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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第二十六章

      病况险中唯顺利,煎熬数日若世隔。
      原觉生死关头渡,孰料终难过此劫。

      如今且说自宫中戒严已有数日。几个太医也是忙着穿行于景阳宫与太医院之间,因东六宫已然禁封,从景阳宫通往御药房太医院之间的路也是东六宫范围内唯一可以走通的路,且各个宫内门庭都有侍卫把守,因此小燕子在景阳宫内的消息,外面也是难得知道的。只是每日胡太医会以奏折形式给乾隆呈报,其他余者即便为小燕子和绵亿担心,却也没能知道里面确切的消息。
      其实起初老佛爷下旨时,也要小燕子暂时离宫避痘,毕竟她从未出过天花。可小燕子那日昏迷醒来后,说什么也不肯舍离爱子而去,本欲想跟老佛爷回话不让绵佳出宫的,无奈太医说小燕子留下还可,绵佳留下是万万不能的。小燕子见势必要与一子暂别,也只好见众人将绵佳暂且送出宫去,她心里默默跟小绵佳道歉,又想着好在绵佳未病,出宫虽说不在自己身边,但好歹紫薇众人都在宫外,他们倒都可帮忙照顾着绵佳,也就只有将愧疚和担忧之情收起来,先顾着绵亿的病情要紧。转念又想着,不知道皇阿玛是否已差人快马告之永琪了?虽然此时很想永琪在自己身边,却也想着他不知道也好,省得相聚千里之外,还要担忧她母子三人的安危。小燕子就这样矛矛盾盾的思前想后了半日,方对自己说,一定要熬过这一关!这才起身去照看绵亿。
      一连熬了好几日,太医见绵亿身上的红疹已开始变丘疹,遂知道他第一关已过。但高热症状却时而反复,好在每日按时进药,倒也没有什么险状出现,便告之小燕子,叫她不必那么担心。小燕子听太医说绵亿的病症虽来势较凶,倒是很顺利,之前忧虑的神思也暂时稍稍放下了心来。只是太医交待还是马虎不得。出痘后十八日,日日都是险关,稍有不慎,病人生命便岌岌可危了。这些话太医倒没有同小燕子说明,也是怕她过度担心,日子还没熬到,她就闹出病来,那样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小燕子自是按照太医的嘱咐细细照顾,不敢半点马虎。她亦早交待明月拿笔,一一记下了太医讲的每一条要注意的事宜。虽然她平日里都是粗心大意的,可这次事关爱子的性命,开不得玩笑,遂她也是小心谨慎的很,何况还有明月彩霞等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陪着绵亿闯关。
      且说太医院自绵亿现痘症之状以来,也是异常繁忙,一方面要仔细照看绵亿病情,另一方面也要留心宫中各处人的身体状况,且按照胡太医等人的法子,除了每两日各宫各处要烧草药预防外,每日各处也都要服食太医院分发各处的特意熬制出来的预防药茶。这预防药茶原本主要就是用茶与甘草煎制而成,有解毒和增强抵抗的效果。这是太医院按照汉人中医的古例想出来的法子,即以服食甘草,达到减少被各种烈性疾病所染可能性的效果。宫中各处之人均每日需服用此药茶一次,而由御药房统一由专人送往宫中各处。
      紫薇众人在宫外,也无法时时刻刻得知小燕子里面的具体情况。只得每过个一两日,尔康便上御药房太医院打一个转,稍稍问一问最近景阳宫的情况也就罢了。而自从绵佳被迁往福佑寺后,紫薇几乎日日去福佑寺看他,有时也会在福佑寺内遇到亦是去看望绵佳的采莲。最初几日,均有太医在福佑寺注意绵佳的情况,她二人也不让见绵佳。紫薇和采莲只得在寺门外问问绵佳的情况,交点东西给守卫的侍卫,嘱咐他转交入寺内,也就转身回家了。后来渐渐,因着绵佳依旧如常,未有任何染病迹象,太医才放下心来,只每日定时有人来请个平安脉,余者只是依旧照例送药茶来,也就罢了。紫薇和采莲遂可入内看望绵佳,又见真儿因不惯京城隆冬的干冷天气,气色有些懒怠,面色也不好,且身上也有水肿之状,皆因水土不服所致,遂问她是否需要吃药或者歇息几日,真儿倒是不以为然,说太医看过了说无甚大碍,已开了两个方子,嘱咐她每日自己早午晚各擦药一次,再配合御药房送来的内服的药,长期下去,慢慢适应了气候也就是了。
