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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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森想象过无数种与莱耶斯相遇的可能。
他想过，或许莱耶斯是某个帮派大佬的儿子，表面上衣着光鲜，暗地里为继承家族事业殚精竭虑；
然后某一天，他们在人群中相遇，他将不得不放倒莱耶斯身边所有小弟，身负重伤，才能勉强接近未来注定一步踏错步步难回的年轻人。
他也想过，或许有钱有闲的小孩注定也有一个油盐不进的叛逆期。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满足不了莱耶斯，大都市深夜时的神秘才是他血液中流淌的渴望；
而莫里森将扮演那个心灵导师的角色，冲进夜总会，掐灭少年手里的烟，告诉他人生的真理：就算长得帅，也要多读书。
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真是电影看太多了。
那句话说的没错，现实永远比故事更出人意料。
他猜错了莱耶斯的身份。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偏爱近距离格杀、杀红了眼不换子弹直接换枪、当徒弟被黑寡妇机器人咬伤时一秒之内拔出匕首将他的手臂齐肩切下眼都不眨的战场死神——
年轻时竟然是个弹钢琴的少年。
现在，一个笑起来无忧无虑、纯洁得像个天使似的莱耶斯歪着脑袋，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自己对他完全没有印象，而他却将自己称为一生挚爱。
莫里森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着莱耶斯的眼睛。
他们说排除所有可能性，最荒诞的借口听上去也会有几分真实。
何况，他能给出的解释，也只剩下了最真实的真相本身。
他不知道当他把真相说出口，年轻的莱耶斯会不会相信他。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他必须要说出来，不只是因为这是真相。也是因为，他现在需要赢得莱耶斯的信任。
而真话，往往比谎言要可信的多。
“我叫杰克莫里森，”他说，“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让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说的每个字都发自真心。”
莱耶斯点点头，平静地看着他。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莱耶斯的手，诚挚地问道：
“加布里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莱耶斯愣住了。他看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莫里森的脸。
“那……那你是在哪见过我的？”他迟疑地问，“你去看过我的演出吗？”
莫里森正愁编不出借口，莱耶斯就主动给他提供了一截云梯，他当即决定顺坡下驴，紧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啊，我看过。当时我坐在观众席上，所以你并不认识我。”
“哦，原来是这样。”莱耶斯看起来有点失落。他垂下头，刚刚绽放在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像条看着主人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零食送进自己嘴里的小狗。
“原来你是这么认识我的。原来你去看过我的……”
“棒球比赛。”
“……钢琴表演。等等，什么？”
莫里森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钢琴表演，对，当然是钢琴表演。”他懊悔地说，“说真的，你弹的简直太好了。我从来就没有现场听人弹过钢琴，还弹的这么动听。我觉得你简直……”
“别想转移话题！”莱耶斯拽住他，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他脸上，强行把莫里森的脑袋扳向自己：“你刚刚说棒球比赛。你看过我打棒球？！”
没有，莫里森心想。但我看过你隔着半个训练场掷出一个橙子，不偏不倚地砸中想逃避训练的麦克雷的后脑勺。
他也见过莱耶斯在爆炸前几秒捡起滋滋冒烟的□□，转手远远地抛进智械群里，背对着冲天的烟火头也不回地走过来问他，自己刚刚的样子帅不帅。
当天晚上莫里森狠骂了他一顿，他也狠艹了莫里森一通，然后他们就当这事扯平了。就像他们一贯处理所有矛盾的解决方案一样。
但不可否认，当莱耶斯压在他身上，浑身的肌肉都被汗水包裹的时候，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在脑内想象过莱耶斯年轻时在校队打棒球的样子。
“你打棒球的时候一定很帅，真可惜我从没看到过。”
他在莱耶斯耳边轻轻地说，于是他感觉到莱耶斯插在他身体里的家伙又涨大了一圈。
“再多夸我几句，”莱耶斯低声说，“我保证给你来个现场表演，用我的‘球棒’为你击出全垒打，让你一秒……飞上天。”
年轻的莱耶斯瞪着黑曜石般的眼睛，认真又急切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他索取的样子从来都没变，仿佛只要莫里森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就能让他直登天堂。
莫里森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莱耶斯，从来都没法拒绝。
“是啊，”他点头承认，“我看过你打棒球，你打的超棒，一点都不输给那些职业选手。”
“真的吗？”莱耶斯松手，兴奋地原地转圈，连蹦了两个高。这些轻佻而活泼的动作跟他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衬衫西裤显得格格不入，但却跟那身衣服一样衬他，让他显得既大方，又可爱。
莫里森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洗的发白，牛仔裤是最普通的款式，所有设计和布料只是为了结实耐磨。更不用提他的球鞋都快磨出脚趾，难怪他一进酒吧就被当成了街头小混混，给酒吧老板吓得掏出柄□□来。
他觉得莱耶斯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英俊，富有，才华横溢；
