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遥》小楼

27、第二十六章

　　在中国的传统佳节——春节快要到来的时候，各大贺岁片抢占市场，切割蛋糕的硝烟开始弥漫。
　　童瑶站在电影院前好一番犹豫，始终无法决定自己想要看哪一部。
　　“挑一个你最喜欢看的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龙喜欢看动画片。”
　　童瑶为难的摇摆着，而手机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说真的，最近他笑得有点太多了。
　　“贺岁档的话不可能出现动画片吧。所以，还是挑选你想看的就好了。”
　　想要和龙一起看电影，想要重温那次在黑暗中弥漫的心悸，童瑶真的好想从天而降一部动画片，让她的龙能够笑到开怀。可是……
　　“那就挑冯小刚的吧，他的喜剧一向不错。”
　　“你定吧。”
　　他淡淡的说着，随即挂了电话。童瑶努力的挤进人群，抢到两张晚上黄金档的票后，欢天喜地的给恋人发了短信。
　　“晚上8：30的。先吃饭，再看电影，时间完全够呢。”
　　他的回复简单而明确：“ok。电影院门口见。”
　　童瑶双手抱着手机，笑着低下头去，额头抵着翻盖摇了摇，似乎要把什么东西赶走似的，嘴里还低喃着“不可以太高兴不可以太高兴”……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她——
　　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啊！包括因为看电影而不想上班，她的行为真是太奇怪了！童瑶不由红着脸快步闪进了一个咖啡厅。
　　“不管怎么说，晚上快点来到吧！”
　　童瑶饮着蓝山，开始分分秒的数着晚间恋人的到来。

　　终于下班了。
　　当一个个下属向他告别离开后，项龙华也火速结束了手中的工作，拿起长呢大衣冲出了办公室。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电影，万一堵车的话可就麻烦了。项龙华乘坐电梯来到一层，刚刚走出医院来到引桥上的时候，一辆黑色锃亮的奔驰S600如劈开海浪的帆船一样，悄没声息的停在前面。
　　项龙华不由放慢了脚步——这辆车……
　　车门打开了，然而却没有人下来。那扇车门如同迎宾一般大大的敞开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内里传来。
　　“怎么还不上车？爸妈都等着呢。”
　　项龙华的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光可鉴人的金属漆上印着他毫无生气的面孔。

　　“今天堵车堵得好厉害啊。”
　　童瑶撑着头，正无聊的看着窗外车来车往，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忽然推门进来了。
　　“童瑶！”
　　“周建霖！”
　　“又来这里看电影，看来你果然很喜欢这个电影院的风格啊。”周建霖笑嘻嘻的坐下来，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童瑶含着第二杯蓝山——不，喜欢的不是这个电影院，而是在这个电影院遇到的人。
　　“晚上也是和他相约吧？童瑶最近变得好幸福呢。”
　　“诶？能看出来吗？”
　　“都挂在脸上呢。”
　　“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说着这样的话，童瑶不禁又红了脸。周建霖是知道她的事情的，不仅是龙的好友，也是她的蓝颜，她所有的事情对方都知道呢。
　　“看到你幸福我就放心了。”周建霖看着她，那目光里似有深意，“童瑶呢，总是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所以，比起自己的幸福来，我更希望看到你的幸福啊。”
　　周建霖就是这样的人，当初追求她也是，当初放弃她也是——都是那么温柔的替她着想。童瑶点点头，一字一顿道：“嗯，就算是为了霖，我也要好好的一直幸福下去。”
　　“哈哈！好像能给你幸福的人是我一样！”他大笑着，一边含着吸管一边望着窗外，不怀好意的悄悄道：“你说……要是龙华他过来时看见我坐在这里，会不会重色轻友的把我给就地正法了……”

　　手机又传来短信进来的声音了。
　　一定是在询问他为何还没到吧。
　　项龙华刚拿出手机，旁边端坐着的男人开腔了：“是非常重要的电话吗？说起来，你也担任了非常重要的职务，一定很头疼地繁忙着吧。就连我今天回来，也没有去机场接呢。”
　　他轻笑着，声音如丝缎般柔滑奢美。但在此之后，项龙华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来，他沉默的垂下手去，低头注视着前方的座椅靠背。
　　“不接电话真的没关系吗？”男人好心的再次询问道。
　　项龙华摇摇头。
　　车辆平稳的滑行在车水马龙之中。
　　而他的感觉是已经快窒息了。

　　“电影快要开始了。先走一步。”
　　周建霖赶快喝掉杯中的饮料，拿起衣服站起来。
　　“别担心，龙华开车一向很小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不能接电话，大概是因为专心对付车况吧。”
　　周建霖拍拍童瑶的肩膀，自顾自的先走了。而她也很快结了帐走出去。
　　（还是在电影院门口等吧，不然龙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童瑶来到电影院门口后，又不放心的给恋人挂了一个电话。
　　然而这次，她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这样生硬的电子女声。

