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34、第三十四章

　　幸好这时车子停下来。
　　司机冷静地说：“到了。”

　　“到了。”汪斌快速拉开车门下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时嘴快，可能是司总扮演羞涩“盲人企业家”的反差实在太大，让他品出了喜感。

　　对，就是喜感。
　　汪斌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天是什么心情了。

　　他抬头望天，和煦的太阳正对挂在仁济医院大楼一角。
　　精神心理研究中心是医院东南方向的一座独立建筑，端正向阳。

　　唐廿廿看见大门两旁的牌子，写着“仁济精神心理研究中心”，不由得愣了一下。
　　司衡也停下脚步。
　　唐廿廿摇头道：“没什么。”便由汪斌带路，从电梯上楼。

　　5层到了。
　　电梯“叮”地打开，大楼内部呈现在眼前。
　　这里没有过多消毒水气味，装潢简洁居家，没有想象中来来往往的病患，也没有电视里那种过道两旁自言自语的病人。

　　走道两旁是办公室，挂着木质名牌，沿着走道两侧，能看到清新的绿植和耐活的花朵，冬天被隔绝在楼外，这里生机勃勃。

　　走在这里，人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
　　等找到“杨瑞婕医生”的房门时，汪斌刚要敲门，司衡忽然开口道：“等等。”

　　“他带你进去。”司衡对唐廿廿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轻抬下巴，“他带你见了医生之后也会出来。”

　　唐廿廿看见“杨瑞婕”，已经有些惊讶，这真是太巧了。
　　她朝身后看了看，走廊里没有座椅。
　　“你呢？”她问。

　　司衡摸摸她的头，“我去见我的医生。”
　　“放心。”他给她一个安慰的表情。

　　“去吧。”他朝汪斌淡道。

　　汪斌带着唐廿廿进门后，一直与她保持合适的距离。他们两人经过一个10几平米的外间陪伴区，就到了内间面诊室。

　　杨瑞婕抬眼，先是看见唐廿廿，怔了一下，便点头微笑，然后对着汪斌道：“您是汪先生吗？”

　　汪斌沉稳道：“是，和您有预约，上午9：30。”

　　“是的，很准时。”杨瑞婕表情轻松，抽出一份文件，“这里的殷女士，就是这位唐小姐，对吗？”

　　“……”
　　“是的。”汪斌看了眼二人，道，“您们之前认识？”

　　杨瑞婕又垂眸在档案上勾了几笔，抬头冲唐廿廿挤了挤眼睛。
　　“过命的交情。”

　　“……”

　　杨瑞婕深深地看了汪斌一眼，客气道：“您可以出去等候，外间有热水和茶点，或者10点半过来接她。”

　　汪斌点头道：“麻烦了。”

　　他出去后，屋子里静静的。
　　唐廿廿有些好奇地打量屋内陈设。
　　杨瑞婕笑道：“不用客气，你也可以起来走走，熟悉环境是建立安全感的第一步，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触摸。”

　　杨瑞婕的五官明丽，很轻易让人眼前一亮，专业化的素质令人信服，那份从容的微笑又能很好拉近相处的距离。
　　听她的话在屋里转转后，唐廿廿局促的感觉神奇的消失了大半。

　　“我以为要下周才能见你。”
　　在唐廿廿触摸沙盘时，杨瑞婕与她找话题。
　　唐廿廿如实道：“我也没有想到能这么快见到您。”

　　“不过，现在阶段你需要陪伴。”杨瑞婕说，“带上糖豆是不错的选择，我这里有专门的宠物面诊室，和常规面诊室分开。”

　　唐廿廿手指正划过一个年轻男人的沙盘模型，她将它拿了起来，转头对她道：“谢谢您，这次有人陪我。”
　　小人在她手心，唐廿廿的手紧了紧。

　　杨瑞婕点头，“那好。”

　　之后她拿出来几张表格，递给唐廿廿，示意她可以坐到距离她两三米远的另一张写字桌前。

　　“第一次面诊的任务是通过填写量表和交谈的方式，评估个人情况。”

　　对唐廿廿这样的患者，杨瑞婕会把前因后果和规范化程序尽可能进行说明。
　　这可以帮助他们产生心理认同。

　　唐廿廿用心倾听，在杨瑞婕的时间规范下，填写了全部的量表。这期间，穿插着杨瑞婕对她的询问。
　　都是一些生活化，不涉及敏感问题的话题。
　　杨瑞婕专注地倾听、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在写字板上时不时记录。

　　时间过得很快，比唐廿廿想象中快得多。

　　“这次先到这里。”杨瑞婕整理纸张，一边思考道：“后续治疗会涉及催眠，关于催眠你有过了解吗？”
　　“有了解一小部分。”
　　唐廿廿之前在网上查询过，这是常用疗法。
　　“但我了解得不专业。”

