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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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县令得到圣令时下了一大跳，他在云来镇为官多年，早就了没了志气，虽然没犯过什么大错，但偶尔收些小贿小赂，花天酒地一下也是有的。他以为，京城有人要整治他了。
结果当他颤抖的打开圣令时看到内容却愣了愣。
叛军？
当朝国泰民安，科税不重，兵役不起，前朝余孽早在开朝的百年内剿灭了，哪来的叛军？当他看到这叛军居然是状元吴江时，更是诧异了。
但圣旨就是圣旨，不管怎么样，张县令也不敢违逆，他连夜召集了官兵。但毕竟荒废了多年，哪里做得到令行禁止，等真正招齐人时，已经到了中午。
饭也来不及吃，张县令便带着一众人马赶到了西郊。远远地看到了那个道观，张县令刚准备下令冲进去，那随着圣旨来的京城赵大人突然拦住了他。
赵大人性格谨慎，在他看来圣旨虽然下来了，但京城云来两地相隔甚远，若是有什么误传也是有可能的，因而想要先行调查清楚，于是他开口道：
“点两个人，跟我一块潜行过去。”
张县令顿时脸色一苦，这赵大人若是潜过去，他也不好待在后面，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点了两个武艺最强的捕快过来。
此时道观外也没什么人把手，张县令一行四人轻松地便潜到了墙边。他看了看赵大人，也学着他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盖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即赋焉。是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天以阳气下降，地以阴气上升，阴阳交汇，云雨施行，然后万物化生……①”
“这是《启蒙经》？”
张县令低声地问道，他当年也是秀才，但学问早就丢了多年，且这内容与他当年所学相差颇大，一时间也不是那么确定。
赵大人点了点头，他的感受却要比张县令要深多了，他常年待在圣上身边，见惯了各种才子佳人，对各种经书也是信手拈来，但从来没见过谁将《启蒙经》讲的如此精妙。
这里面无论是谁，学问绝对不差。
赵大人想罢，整理了一下自身仪态，接着便正大光明地跨入了道观内。
张县令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
说好的‘潜行’ 呢！
无奈，张县令只好硬着头皮招呼两名捕快跟了上去。
陈渊看了眼来人。
张县令身后跟着的是两个镇上的捕快，而看着张县令身前的那个威武男子，陈渊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奉命来捉拿吴江的吧。”
陈渊心中想着，但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天赋之性，浑然至善，纯乎天理，未尝有恶。性乃心之所发。发于恻怛之心，仁也，皆自是此心；发于羞恶之心，义也，皆自是此心 ；发于恭敬之心，礼也，皆自是此心 ；发于是非之心，智也，皆自是此心……① ”
道观中，陈渊的声音不疾不徐，清越的声音好似泉水淙淙为底下听讲之人洗涤心性，开启智慧。
那赵大人，站着听了片刻，便也和前面的一群农夫村妇一般坐了下来。他好似也忘了此行的目的，静静地听着陈渊讲经。一旁的张县令无奈，也跟着听了起来。
后面的那些官兵们见自己长官近了道观之后迟迟没有出来，担心无比，纠结了一会后，一群拿着兵器的士兵也悄悄地靠了过去。结果看到张县令和那京城来的大人都坐在地上听讲，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些人想着县令那赵大人都在听讲，那上面的青年怕是很有学问，对于他们这些“大老粗”而言，平日里哪有什么读书识字的机会啊，于是众人一合计，便也坐下听了起来。
“……习于善者，思其所善，行其所善，自然日进于高明，则为贤，为智，为君子；习于恶者，思其所恶，行其所恶，自然日流与污下，则为愚，为不小，为小人。①”
陈渊看了眼下面的众人，心中有数，开口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同一时辰再讲。”
说罢，陈渊便站了起来了便要离开。
底下众人一惊，脸上的遗憾显露无疑，接着也不知道谁起头站了起来对着陈渊鞠了一躬，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也鞠了一躬。
这仗势陈渊倒是没预料到，登时一惊，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陈渊走向了张县令几人，这云来镇的父母官他自然不能装作不认识。陈渊微微做了一稽，道：
“不知大人怎来了此处？……可是附近出来什么马匪？”
陈渊说着，故作疑惑地打量着张县令背后的一群官兵。
张县令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陈渊是何人他也清楚，陈太和在云来镇可是人人皆知，无论学问还是人品皆是一等一的。他见赵大人明显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开口道：
