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尔》烟粥太太

1、第一章

　　火车站熙熙攘攘，行人行李满满，满载而归。只有望尔，形单影只，背着一个正方形的花布书包。
　　今天是她的生日，家人不记得，她自己过，在火车站广场的蛋糕店买了一个8元的小蛋糕。蛋糕店老板娘问她是不是过生日，她不好意思承认，笑笑说不是。
　　她一直是个木讷的女孩，父母都不喜欢。她从小努力让父母喜欢自己，可没有成功。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离家出走。
　　火车发出几声轰隆隆的响声，望尔歪着头靠着车窗。树木、房子...一点点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望尔在终点站连城下车。下车的人很多，挤破头一样往门口走，望尔夹在人群中，像一个晒干的柿饼。
　　她查过连城，是一个靠海的城市，海鲜众多。她走的时候想好了，在这里打渔生活，支个海鲜小地摊，卖点海鲜货赚钱。
　　望尔看看自己的双手，不白也不嫩，手指根部还有硬邦邦的厚茧。这是一双勤劳的双手，她一定可以活得下去。

　　***

　　望尔没能有一个海鲜小地摊。她没有办法跟着渔船出海，渔船不要她这么小的姑娘。海滩上的小海鲜不值钱，她卖了几天也没赚多少。
　　照这样下去，她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离家时只带了一千元，那是她平常卖饮料瓶攒的，是她所有的积蓄。
　　她想过偷父母的钱，可父母赚钱也辛苦，她不忍。

　　连城的大海很美，天蓝蓝，水蓝蓝，远处水天一线，广阔而自由。退潮了，海滩上的小螃蟹优哉游哉地到处横爬，它们好像在逛街，海滩是大街，它们在这里交易商品。
　　一只小螃蟹头朝下，一个劲地往地下钻。望尔揪起它的一只腿，小螃蟹翻身作势要咬她。
　　“小东西！”
　　望尔换另外一只手抓住它的壳。小螃蟹翻不过来身，爪子在空中一阵乱舞。
　　今天收获颇丰，望尔捡了一篮的螃蟹。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摆摊，明天她要到城里找份工作。

　　“小姑娘，你这一篮子多少钱？”
　　曾其言到海边寻找灵感，远远地就看到这个小姑娘拿着螃蟹玩，以为她是附近渔家的小孩。没想到转回来，却看到她挎着篮子在吆喝做买卖。
　　小姑娘人小，做生意也没旁边人老道，客人还价很低，她不松口，东西自然也没卖出去。
　　望尔回道，“65元。”
　　如果这个价还卖不出去，等下就降价。她思忖着，总是要赚点钱的，少一点也可以，总不至于饿肚子。
　　曾其言递给望尔一张红色钞票。望尔接过之后在花布包里翻腾了一番，没有5元零钱。她有点着急，怕眼前的这位顾客反悔不买，急忙道：“那个...我便宜你5元好了。”
　　“不用，找我三十元就行。”
　　曾其言态度坚定，望尔无法反驳，递给他三十元，“谢谢。”
　　曾其言微笑点头，“没事。”
　　夕阳西下，染红了大海，男人提着篮子，脚步沉稳，慢慢远去，像买菜归家的丈夫。望尔看得出神，直到那一点消失不见。
　　“真是一个懂礼貌的好顾客！”

　　***
　　望尔去了大学城。
　　以前家里邻居的孩子告诉她大学城是个坏人相对较少的地方，还告诉她那里有很多小吃。有吃的地方就有顾客，就需要雇人。她期待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
　　然而，她并不幸运。上午应聘3个职位，皆以年龄过小或者学历不够遭到拒绝。
　　眼前的这家奶茶店是她上午要面试的最后一家。
　　望尔鼓足了勇气，“你好，你们这里是招员工吗？”
　　坐在柜台里面的年轻老板娘看了看，稚气未脱、牛仔裤搭配白色T恤，有点土，与旁边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不是一号人呐。
　　摇摇头，“不招”，说完继续低着头玩手机。
　　“你们外面牌子上还写着招人呢？”望尔急忙接上，喊了声老板娘，指指外面的牌子，“你看，这里写着呢？”
　　老板娘半伸着腰瞄了一眼，语气懒懒地，“已经招满了，忘记取掉牌子了！”
　　望尔还要说话，老板娘已经转身进了内间。
　　天空湛蓝湛蓝的，像连城的海，蓝地无边无际、一尘不染。望尔揉揉眼睛，对着天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不要灰心，她一定可以找到工作。

　　曾其言看了很久，叹了口气，朝着远处喊道，“卖螃蟹的小姑娘！”
　　见小姑娘没听到，他又喊，“昨天卖给我螃蟹的小姑娘！”
　　望尔看过来，曾其言招招手，“过来！”
　　小姑娘认出了他，面上有喜悦，说，“你好。”之后，张张嘴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曾其言不管她，直接带人进屋。
　　这是一间卖手工木制品的店铺，暖色色调的木头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制品，且价格不菲，至少望尔是这么认为的。
　　曾其言到一杯水给小姑娘，问，“你叫什么？”
　　“望尔。”
　　“今年多大？”
　　“16岁。”
　　“毕业了吗？”
　　“没有。”顿了顿，又说，“我小学毕业的。”
　　曾其言握杯子的手一顿，“为什么没有继续上学？”
　　“没钱！”望尔头垂地很低，看不到眼睛，但如果蹲下去会看到她的眼睛空洞地有些呆愣，不带一丝光彩，和寺庙里老僧敲的木鱼无异。

　　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父母准备把钱留着给弟弟上学，大姐也马上高考，他们不能把过多的钱投到她身上。所以全家三个孩子，只有她是小学毕业，小弟都已经上初一了。
　　又问她父母的一些事情，不是摇头就是点头。既然刻意回避，曾其言也不再多问。
　　“你留下吧，有顾客来招呼就可以，不懂得直接问我。”
　　吩咐完之后，曾其言带她到左边的房间，“这是你的宿舍，以后住这里。”
　　右边是他的工作室，楼上三室一厅的房子也是他的个人空间。曾其言大致介绍了下，又带小姑娘到处认认路，省得她到时候找不到人。
　　至此，望尔在连城安定下来，有了一个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