而他自己就像是性转版的灰姑娘，除了洗干净之后长得还不错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他想悄悄地松开莱耶斯的手，莱耶斯却突然用力，反手拽住了他。
“从来都没有人说喜欢看我打棒球。”莱耶斯轻轻地说，望向他的眼睛像浸透了汁水的石榴籽：“我还以为，真正看过我比赛的只有哈维一个人呢。”
“不要在意其他人怎么想。”莫里森安慰道，“就算没有别人，至少你比赛的时候，你父母肯定也会在现场给你加油，不是吗？”
他说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篮球比赛，一时间没有多想。可他很快就看到莱耶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刚刚还洋溢在他们之间的欢快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年轻的男孩转过头去，似乎不想让他看见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加入了校棒球队。”莱耶斯低声说，“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就再也别想打棒球了。我让哈维分析过他们的行为模式，在我坦白真相的九千二百零一种可能性中，没有一次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莫里森不知所措地凑到他身边，下意识地伸开手臂，轻轻把他拥入怀中。
“嘿，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他说，温柔地拍了拍莱耶斯的背。每当他感到悲伤的时候，他母亲总是会这样来安慰他。
“想想棒球，嗯？想点开心的事。比如说道奇队！你不是最喜欢道奇队，单是提起这名字就会觉得充满力量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得想把头塞进路边的消防栓里。
对16岁的莱耶斯来说，他，杰克莫里森，只是一个今天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充其量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最喜欢的球队的名字呢？
他松开怀抱，刚想开口解释，莱耶斯就笑了。
与之前的笑容不同，现在的莱耶斯看起来既温柔又平静，倒是更像他弹钢琴时的样子。
“那你呢？”他轻轻问道，“你喜欢道奇队吗？”
莫里森头点得像剁馅一样。“喜欢！当然喜欢！我也超喜欢棒球，最喜欢道奇队了！”
“那肯定也看过道奇队的比赛吧？”莱耶斯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莫里森点点头。这倒不是假的，他的确看过——在40年后。
“你最喜欢哪个球员？”莱耶斯问，“说说看呗，说不定我们最喜欢的球员也是同一个呢？”
“我最喜欢……呃……”莫里森答得磕磕巴巴，拼命在脑海里搜索一个能用的名字。
他看道奇队比赛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了近半个世纪。如今最当红的投手，在他看比赛的时候也已经濒临垂暮之年。他能想起来的符合这个年代的球员，全都是篮球运动员。
“……布兰顿英格拉姆？”
他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莱耶斯平时忙于学业，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记住一支球队整整25人的名字。毕竟每次上场的只有9人，坐冷板凳的球员就像过气网红一样，除了他们爸妈几乎没人能记得住。假如莱耶斯说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就说只是因为这个球员的才华被低估了，但他始终对他抱有信心。
莱耶斯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湖人队的前锋吗？他是打篮球的呀？”
莫里森尴尬地转过头去。他没想到莱耶斯不仅能戳穿他，还戳的一针见血。
“等一下……”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知道湖人队？！”
“怎么会不知道呢？”莱耶斯耸耸肩膀，“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洛杉矶人啊。只不过校篮球队的那些傻大个一提起棒球就总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所以我总爱跟他们对着干，说我不知道洛杉矶有湖人队，只知道道奇队……哎，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莫里森盯着他的脸默默地看了很久。然后他突然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莱耶斯忍不住别过脸去。他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红，低声问道：“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莫里森怀念地看着莱耶斯的侧脸，“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是今天才重新认识了你。”
“你说的也没错呀，”莱耶斯也笑了，“我们就是今天才认识的。”
他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
“不过你知道吗？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似的。我真惊讶，你连我的比赛都看过，可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莱耶斯走过来，站在莫里森面前。16岁时的莱耶斯比他稍稍要矮一点，但他知道不久之后这个少年就会长得飞快，与他齐头并肩。
“另外，杰克，关于你的问题——”
他凑到莫里森耳边，呼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温柔的笑意：
“我相信一见钟情。至少，我愿意为你去相信。”
他牢牢地握住莫里森的手，似乎从今往后，都不想再松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