      谁知又过了几日,绵亿病情开始加重,而丘疹已然渐变为了疱疹。此时方进入最重要的几日,以后一连数天,太医更是几乎终日守在景阳宫内,入夜也只是在正厅中打个盹,虽然这显然不合皇家规矩,无奈此乃非常时期,也就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了。小燕子也一连几日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着绵亿,怕其伸手去抓脸上和身上的疱疹。遂经常看着看着,就在摇篮旁打起瞌睡来,明月彩霞也是终日陪着小燕子照管着绵亿。
      一时胡太医也回明了乾隆,绵亿的病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乾隆想着此时如果再不派人通知永琪,恐防日后出大变故时来不及,永琪到时即便口中不说,心中自会怨恨皇阿玛知情不报。当下即决定差人赶往陕西去给永琪送信,却告诉送信之人不许说明情况,只说宫里有紧急军情急报,召他即刻回宫也就是了。恐防他一路回京还要担惊受怕。虽然乾隆交待尽量快些召回永琪,但此时已渐入隆冬时节,纵然兼程赶路,来回陕西恐怕最快也得十余日。
      而自绵亿病情加重后,御药房太医院更比之前忙了几倍。又安排去往景阳宫和宫里各处送药等差事的人都是找的已出过天花的宫女太监,实在是人数有限,皆因一连数日来景阳宫人手要得多了,其他各处办差之人自然也就减了,遂一应众人都比往日要忙上了许多。
      随后再得三四日,绵亿的病情稍有缓和。然此时太医见绵亿仍是只有高热症状时而复发,未见其他病症,遂告诉小燕子此时已熬过大半,只要接下来的四五日内病情没有大反复,待得疱疹出脓结痂后,方可性命无忧。但暂且仍是松懈不得,只叫她不要过于担忧便是。小燕子听得如此,方稍稍输了一口气,又得知乾隆已派人召回永琪,心里就更加有盼头了。虽然她已照顾绵亿十余日,也只合过几夜的眼,但转念想着再熬过几日,方可一家团圆,倒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一旁的明月彩霞也自是替她高兴。想起一家团圆,小燕子遂又记挂起绵佳来,不知他在福佑寺情况如何。明月见她忽又情绪低落,自是明白她的心思,方安慰她说宫外倒不必担心,好歹有紫薇格格等人照管,只要待小主子过了这几天,方可算是熬出头了。小燕子听她这么一说方也觉得在理,遂又宽了心,只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一切顺利!

      却说那日尔康自勉强应下了弘瞻后,心中不免有些反悔。但是无奈让他抓住自己的痛脚,只得受辖制于他。只是连日来自己守着宫门各处,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给真儿下药。且现如今真儿在福佑寺,出入都有侍卫看守,如若自己冒冒然闯过去,只怕倒是查起来,牵连于自己,虽然或者无人会相信,自己下毒害死真儿,但是如果弘瞻再抖落出当年之事,自己难免变成鱼肉,任人宰割。于是一连数十日,他都心神不宁的。紫薇看在眼中。跟他夫妻这么多年,夫君心中有事无事她自然很清楚。但是紫薇这次倒没有多心,只当他因肩负守卫皇宫重责,又常去御药房太医院询问景阳宫的情形,且与永琪情如手足,不免忧虑重重。倒每每劝着他不要过于担心,尔康也只是点点头,装作无事敷衍了过去。
      这日,他巡视完宫门各处后,方照例去了御药房问情况。才刚进了御药房外门,还未进得主事正厅,方见管事钱公公正训斥着一个手下道:“你这小猴崽子再这么不上心,早晚你的小命就要丢到这里了!”
      “是是是,是奴才的疏忽,请公公您大人大量,千万饶过奴才这一回,奴才以性命保证,下回再也不会犯了!”