“小陈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事啊，起因是吴兄回乡后见百姓疾苦，智慧不开，便和我合计一同为百姓讲课启蒙。他教识字解字，我来教他们断句读经。”陈渊说出了他一开始想好的套路。
张县令听着这话，在看看道观里面还在交流《启蒙经》的几个村夫，也没觉得陈渊在说假话，但他又想到圣旨所言，有些犹豫，便看向了赵大人，想看他的主意。
那赵大人听了两人谈话后便若有所思，开口道：“陈……可是陈太和陈大人之子？”
这会陈渊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这位大人，不知是如何知晓我爹名讳的？”
赵大人一见陈渊承认，立即笑了起来：“我说谁家子弟学问竟如此好。我陈大人曾同朝为官一段时间，有幸见过大人的风采。”
“我当年，可是受了你爹颇多照顾……不知大人如今可好？”
陈渊听罢，心中一动，便有了个主意。
“原来是父亲故交……父亲这些年除了看看书便只伺弄些花草打发时间，日子过的颇为……平淡。”
陈渊故意透露出了陈太和在云来镇上无有亲朋，日子过得乏味。
果然，那赵大人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说要拜访陈太和。陈渊自然答应，两人又是相互客套一番，然后联袂离开了道观，丢下了傻眼的张县令。
吴江在赵大人等人来了之后便醒了过来，他躲在墙后听了一会，听到了陈渊所讲的《启蒙经》又听到了他与几人的谈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白，陈渊不仅仅是在帮他逃过了一劫，也是在给他指明方向。
起义不可取，需以学布道。
他望着道观中还正在热烈讨论陈渊所讲内容的几名村父，也不知这些人还有几分起义的心思，但想到陈渊为他铤而走险，心中复杂无比，忍不住就是一叹。
陈渊带着赵大人往回走，他希望，吴江能明白他的意思。
走着走着，陈渊突然觉得不对劲，左右一看，赵大人竟然消失了，再一看，周围竟然全部陷入了一片混沌。
灵光一闪，一身青衣的周天一出现在了他眼前。
清冷高绝，如九天银月，独悬于世。
陈渊只看了一眼便觉脑中灵光一闪，所有忘记的一切都想了起来。默默地回忆先前的一切，此刻记忆竟然变得模模糊糊地不再清楚。
周天一看了眼陈渊，心中颇为满意。
这大梦，乃是道门常用的考验之一，以织梦之法为看中弟子编制另一场人生，以此来看弟子的心性品行。毕竟好天赋可寻，好心性的弟子却难求。若是最后弟子不通过，也算是送了一场不一样的人生经验。
世人皆觉仙道缥缈，其实仙也是人做的，仁义礼智皆是道门所重品质。世人传言修行者不食人间烟火，无情无爱多是误解。由人道及天道，此乃道门上古流传的修行真谛，若连人事都不通如何能触摸到那高渺天道？
道德仁义礼智信。
道虽为道门的至高追求，但其高远莫测，非天仙不可求。
修行之人若是一味“求道”，根本就是好高骛远，看不清自身所在。比如周天一那六弟子张启年，看不上礼教，自诩潇洒，却不知礼为理，乃是载道之器，本就是修行之本，若是道行不够强说洒脱，便是自欺欺人。
一步一步，方能通天。
只是道门降本流末已久，周天一虽知此理，但大部分时候也颇为无能为力，他当年让彭九天带张启年入门，也是为此。所谓“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②”。文与质，彭九天和张启年各占了一头，本想让他们两人相互补足，不想，最后反而差点反目。
而陈渊的这场大梦中，周天一看出了他的聪颖灵秀，知礼有节，有坚持，知不可为而为之，却也不失变通。智慧，毅力，情义皆有，可谓是品行上佳。此外的天生通灵，气运钟集道是次要了。
“陈渊，你可愿拜我为师？”
清冷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惊醒了回忆的陈渊，他一个激灵，顾不上惊喜，立即开口道：
“弟子愿意！”
周天一听罢，略一颔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霎时间只觉冰川融化，天光大放。
陈渊登时一愣，还没看清便觉得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清莹道光一闪，飞出了陈渊梦海。
只是，周天一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一道银色的丝线在混沌之中浮现，银线一荡，顿时一个个画面在陈渊梦境之中演化而出。
张启年见灵光落入陈渊屋中之后，等了两个时辰，接着灵光再度射出，落入他身前一转，化作了周天一。
“十五讲道，你带陈渊来拜师。”周天一开口道。
“弟子遵命！”张启年愉快地开口道。
灵光刚刚飞出小幽谷，突然四周空间一阵波动，周天一本尊从莫名之处跨出，灵光一闪没入了他眉心。
周天一皱着眉四下打量了一番。他这一点分神本要飞回本体，却在小幽谷中感到了一丝异样。虽然仅仅是分神，但也是天门期的存在，竟然看不清这异样，他心中颇为诧异，一步便跨越了空间来了此处，亲自勘察。
很快他便锁定了一块了青石，微微抬起了右手，一点灵光从他指缝之间散出，周围空间都变得支离破碎。
“何人在此！”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