　　“听妈妈说，半年前，你已经搬到外面去住了？”
　　“是的。”
　　“你出去住的事情，让妈妈伤心了好久，这样做真的好吗？”
　　“如果她不逼我相亲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
　　“呵呵，难道说你还在反抗期？要知道我也是在你这个年龄就相亲结婚了，现在不一样幸福美满吗？”
　　项龙华转头看着男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那样顺利，能够通过相亲就找到自己所爱的人。”
　　男人又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说爱不爱的是不是太幼稚了？妈妈只是在关心你，你让她高兴一点又何妨？”
　　项龙华的手指不自禁抓紧了西裤的布料。
　　“对不起，我无法做到像你那样，让所有的人都对我满意。”
　　男人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你不成熟的借口。要知道，爸爸可很是为你的强硬感到头疼啊。”
　　这个时候，车辆停下的感觉阻止了两人的交流。前座的司机转过头来，告诉他们酒店到了。与此同时，项龙华这边的车门打开了，金碧辉煌的灯照了进来，照在一直坐在深处的男人脸上。
　　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孔，纵然不如项龙华出色，却也拥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轮廓。他留着细碎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他的眼睛也是细长，偶尔一瞬会从镜片后面流露出华美的媚光，但如果你被吸引的望进去，却只能看见那片深不可测的海——
　　纯黑色的海，任何光无法逃匿。

　　童瑶已经尝试过所有的方式了。
　　办公室……家里……手机……另一部手机……
　　然而，都只能听见盲音传来。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童瑶很不幸的就把问题往严重了想，很容易又想到他在开车……
　　“总之，再往医院的急诊室打一个吧！”
　　童瑶连忙再次拨通了手机，在呼气都能结冰的冷空气中，无法顺利按动按钮的手指一直在瑟瑟发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冻僵……还是因为害怕……

　　奢华的晚宴。
　　看着鱼贯而出的美食佳肴，只怕今天的开销要上万了吧。只可惜美食的享用者只有四位，而席面上的主讲人只有一位。
　　“总得说来就是这样，分院的工作很有意思，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回来，因为我舍不得妈妈啊。”
　　28岁的男人撒起娇来也可以像个顽童一样，妇人立刻就眼泪汪汪的把大儿子的头发一阵揉弄：“不走了，春节过后说什么都不走了。你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你啊。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不在家住，我都快生病了。”
　　“我的话还情有可原，弟弟他离开家，就只能称之为任性了。亏你们那么惯着他。”男人嫉妒似的凝视着身边的弟弟。
　　项龙华的身体不由僵硬了一下。
　　果然，这时候父亲也发话了：“龙华，你也赶快搬回来住吧，正好跟你哥哥讨教讨教工作上的事情。”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和弟弟认真交流过了。”项龙文带着笑意，一直一直凝视着这边，“你正在做着的这份工作是我以前做过的，想必有很多心得可以交流吧。”
　　项龙华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忽然之间，满桌的美食都失去了颜色。

　　电影已经散场了。
　　一场又一场，一场又一场，龙还是没有来。
　　呼出的气体会立刻凝成冰渣，前后的时间不会超过1.5秒——童瑶在做过无数次实验之后，终于得到了确认的数据。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童瑶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来，居然是一直失去联络的龙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电影院门口……”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变化。
　　“你怎么还在那里？”
　　“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
　　“笨蛋！”一向沉稳的他忽然高声道，“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你连回家的路也不认识了吗？！”
　　被骂了呢。童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流下来的时候也很快冻成了冰棍。不过，冻僵的脸也没什么知觉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电话另一端又传来他的声音。
　　“你现在马上回家！不……你站在那里，我马上就到！”
　　说完这句话后电话就断掉了。童瑶继续乖乖的站在电影院门口，十五分钟后，一辆出租车急刹在了面前。
　　当龙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童瑶确信他有着不能来的理由，因为他并没有开车。想到这里的时候，冻成冰棍的身体仿佛有了一些温度，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刺痛得很厉害。
　　“你为什么站在门口？为什么不进去？”龙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因为我怕你看不到……”
　　看不到？龙露出失望而又生气的表情来，二话不说拽着童瑶往回走。然而刚走两步，童瑶便差点摔倒在地上，龙连忙回身搀住她。
　　“腿好痛。”她笨拙的弯下身去，抚摸着完全冻僵的小腿，“走慢一点好不好，我现在有些吃力……”
　　忽然之间，身体便被架起来，不受控制的扑向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全身的肌肉都在嘎吱嘎吱抗议着啊，但那个男人如此用力的抱着她，刺痛在全身蔓延游走。
　　诶？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对不起……”
　　他紧紧的抱住她，声音被压在衣物上，听起来闷闷的好压抑。
　　童瑶顿时慌乱了起来。
　　“没……没关系……不能来也不是你的错啊，手机没电也不是你的错啊，我真的没有怪你，你别难过啊……”
　　然而，龙却依然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就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一样紧紧的抱住。
　　“龙……龙……你没有怎样吧……”
　　童瑶小心翼翼试探地问着。
　　然而他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我要说的‘对不起’，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隆冬孤苦伶仃的路灯下，两个身影交叠着，仿佛已经融为一体般交叠着……
　　记忆里最冷的一个春节，就快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