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之清风徐来》清澄玉

5、梦里的小龙女

　　第二天，她带上报纸，走出家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果然信守诺言。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他竟不由得笑了，和这清晨的空气一样美好清新。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
　　“你要跟我走吗？”
　　“嗯。”他总是迅速地回答，不作半秒的犹疑。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我要去找工作。”说着，她把报纸递给了他，她指了指报纸上的招聘广告。那是一家书店在招聘店员一名，男女不限，月薪一千六百元，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
　　“我们一起。”看完，他说。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两个人的眼神交汇成一条光，延伸到彼此的心底。
　　很快，他们来到了那家书店，书店的设置古朴老旧，不是认为的做旧，而是真的历经了沧桑才有的古朴感。
　　老板是位七十岁左右的老爷爷，他头发花白，带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人看起来不是很善谈，且透着一股读书人的顽固。
　　“你们是来找工作的？”
　　“嗯。”龙清然把报纸递给老爷爷。
　　他看了看报纸，又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孩子。
　　“我这只招一个人。”
　　“那就让她留下吧！”徐泽熙看了看龙清然，说。
　　“好。”老爷爷不住地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
　　“算了，”龙清然转过脸来，望着徐泽熙，说，“如果他不留你，我也不做了。”
　　书店老板看着他们俩，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年轻时候。他一个人默默地守着这间书店已经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对年轻人。
　　“你们都留下来吧！”
　　万万没有想到，老爷爷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主意，真是喜出望外。
　　“书可以随便看，但不能拿走，更不能涂抹、损坏。还有，一定要放回到原位。”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本翻旧了的书籍轻轻地放回书架，像是在以身作则。
　　两个人点点头。
　　“我看你们两个倒是听话乖巧的孩子，好好在这做吧！”
　　老人家说完，转身回自己的私人房间去了，门上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留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天黑了，街上亮起了昏黄的灯火，看书的人也时少时多。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地敲打着时间，像急着赶路的旅人，在催促他的车马。
　　老人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他们俩停下手中的活，茫然地走了过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已经九点半了，你们都回去吧。”透过监控，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努力认真地工作，老人家还是蛮欣慰的，证明自己没看错。
　　“以后呢？”徐泽熙追问。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俊秀挺拔的男孩，认真中透着男人的骨气，眼神清澈却又透着睿智，看起来不活泼却有十二分的精神，这是一般男孩身上所不具备的优秀品质。
　　老人家笑了笑，说，“以后也一样。”
　　“为什么报纸上是十点？”龙清然问道。
　　老人家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孩，精致的鹅蛋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发着光，是一种清冷的光，不掺任何杂质的光。眼神里的单纯与固执，善良与温厚并存。嘴角微微地抿上，似笑非笑。她的周身仿佛自带光芒一样，清冷高贵，出尘脱俗，却又不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矫揉造作，这种气质更是十二分的少见！
　　“报纸上多出来的半小时是留给我的，你们两个早点回去吧！”老人家温和地笑了笑，在心里默默措辞，“对了，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到就可以了。”
　　“谢谢您，老板！”他们俩异口同声说。
　　“我姓范，就叫我，”老人想了想，说，“就叫我范老师吧！”
　　“范老师，谢谢您。”
　　“走吧！”老人家摆了摆手，两个年轻人就遁入昏黄的街灯，瞬间被上了色，变成泛黄的老照片。
　　老人家为自己能收到这么优秀的两个学生当店员，而感到欣喜，仿佛自己突然间得到了一本自己日思夜想的好书一样开心。
　　还是在那个路口，他们停下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花蕊的芬芳，和着翠绿色的青草味，夜风骤起，在空气里荡漾……
　　“我到家了。”她声音轻快地说。
　　“嗯，好。”他也轻快地回答。在这世界上，如果有个人能左右他，那么这个人就是她了。他转过身，刚要离开。
　　“路上小心。”
　　至少有一秒钟，他是愣住的，他回过头，从心底升腾起的一股暖流，慢慢地，弥漫全身，直至每根汗毛。
　　“嗯。”他轻轻地点点头。似乎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让他还不能好好消化。
　　“小姐，你可回来了！”张妈语气有些夸张地说。
　　“怎么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什么。”张妈尴尬地笑了笑。
　　“外婆呢？”她抬头看了看楼上，轻声问道，“睡了吗？”
　　“已经睡了，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吧！”
