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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白干净的鬼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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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抓我?”陆右盯着他。
迟左慢条斯理地摇头,缓缓说道,“用抓这个字眼多伤感情。”他看进陆右那双幽深不再清透的眼睛,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不干涉你想对韩二做的事情,不过结束之后,你跟我走,如何?”
“不干涉?”陆右唇边露出一抹讽刺,让他本就冰雪色冷艳的面容变得更加锋利,“即使我想要他的命?”
“你不会的。”迟左语气肯定,“你如果想要他的命,就不会把他弄到这里来。”
陆右沉默片刻,视线从男人脸上移走,望向浓墨一般的夜色,神情十分漠然。
“我答应你。”
技不如人,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么,认识一下吧。”迟左十分愉悦地伸出右手,“我是迟左。迟到的迟,左右的右。”
陆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别这么冷淡嘛,”嘴上这么说,迟左其实并不介意,他心情很好地主动抓住陆右的右手握了握,“你看你叫陆右,我叫迟左,这俩名多相配。”
陆右无视他强行相配的理论,眼睛落在两只交握的手上。
一暖一冰,触感鲜明。
也实实在在地表明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陆右心底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无动于衷地抽回手:“记住你说的。”
留下这句话后,身影便从迟左眼前消失。
望着已经空了的手掌,迟左遗憾地叹息,大可爱不好亲近啊。
还好,这里还有一个小可爱。
被迟老师念叨的少年,这会儿正和臭着脸的韩远扬一起走在去校医务室的路上。
因为替韩远扬挡了一下,少年陆右的手臂受了伤。
韩远扬内心复杂,嘴上不忿道:“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陆右忍着疼痛,轻声地回:“你也救过我一次,所以不用感激。”
韩远扬冷哼着,心道不是一次,老子救了你两次!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校医务室里此时热闹的很。
很多同学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最严重地是一名老师为了保护学生而压断了手,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给少年陆右检查了一下后,校医得出结论:“看样子像是骨裂,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少年抿了下嘴:“谢谢医生。”
“不客气。”
陪他一起来的韩远扬听完皱着眉头就开始打电话,叫他家的司机过来接人。
小少年不想麻烦他:“我自己去就行。”
他觉得自己的伤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因为除了刚开始很痛,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韩大爷瞥他一眼,语气不耐:“闭嘴,不要跟我说话。”
陆右:“……”
车子来的很快,挂断电话的韩远扬再次瞥了眼某个很听话安静下来的伤员,不由得更加烦躁了。
“跟上。”
少年眨眨眼睛,默默跟上。
忙活了一两个钟头,最后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被迫打了石膏的手臂被吊在脖子上,陆右眼神黯然地坐在车里。
韩远扬看的不爽:“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年像一颗被霜打过的小白菜,耷拉着脑袋:“写不了作业了。”
韩远扬无语。
对方伤的正好是右手,照医生的说法轻度骨裂最低也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拆石膏。
期间别说是写字了,生活能不能自理都还是个问题。然而少年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不能写字耽误学习的事情,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他没好气地提醒:“你还是先想想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的问题吧。”
闻言陆右纳闷,“这些都不难,我可以用左手。”
韩远扬嗤笑一声:“行吧,我就看看你怎么用左手。”
事实证明,单用左手也不是不行。
至少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这些,虽然磕磕绊绊艰难了一点,但好歹还能对付过去。
只是陆右怎么也没想到,单手作战最后败在了穿衣这件事情上。
擦完澡后,凭着一只手,他愣是没办法给自己套进去。只穿了裤子的少年在洗手间里拎着自己的T恤犯了难。
洗手间外面,憋着一股尿意的韩远扬等啊等,等了快半个小时还不见某人出来,他有些恼火地冲里面的人喊了一声。
“陆右,你他妈好了没有?老子很急!”
