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暖》易木叶

7、第七章 说与西风一任秋

　　待情绪缓和了一些，云暖才将门打开让沈辞进来。沈辞一眼就看到了云暖红红的哭过的眼睛，有些心疼，但也无力改变，然后就听见她抽抽噎噎地问：“可以不走吗？”

　　可以不走吗？暖暖，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不会走。

　　可是没有。我必须回到那个家，必须回到C市，在那里磨砺更好的自己，再回来为你撑起一方天地。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一如既往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告诉她：“我也想，可是不可以。”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的时候，云暖的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往下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情绪便汹涌澎湃得控制不住了。

　　沈辞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这一刻，云暖才发现沈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高了这么多，超出了她所预知的范围。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惶恐，只能抓紧了沈辞的衣袖，告诉自己他还在。

　　那天等云暖哭累了睡着了之后沈辞才离开。

　　没过几天沈辞就离开了。走的那天云暖说不去送他，怕自己又哭鼻子，沈辞想了想她一哭自己就更舍不得了，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但是那天云暖还是去了，躲在后面悄悄的看，他比小时候高了许多，也好看了不少，脊背挺得直直的，肩上仿佛也能担起一份重量，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沈辞，你一定要回来啊，我和沈爷爷都等着你呢。

　　云暖很平静地回到家，爸爸妈妈知道她心里难过，并未多说什么，照常的工作下班吃饭。

　　晚饭后一家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综艺，云暖看着看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爸爸妈妈一下就慌了，平时乖巧的女儿突然这么难过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搂紧了她告诉她爸爸妈妈还在。云暖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有些委屈又语无伦次地解释：“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想哭的，对不起对不起……”

　　云爸爸将她从怀里拉出来，让她看着自己，“暖暖，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现在还小，这是你经历的第一场离别，等你再大些，你会经历更多次或大或小的离别，而这些，都是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也无可或缺的。爸爸妈妈最多允许你再难过一天，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了，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知道吗？”

　　这是爸爸第一次认真地和她谈关于成长这个沉重的话题，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一想到今后上学下课回家再也看不见沈辞了，心里就止不住地疼，可是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她还是重重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努力不难过的。”

　　云爸爸摸摸她的头在心头叹了口气，自家女儿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来。

　　成长啊，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又刻骨沉重。

　　云暖像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和大院里其他小伙伴玩了，每天放学以后做完作业便开始练字，以前她总好奇沈辞是怎么坐得住的，现在她好像懂了，却又好像说不明白。

　　她去找沈爷爷教她练字，沈爷爷把她带到书房，指着桌上那一套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告诉她：“这些都是小辞留下的，他极爱惜这些，因此看起来都像新的，你想练字，就用他这套吧。”

　　“嗯好，谢谢爷爷。”云暖走上前，将笔握在手里，沈辞练字时的仪态便这样不期然跃进她的脑海，鼻子一酸又想落泪了，连忙眨了数下眼睛憋回去。

　　从那以后云暖只要作业不多或者逢双休就会过来练字，陪沈爷爷说说话唠唠家常。

　　初三的时候，全年级重新分了班，云暖去了最好的重点班。

　　由于数学在沈辞的一番高压政策严防死守下有了极大进步之后一直居高未下，因此在新开学新班级她被选为了数学课代表。

　　如果说这个初三有什么不顺遂人意的话，那就是云暖遇到的新同桌——息北了。

　　因着一中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所以刚上初中云暖就选择了和沈辞一样——骑自行车去学校。沈辞在的时候云暖就偷懒让他载，沈辞走后她就只有自力更生自己骑了。

　　开学报道云暖依旧骑着自行车准备迎接新学期新征程。大抵是那日的风太大坡太急行人太匆忙以至于她……不太小心地撞到了一位路人……

　　云暖吓得立马停下车去查看，是一个男生，看样子和他差不多大，不过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点皮，云暖说载他去医院看看也被他一脸不悦地拒绝然后自己颤巍巍走了。

　　等报道完坐在座位上时，才深刻明白“冤家路窄”这个词不是凭空而来的。那一瘸一拐向她旁边空位走来的，不是她早上撞到的人还是谁！

　　云暖默默把凳子往里挪了挪，又觉得不太好，伸了伸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到：“你的脚……没事吧？”

　　只见来着将裤腿一撩，露出一条白花花的腿来，指着上面那淤青的一块作凶恶状问道：“你看小爷这样像没事吗？”

　　云暖“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同学，你演技不过关，好好的恶霸活生生演成了流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我演技？可以的。于是息北小爷进入了记仇模式。

　　在后来的班级自我介绍会上，云暖还为“息北”这个名字惊讶了一瞬，心想真好听，又看了看那永远没正行的主人，默默摇了摇头：唉，这名字所托非人啊……

　　从此息北就开始处处针对云暖，比如趁云暖站起来的时候默默把她身后的椅子挪掉啊，或者故意把数学作业拖到最后一个交啊。刚开始交数学作业差一个没交齐云暖还会清点，到后面只要差一个人，云暖就直接走到息北面前，摊开手问作业。

　　最令云暖气愤的是不管息北怎么折腾，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他虽然折腾，可是成绩永远挂在第一名的位置，老师似乎对这样好动但是聪明的学生格外宽容，云暖也没辙，只能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挺过这水深火热的一年，以后再大的事都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