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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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福客楼。
陈渊拿出了自己平日省下的银子，来此包了个小间，为吴江庆祝高中。
陈渊手头不阔绰，没有什么吹笙鼓萧，宴乐熙和，只点了六样小菜，两人尚且年少，也没有点酒水，只以茶代替。
两人平日相处随意，陈渊也没在意什么礼节，他只觉此刻心中欢喜，忍不住开口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能行！”
吴江在陈渊面前也不谦虚，头一扬，眉一挑，道“那是！”
少年的意气风发彰显无疑。
“来，喝！”
吴江举起茶杯，豪气地一饮而尽，那丈势，好似杯中的不是茶水而真是千金美酒一般。
茶过三巡，陈渊开口道：
“我和爹爹明日就要回家了……你在京城可别忘了我。”
吴江听到这个一愣，莫名的就有些不舍，但毕竟年少，一想到自己刚刚高中状元，将来前途无量，这日后有的是相见的日子，这么一点少年愁绪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
“哥怎么可能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等哥厉害了，划他个百八千个药铺给你！”
“哈哈哈哈！”
……
第二日，陈渊随着陈太和离开了京城，而吴江也开始了他的作为状元郎的生活。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陈渊一点点地接手了陈氏药铺，渐渐忘掉了当初的一点点疑惑。
五年里，他和吴江常有信件往来。
吴江的信大都是他在京城的一些生活，开始到还好，毕竟年少得志，对自己的未来可是充满了信心。但渐渐他的信里出现越来越多压抑和抱怨的情绪，很多官场上黑暗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其中。
而最近，更是发生了大事。
吴江辞官回乡了！
吴江并没有提及他辞官的原因，陈渊却大约能猜得到。
“天赋人权，人，生而平等！”
这是这些年来吴江常常在信中提及的理论，陈渊在初次闻及时便觉好似当头一棒，愣了许久，清醒过来之后迫不及待地看完了吴江在信中的解释。之后沉醉于吴江的理论久久不能自拔，后来他更将这般“人权”说法讲给了陈太和听，便是陈太和也震惊无比。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圣贤不过如此。只是……这般言论不知圣上会作何感想。”
年岁渐长的陈渊明白了陈太和的意思，当时陈渊心中便有些担心，但见吴江意气风发也不好干扰他，想不到如今真出事了。
陈渊估算着时日，觉得吴江这几日应该便能到云来镇。
这日清晨，陈渊来到了街东头，只等了一会，便见一马车慢悠悠地赶了过来。陈渊望去时，正巧车厢上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青年刀削般的脸庞，两人视线一碰，不禁都笑了起来。
吴江走下了马车。
五年未见，陈渊长高了许多，容貌俊朗，一身气质温润如玉，只那一双眼睛，依旧钟灵毓秀，五年的时光也依旧没有落下一丝尘埃。而反观自己，官场五年的摸爬打滚，消磨了志气，掏空了身体，双眼里除了虚伪只有计较。
陈渊心中没有这么多感想。吴江五年退去了少年的风发朝气，不再枯瘦如柴，但脸上音容与当年一般无二。他只觉好友重逢，心中甚是欢喜。
“吴兄！”陈渊热情的叫了一声。
吴江听着这高兴的声音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挂上了笑脸。
陈太和得知吴江回乡，也是颇为欢喜，他如今几乎不再管药铺，这每日都颇为悠闲，得知吴江辞官回乡，颇有些知己的味道，于是他便操持了一顿好酒好肉来为吴江洗尘。
吴江是云来镇上的孤儿出生，本就没什么亲人，见陈太和父子收留自然答应了下来。
酒席之间，便聊起了五年中的过往种种。
在陈氏父子面前，吴江丢下了伪装，喝了几口酒，便有些醉意，心中情绪忍不住地翻滚了起来，一时间之觉得苦闷无比。
陈渊看着吴江一碗一碗地给自己加酒，任由他如何劝，吴江都没有停下，没过多久便倒在了桌上。陈渊一时颇为担忧，这京城之事，怕是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陈渊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和陈太和告罪了，驾着吴江回了客房里。
……
吴江在被陈渊驾到客房之后便醒了，这些年在京城，他的酒量早就练了上来。但他没有动作，任由陈渊为他解衣，洗面。
等陈渊轻轻地带上房门后，吴江睁开了眼。
这件客房装饰普通，被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但却出奇的温暖舒适，陈渊走时还点起了一支香。这香气味温润醇厚，甘甜悠远，吴江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银色的月光透过纸窗落入了屋内，吴江心中无比的宁静，他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