“……”
纠结地抹了把脸,少年放弃地把衣服挂在手臂上,就这么光着上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好了,你去吧。”
韩远扬:“……”
撞入视线里的身体青涩却又带着异样的朝气,玉色的皮肤仿佛会发光,白晃晃的,晃的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一夜之后,校园里又恢复了热闹,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却也鲜活,仿佛地震的阴影已经从这些人记忆里抹去。
不同寻常的是,乖学生陆右这一天迟到了。
宿舍里,站在床边的小同学已经和自己的上衣奋斗了一个早晨。
而韩远扬,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情靠在门边不厌其烦地看了他一个早上。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自打韩远扬心血来潮地搬进陆右的宿舍之后,他原本的舍友都搬去了别的房间。
原本的四人间,被少爷病发作的韩大爷变成了他和陆右的二人间。
“你就不会叫人帮忙吗?”韩远扬实在看不下去了,简直都要被他给蠢笑了,走上前三两下帮独臂侠同学穿好衣服。
忙出一头汗的陆右舒了口气:“……麻烦你了。”
韩远扬没理他。
两个人磨蹭掉早读课,总算在第一节课开始前来到了教室。
理所当然,教室里早就不见了混乱,桌椅摆放整整齐齐,断腿断角的损坏也完全不存在。
“哇,陆右,你手怎么了?”
“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吊石膏了?”
“该不会睡觉掉床底下去了吧?严不严重哦?”
南中风气不错,十五六岁的同学大多都热情活泼,天真好奇却也不乏善良友爱。
韩远扬听的眼神一动,不由自主地望向少年,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
陆右淡定地道谢,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如何受伤的问题。
他有心想知道答案,于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是怎么受伤的?”
十四岁的少年抿抿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回道:“自己摔了有什么好说的。”
韩远扬:“……”
果然,除了自己,他们全都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好憋屈。
然而,无人在意。
于是他更加的……爆炸憋屈。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并且只有他一人如此,深陷这个真实而又虚假的怪圈。
走进教室的迟老师随意一瞥,发现时常臭着一张脸的韩远扬破天荒的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内心不禁感到了一两分欣慰,狂妄自负的大少爷终于学会动脑子了。
虽然说他对陆右的兴趣比韩二大,但也没忘了自己要把这位大少爷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交差。
所以如果韩二自己能意识到这个“域”的本质就是一个真实而又虚假的磁场映射,那也不是不可能挣脱出来。
他承诺过不干涉陆右,但要是韩二自己挣脱出来,那也是一个结束。
按照约定,大可爱还是得跟自己走的。
一想到陆右从此以后都会变成自己的鬼,迟左便忍不住心花怒放。
连带着,看韩二也顺眼了许多。
毕竟要不是为了接他这个委托,自己恐怕也遇不到陆右。
一节课的时间,迟左每次说着说着走下讲台,必定都是在手臂打了石膏的少年身边转悠,终于等到下课,他特别温和地把人喊到了办公室。
“小右,手怎么受伤了?”语气特别的亲切,喊的也可以说是十分亲昵了。
少年本人倒是没别的想法,如实回道:“我自己不小心摔到了。”
“严重吗?痛不痛?”
“不痛,谢迟老师关心。”
“谢啥,以后可要多小心点。”
迟左心里对一切心知肚明,少年的伤其实应该已经恢复如初了,就跟这恢复如新的学校一样。
只不过,因为是由韩远扬陪同他去打的石膏,所以伤虽然好了,但是石膏却还好好的裹在他手上,而有石膏包着,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好了。
迟老师乐的正好借这个理由拉近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
对着人嘘寒问暖了一通,直到快要上课才把人放回去。
这边小可爱一离开办公室,消失许久的大可爱紧接着出现在迟左面前,森冷地警告道:
“不要打他主意。”
寒意扑面而来,迟左却笑的痞痞的:“没打他主意,我这不是没事干么。”
再说他真正想打主意的人可是眼前神出鬼没的这一位。
为达目的,关键时刻,还是得借用一下小可爱才能刺激到鬼。
“右右,”迟左眼神灼灼地盯住陆右,“你别一天到晚盯着姓韩的,改盯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