      “哼,别怪本公公不提醒你,你要再这么着,赔上性命只怕是早晚的事了!”钱公公厉声道。
      “是是是,奴才一定谨遵公公教诲!”一旁的小太监答道。
      “行了,干活去吧!警醒着点!”钱公公一挥手道。只见那小太监方进了主事厅。
      “钱公公。”尔康这才上去打招呼道。
      “哟,福大爷怎么这会来了?您看小的我也眼拙,方才没瞧见。福大爷吉祥!”钱公公方行礼请安道。
      “公公勿须多礼。”尔康忙拱手,又道,“我也没来过久,见公公你忙着,也就没上前打招呼。”
      “哦,就是手下的猴崽子们没留神犯了错,您说说这御药房内,能容得他们出差错吗?这一不留神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啊!”钱公公解释道。
      “公公整日为宫中用药的事务操劳,真是费心了!”尔康客气着,遂又问道,“不知今日太医院的太医都上哪去了?胡太医怎地也不在这儿?”
      “哦,胡太医一早就进景阳宫去了。今儿是钟太医当值,可方才长春宫有宫女来传,所以刚出去了,这当儿也不在。另几位都有事。不知……福大爷来此,有甚要紧之事吗?”
      “也没什么,不过来问问这两日景阳宫里的情形。既是太医们都不在,那在下也不便打扰公公当差了,在下告辞!”尔康说完,遂正准备转身离开。
      “福大爷且请留步!”钱公公忙伸手拦着,又笑着道,“景阳宫里的情形,这两日倒都还顺利。昨儿胡太医也已交待过了,须得奴才们再辛苦完这几日,方大功告成。具体情况奴才倒不得而知,不过将此事先告诉福大爷,以免您担心罢了。”
      尔康见他如此之说,道十分高兴,方向他一拱手,道:“既是这样,便多谢公公相告了!”
      “那奴才便下去干活了。”钱公公正要告退,便见方才被他训斥的那个小太监又跑了出来,急急的冲钱公公道:“回公公,负责去福佑寺送茶的小寅子还没回,可药茶现在都煎好了,不知……”说道这里,那小太监声音方小了许多。
      “什么?还没回来?他不是老早就去了乾西四所送药茶吗?怎么还没回来?”钱公公奇怪着道。
      “是啊,别说他未回来了,就是负责去各处送药的两个人也都还未回来的。现在后头送药的也是一时腾不出人手来,况里头还剩着那边真儿姑娘的药未送……”那小太监为难着道。
      “啊,钱公公,是要送药去福佑寺吗?不如……由在下代劳好了!”尔康在一旁听了两人的对话,方明白过来在说什么。他灵机一动,便自告奋勇道。
      “这……怕是不大好吧?而且,奴才岂敢劳烦福大爷?”钱公公有些推辞着道。
      “这有何不可?正好在下方才正想着出宫去福佑寺走一趟,看看绵佳,只是顺道带过去而已,举手之劳,公公就不必同在下客气了!”尔康热情的道。
      “这.…..好吧,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倒是劳烦福大爷了!”钱公公见尔康说得如此便宜,便也没有诸多推托了。便转身交待后面那个小太监道,“小金子,去里头把那两个装好茶和药的篮子都交给福大爷——这回你要是再出了错,可小心着你的小命!”
      “是是是!奴才晓得!”那小太监忙点头应承着,方垂手冲尔康道,“请福大爷在此等奴才片刻,奴才这就去后头把药篮儿取了来。”尔康便点头不语。
      果然不一会,便见小金子一手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带盖子的竹篮子走了出来,一手边交到尔康手中,边道:“福大爷,这是福佑寺绵佳主子的药茶,另还有一篮儿是那边真儿姑娘的药,因今日后头短了人手,所以才一气儿送过去。这篮子上都挂着牌子写了名字的,您过去后交给她们便可。”言罢,方将两个药篮都交与了尔康。
      尔康看了看两个药篮,外观都差不多,均为深褐色,但见扣盖儿处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书着绵佳和真儿的名字,遂朝那小金子道:“好了,交给我吧!”又向一旁的钱公公微微欠了欠身,便转身出了御药房,往西华门方向走去。
      却说尔康一路顺着宫路要出乾清宫范围,未至月华门,一时见四下无人,便装作整理衣裳,将那日弘瞻交给他的那包药粉掏了出来,悄悄下在了真儿的那碗药中。连日来他苦思对策不得,方想着随身带着这包药,只待瞅准时机,见机行事。方才尔康见钱公公处正愁无人送药,便顺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想着将来就算事发追究,恐也查不到自己头上。于是又将那小药罐端起摇匀,方盖了罐盖,扣上药篮,挂好名牌儿,若无其事的穿月华门而出。
      谁知又走了不远,正转身走过隆宗门,突地跟迎面跑来之人相撞,亏得尔康反应灵敏,且伸手敏捷,又带着功夫,这才保住了那两篮子药,未曾离手,可那挂着的名牌儿却掉落在地。尔康遂忙放下药篮,打开去看里头的药罐,好在无甚破损,且药也未曾洒出,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只听一旁撞他之人早已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没长眼睛,撞到了福大爷!请福大爷海涵,饶过奴才!”