“我决定起义！”
啪——
盛着白粥的瓷碗碎了一地，陈渊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愣愣地看着平静地说出此话的吴江。
看着吴江的眼神，陈渊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深吸了一口气，陈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何？”
吴江只当陈渊的表现是出于震惊，于是开口道：
“封建制度腐朽，等级剥削、官-僚制度，只有人权才是人族出路！”
这话一出，陈渊的脸便沉了下来，吴江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且不谈你言论中的大逆不道，你所言的平等之人权确实很美好。但，当朝国泰民安，你若仅仅因为这一点愿景或者……观点不符便要推翻王朝，你这是要置天下百姓于何处！ ”
陈渊的谴责，狠狠地刺入了吴江心中，他一直视陈渊为知己，只当这世间只有陈渊能理解他。但如今吴江的话，与那些看不起他的满朝文武又有何区别，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背叛，一边怒火中烧，一边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他甚至没有辩解，直接离开了此地。
陈渊默默地看着吴江离开屋子，过了许久才去收拾地面。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有那么一瞬间，陈渊以为是吴江回来了，但他很清楚，这脚步是属于陈太和的。
陈太和低头看了眼屋里的情况，不禁皱起了眉头，开口道问道：“这是怎么了？吴江他到哪去了？”
陈渊收站起来将吴江的决定告诉了陈太和。
陈太和的反应远比陈渊要大。
“他……他……”陈太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颌下的三寸美髯被气地一抖一抖。
陈渊苦笑一声，道：“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吧，也许过几日他便想清楚了。”
只是，看吴江当时的模样，陈渊清楚那绝不是头脑一热的举动。
……
吴江直接消失了大半月，陈渊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从杜宰相处。
杜宰相寄了封密信过来。
陈渊看着信中的内容，一时有些失神。
“云来镇西郊道观，吴江起义之事，圣上已晓……”
深深吸了口气，陈渊心中也下了决定，他跪下对陈太和扣了个头。
“爹……”
陈太和看着陈渊这般做法，便知道了他心中想法，叹了口气，他摆手道：“你若想去，便去吧，不必挂记为父。记的……万事小心。”
陈太和说完此话，不觉地便老了几分，原本挺直的腰板也微微驼了起来。
……
陈渊抬头打量着这道观。道观颇为破旧，但却打扫的干净，里面男女老少挤了不少人，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腰间挂着大刀的汉子，。
他一路想了许多，到了这里，已经沉静了下来，他朗声开口道：
“吴江可在此处？”
那持刀大汉早就注意到了打量道观的陈渊，一听他所言，眉头一竖，便怒喝道：
“哪来毛头小子，竟敢直呼上师名姓！小心爷揍你！”
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大汉顿时脸色一变，神色间顿时充满了尊敬。
“上师！”
吴江并不在意大汉称呼，他见有人喊他名姓，便出来瞧了瞧。
“陈渊，你怎么来了！”吴江惊喜道。
对于吴江的话，陈渊沉默不言。吴江只当他相通了，欢喜地将他迎入了道观。
吴江带着陈渊避了众人，来到了道观后的小屋里。一路上的男男女女都好奇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这件屋子打扫地很干净，吴江拉着陈渊坐了下来，顺手还沏了一壶茶。
“我就知道你不是迂腐的人！”吴江开口道。
陈渊没有解释什么，他伸手接过了茶壶，为吴江倒了杯茶，开口道：“这杯，算是我的赔罪。”
吴江见陈渊诚意道歉，心中不免一暖。他这段时间四处传播他的想法，虽然颇为顺利，但心中却依旧苦闷不解。圣上不采纳他的言论，满朝文武看不起他，便是陈渊也不认可他，他只觉得心中憋了股怒气，非要做出一番功绩给他们看。但如今听到陈渊的话，心中的怒气仿佛一瞬间便消散掉了。他欢喜地接过了茶杯，一口喝了下去，也没尝出这茶是何味道。
“‘人权’之论很美好。”陈渊开口道。
吴江也没听出这话中的异常，他刚想说什么，便觉得一阵眩晕，心中一惊，接着眼前的景色也模糊了起来。
昏迷之前，他听到陈渊清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是时机不对，方法也不对。”
陈渊看着被迷药晕倒的吴江，将他抬到了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
陈渊关上了房门，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去应对外面吴江招来的一群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