　　“没关系。”杨瑞婕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舒服，像雨林中的淙淙河流，“你知情同意就好。”

　　唐廿廿点点头。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规规矩矩的三下。

　　“真准时。”杨瑞婕也从高度集中的状态恢复，调整呼吸，对唐廿廿放松道，“有人来接你了。”

　　来人进门，过来的也是汪斌。

　　“请问顺利吗？”他询问杨瑞婕，态度恭谨。

　　“不用和我这么紧绷着。”杨瑞婕笑道，瞟了眼唐廿廿，问汪斌，“你觉得呢？”

　　唐廿廿正背着手站在一旁，虽然乍一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她肌肉和表情却没见到那种防御和警惕。

　　汪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着地面道，“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杨瑞婕叫住他。
　　“让外面的人进来一下。”

　　“什么意思？”汪斌道。

　　“陪廿廿过来的人，请他进来一下好吗？”杨瑞婕盯着汪斌，他有一种被人洞悉的感觉。
　　他本想按司总的意思说自己是陪伴唐廿廿的人，但现在再说就显得十分拙劣。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问，“您有什么事？”

　　“公事。”杨瑞婕笑笑。
　　“患者和治疗师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周的几个小时，这几小时以外的全部时间，都对治疗和康复至关重要。”
　　“我要交代一些关于患者的注意事项，不知道可以吗？”

　　汪斌沉默，然后他看了杨瑞婕一眼，说：“请您等一下。”

　　他转身出去，很快，另一个人从外间进来。

　　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进来的瞬间仿佛挟了一股风，那种气势令人不能直视。

　　唐廿廿还是第一次看见秋桐的这副样子，她还在怔楞，杨瑞婕却自然地让他坐，然后示意汪斌出去时带上门。

　　她把唐廿廿也留了下。

　　之后，杨瑞婕花了大约20分钟，十分详尽且专业地解释了唐廿廿目前掌握的状况，已经日常生活中的调节方式，最后她给唐廿廿和司衡分别推荐了几本书。

　　“虽然是专业书籍，门槛并不高，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借。”
　　“谢谢。”
　　唐廿廿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不客气。”杨瑞婕站起来，准备将他们送到门口。

　　走到司衡身边时，她停下来，不经意问：“先生您贵姓？”

　　“秋。”司衡语气冷淡无比，甚至都没有转向她。

　　“秋么，很特别的姓氏。”

　　她维持笑容，但眼里早没了笑意，隐隐约约渗出水光，她比了一个手势。
　　“慢走。”

　　-

　　回到车上，坐定以后，司衡面朝窗外，满面冷肃。
　　唐廿廿犹豫了一下，唤他，“秋桐。”

　　司衡将头转过来，转到唐廿廿眼前的一刻，眉心的结已经完全散了。
　　“我在。”

　　这句“我在”像极了小熊录音，唐廿廿话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你……医生说你怎么样？”

　　“放心，我很好。”

　　“那就好。”唐廿廿放下心来。

　　司衡胸中阴霾被唐廿廿轻易地拨散。
　　人生中有那么一种事，一个人，只要出现就可以抵消一切不好的事情，甚至自己所经受的一切都化成砖石为他铺路，苦涩也变成心甘情愿。

　　他注视着她，感觉自己坚硬的内心在融化，他轻声问唐廿廿：“你呢？”
　　唐廿廿点点头，直视他：“很好的，我觉得非常好。”

　　“那就好。”

　　车子经过减速带，座椅轻微颠簸，传到两个人身上，不知怎么让人心里麻麻的。
　　唐廿廿视线错开，而司衡还在紧紧盯着。

　　这时候汪斌迫不得已地加入进来。
　　“司……秋先生，您看一下这个。”
　　他把手机递过来。

　　司衡瞥到屏幕，是属名杨瑞婕的短信。
　　他凝眉，掀眼皮看了汪斌一眼，汪斌背后凉凉的。
　　“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不是，您需要听一下。”汪斌自知说错话，连忙纠正，然后装模作样地递给司衡一副无线耳机。

　　司衡戴上耳机。
　　“开启读屏幕的按键在这里。”汪斌点了个位置。

　　司衡充耳不闻，快速阅读手机文字，然后面无表情地递了回去。
　　云淡风轻，汪斌却感受到了很大压力。

　　刚刚的短信是发给他的，所以他先检查了内容，可司总没有任何反应，汪斌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车程很短，很快到了别墅门前，司衡忽然道：“你先回去，我去工作。”

　　唐廿廿看他：“好。”

　　等到唐廿廿身影关闭在大门后，司衡才摘下墨镜，冷冷道：“回仁济医院。”

　　司机依言踩下油门，商务车沿环形车道驶离小区。
　　-

　　电梯口，杨瑞婕已经在等候，她看到司衡时，所有情绪涌出，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她努力地压抑着声音。
　　“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