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尔》烟粥太太

2、第二章

　　店里白天不忙，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大多时候，望尔都在闲着。晚上稍微忙碌一些，周边的大学生有的没有晚自习，常常过来买些送人的木制品。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曾其言会从他那间工作室走出来帮忙。
　　年轻的女大学生对曾其言很青睐。他儒雅清贵、学识丰富，在大学生之间颇有旺名。
　　个别胆子大的，一来就大声问她曾老师是否在家。第一次她以为真的是他学生找他有事情，就喊了他来。结果才知道是那个学生爱慕他，故意为之。
　　她连连道歉，他说不用，这是学生的玩闹，不用在意。她却是记在了心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曾其言又要出差了。在她来的这半年里，他出差的次数不多，可每次出差时间都很长。除了在大学任教之外，他还在当地的设计院做建筑师，有项目的时候需要到外地实地考察。最长的一次是一个月。她习惯了他在身边，不在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忙的时候曾其言会给她打电话，她很开心，被人记挂的感觉很美妙，晚上想起来就像是吃了蜜糖，回味无穷。她也在梦里常常梦见他，灯下画图纸的样子，认真而专注，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临走前，曾其言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了初中课本，厚厚的一摞，语数外物理化学地理都有。望尔高兴也烦恼。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上学，课本学起来肯定费劲，她有点茫然，却不想辜负他的用心。
　　曾其言看她愁地小脸都囧到了一起。知道她学起来必然有困难，但年龄不等人，有些知识还是要学的。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先试着看看，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我。”

　　于是在曾其言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望尔除了看店就是看书。
　　她和学校脱节时间太长，除了语文之外，其他课程一窍不懂。一开始她怕打扰曾其言不敢问他，曾其言大概明白她的心思，主动打电话问她学习情况。她把不懂的都说给他听，他很有耐心，听她讲完那些问题，然后再慢慢地给她讲解。
　　他讲课很厉害，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总能够知道她哪里不懂，不深邃却也不浅显，比她小学老师讲得都好。
　　曾其言听到她这话，笑了下，从电话里传来的笑声，像山涧的溪水，清泠作响，“我是大学老师啊，可比你的小学老师强多了。”
　　对呀，他是教大学的呢，差点都忘了。
　　有师如此，不学嫣然。

　　望尔愈加勤奋认真起来，柜台上放满了书，常常有顾客咨询，她才知道有人来。和曾其言的通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他的英语很好，标准的英国腔，吐字清晰，像听一首优美的歌曲。她跟着他学，一个单词或者一个句子。
　　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以前她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变为现实。
　　这是上天给她最好的待遇。

　　***

　　“你们老板人呢？”
　　沿海城市总是容易下雨，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也是如此。店内来了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士，她把伞放在门口的桶里，自顾自地坐在长椅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白嫩的手指优雅地端起陶瓷水杯，嘴唇轻启，白开水顺流而下直到口中，此时，寡淡无味放佛成了人间美味。
　　望尔看得专注，眼睛一动不动，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好，我们老板不在。”
　　女人自是习惯了这种情况，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说，“没事，我和你们老板是朋友。”

　　曾其言的朋友来过几回，基本上都是男人，来了也就在店里逛一圈，之后就去右边的房间和他讨论项目。像漂亮女人这种闲逛的基本没有，但女人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对这里颇为熟悉。
　　望尔拿不准，“哦”了一声作为回答。
　　女人在货架前逛了两三圈，挑挑拣拣买了两个小物件。

　　“这是你老板做的吧？”
　　她手里拿的是一辆长度10厘米左右的小汽车，经过抛光、上釉，木制小汽车脱去粗糙成为精品。她赞许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投射到上面，右手托着车底左手撑着车头欣赏车内精致的镂空。
　　“其言木匠活做得真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来店里的朋友也和女人一样亲近称呼。望尔猜想她是曾其言朋友无疑，说不定还是女朋友。
　　“这是老板上个月做的。”

　　曾其言每次出差回来都要休息一段时间。上个月他休息了一周左右。那几天楼上常常有机器声，她问他是不是邻居弄的噪音，他说是他在做木匠活。
　　“建筑师也要学木工吗？”她很惊奇，问他。曾其言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说，“一个好的建筑师需要会木工，也必须是一个好的木匠。”
　　她不懂，木匠和建筑有什么关系呢！她迷茫地看着他，想要他解释地再清楚一些，他想了一会儿，说，“以后，你会懂的。”
　　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懂，但她从心里觉得他是一个人才，还是全能的那种，画画、设计漂亮房子，还有木工。
　　她不由地敬佩他，把他当做学习的榜样。

　　柜台下面还有几块泡沫板，望尔拿出来放在盒子里，再放小汽车进去，防止路上小汽车被磨损。
　　“不是送人，你随便包装就行。”
　　“没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他的朋友，作为店员她要好好招待。望尔对女人笑一下，示意她很快就装好。
　　又在盒子上系一个蝴蝶结，包装完成。女人很满意，眼睛都是笑眯眯地。
　　望尔送她到门口，“需要我转告老板吗？”
　　“不用，我自己联系他。谢谢你哦！”
　　女人优雅地坐进车里，哒哒地高跟鞋声被带进去，最终随着一声轰鸣消失不见。

　　木制小汽车在不是成品之前，曾其言拿给她看过，她喜欢的很，看得有点痴，他说喜欢就拿着吧。那是他要卖的东西，她没敢要，推说放在柜台上远观就好。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吗？”他笑着看她，仔细看笑容里有一丝异样。
　　她当时不懂，现在才知道这是周敦颐赞美荷花的诗句，用来形容荷花高洁的品质。
　　他在间接暗示他的作品很艺术吗？还真是小自恋呢，望尔偷偷地在心里给他贴了个标签。
　　原本放小汽车的位置空空的，望尔不知道怎么了，有些不舍，拿着抹布在那个地方擦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