      尔康这才注意去看,原来是一个小太监,便朝他厉声道:“你是哪宫的?你们主子没教你宫中的规矩吗?你方才这么急急的撞来,若这药洒了出来,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是奴才该死!奴才一时心急着回御药房,这才走路没长眼睛,冲撞了福大爷,都是奴才的错!”那小太监忙抖着声音继续道。
      “回御药房?你是御药房的?”尔康听了他的话,忙问道。
      “回福大爷,奴才是御药房的小寅子。因去乾西四所送药茶,又应钟太医的令,跑了趟慈宁宫,所以方才误了时辰回御药房。这会方才赶回去!”只听小寅子回道。
      “哦,原来你就是小寅子!”尔康见他如此一说,语气方缓和了些,又问道,“这么说,去福佑寺给绵佳主子和真儿姑娘送药的本是你落?”
      “回……回福大爷,奴才向来只管给绵佳主子送药茶的,至于真儿姑娘的药,倒从未送过。”小寅子见尔康问的奇怪,方忙禀明道。
      “哦?……也对!”尔康方回想起先前那小金子的话,似乎是后面专责送药的人手缺了,这才将两人的药一起送的,转念又改了主意,想着自己在福佑寺露面,莫若不去的好,况这么一来,一则自己毕竟未曾去过福佑寺,事发追究时想来自己的嫌疑也能小很多;二则至少也不用看着真儿毒发,也减轻些自己心里的罪孽。遂朝还跪着的那小寅子道,“还不快把那牌子捡过来挂好!既是平日都是你送的药,那就还由你送了去吧!”
      “福大爷的意思……奴才不是很明白……”那小寅子回道。
      尔康遂把代为送药之事向他交待了下,又说自己也不便离宫,方才只是想着帮御药房一把,此时既然碰上了小寅子,便还是交给他去送好了。这里小寅子倒是连朝尔康磕了几个头,倒弄得尔康有些不大受用起来。小寅子方起身捡了牌子依旧挂好,提着药篮朝西华门走去。尔康也自仍旧巡视宫门不提。
      后小寅子将两个药篮送到福佑寺,交给了鹃儿,鹃儿谢过后方收了,自是分别拿给绵佳和真儿服用,这里小寅子遂折返御药房复命。这里钱公公听他回禀的与尔康遇到之事,才知道尔康只是客套帮忙,心里倒十分感激他。
      可谁知这日,鹃儿见真儿服药后进房歇息,却已过了申时仍未见出来,心下倒是暗暗奇怪。因真儿平日也十分勤快,鹃儿后来几日方知道她之前曾做过知县小姐,皆因小时在甘肃时就是自小理事,后父母过世,这大半年来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一点也没娇生惯养的气习。遂去敲真儿的房门,敲了几声也不见里头有动静,推门却也未见有反应。此时鹃儿便觉得不大对劲,手上敲门的力道也加重了,仍是未见有任何动静。鹃儿遂着急了起来,忙至绵佳房的外屋里唤来当值的两个嬷嬷,又恐惊吓醒了绵佳,遂放轻了声音。
      两个嬷嬷听了鹃儿的话,遂忙出来一个凌嬷嬷,与鹃儿来瞧真儿。仍是敲了半日不见应答,老嬷嬷便说直接撞门进去便是。一时撞开了房门,只见真儿躺在床上,丝毫未动,再走进一看,方见她面色惨白,且气息微弱。两人都吓了一跳,那凌嬷嬷忙叫鹃儿去告诉守着绵佳的郑嬷嬷,自己又出来叫人去宫里传御医。谁知郑嬷嬷这头也已是方寸大乱,因方才郑嬷嬷进里屋去瞧绵佳,只见他双唇发紫,脸色偏暗,郑嬷嬷倒吓了一跳,再伸手去摸,发觉他已是身子冰冷,气息全无!
      一时,福佑寺内惊喊声和哭声不断,郑嬷嬷等人忙找太医的找太医,送信的送信。众人已是全慌了神,可又在思索着同样一个问题:究竟有何因由,竟出了这等大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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