦,更像是一个符号,我在心里收藏了那种悸动的符号,但没有收藏这个人。
      所以徐旭东说的,我不早恋是因为放不下他,纯属扯淡。

      这次高考结束,我没徐旭东那么精力旺盛,一考完就去网吧鬼混。像大多数劫后余生的毕业生那样,我在床上躺尸。一天之中最剧烈的运动是上下楼梯,最具快感的活动是厕所放水,日常任务是玩手机。
      昨天早上我例行公事,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微信弹出消息:
      「你好烦啊」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备注:陈寒极。

      我有那么半个瞬间觉得,明天可能真的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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