　　“哦，好。”
　　龙清然轻轻地来到外婆的房间，借着窗外暗昏的路灯和月光，她隐约看到外婆躺在那张宽大的，从民国传下来的古老木床上。她面容安详幸福，右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沈从文的《边城》，外婆十分钟爱民国时期的文学作品。龙清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书从外婆手里拿出来，再轻轻地放到桌子上，生怕惊扰了外婆的好梦。她帮外婆仔细地掖好被褥，欣赏着睡意安然中外婆的幸福面容，然后悄悄地关上门。
　　这些动作看似轻手轻脚，其实早已惊醒外婆，从她上楼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惊醒。但外婆很享受这样的好时光……
　　“我回来了，妈。”徐泽熙推开门，说。
　　“回来啦，累坏了吧？”沈玉曼心疼地说。
　　“没有，不辛苦。”他摇摇头。
　　“本来想让你这个暑假好好休息休息，去旅游的，结果你却一声不响地跑去书店打工了，你这个孩子呀！”说着说着，沈玉曼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所有的妈妈对自己的孩子都是无可奈何的。
　　“我喜欢这份工作。妈，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
　　“好，这是好事！”沈玉曼一边拉着徐泽熙坐下，一边说，“我去给你把菜热一热，坐这等着。”
　　“嗯。”徐泽熙微笑着点点头。
　　时间一晃，高考分数就下来了。谁也没想到，龙清然竟然考了全校第二的好成绩，要知道，A中可是她们所在城市的最好的高中，而徐泽熙，却是毫无悬念，和意料之中的完全一致，第一名，实至名归！
　　龙清然看到自己的分数后，放心地笑了，仿佛早在她意料之中一样。
　　“你开心吗？”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随口一问。
　　“开心。”他毫无悬念的回答。
　　“为什么开心？”她有些好奇，似乎她没有说明白的事情，到他那里，不用多解释，就完全理解，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般。
　　“你之前问我，如果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你会不会开心？我说会。”
　　“我也开心。”她认真又深情地说。
　　望着满天的星星，她自言自语，“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天生有一种气质，让人想靠近她，她温厚，包容，甚至宽容，却又冰清玉洁，纯真高贵。她一般不爱笑，笑起来，却又那么真诚美丽，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善良的包容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银色的月光下，她精致的面孔上像镀了一层光那样，唯美惊艳。
　　“我到家了。”她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清然。”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唤着她的名字。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让她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惊吓，不知所措，她呆呆地望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说你喜欢Z大，我也喜欢Z大。”他的眼神里分明含着脉脉的笑意。
　　她眨了眨眼睛，幽幽地说，“路上小心，我回家了。”
　　说完，她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小巷。
　　看着她默默无语的背影，他却读懂了她，她不说，但是他早已明白，不用太多的语言，她的一句话，就可以是最美好的承诺。
　　“小姐，你回来啦！听说你考了第二名，真是太厉害了！”张妈竖起大拇指。听到楼梯声响，就知道是龙清然回来了。
　　本来，她并不想理会这些奉承话的，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回过头来，“张妈，您儿子呢，考得怎么样？”
　　张妈是北方人，丈夫因为一次意外，早早地就离开了他们娘俩，只剩张妈和儿子张丰两人相依为命，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所以儿子张丰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他呀，不好好学习，不能跟您比的。我想让他复读一年，明年再来一次。”张妈有些为难，不是怨儿子，是怪自己没能把儿子拉扯成才。
　　“等我一下。”
　　龙清然跑到楼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厚厚的一沓书下来。
　　“这些给他吧，这都是我做的笔记，他应该可以用得到。”
　　“太感谢您了，小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妈感动得哭了。
　　“这是我攒的一些钱，就当是邮费了，明天就寄给他吧！”
　　“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饿了，去帮我把菜热一热吧。”
　　“欸！”张妈边擦着眼泪，边哽咽着说。
　　龙清然最害怕看见别人哭了，别人一哭，她就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徐泽熙带着她给的丝丝甜蜜，回到了家。
　　“我儿子真是太棒了！”沈玉曼欣喜地捧起徐泽熙的头，在他额头上连亲了几下。
　　“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等着啊。”
　　看着妈妈沈玉曼优雅曼妙的轻盈身姿，在厨房里起舞，徐泽熙也感到开心，他很久没看到妈妈这么幸福满足的笑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无奇，却又每天都不一样。
　　他们在书店里安然地工作着，偶有闲暇时间，他们就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因为暑假的原因，来书店看书的人也络绎不绝。
　　温世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家书店的，他带着耳机，站在书架旁，像是在挑选喜欢的读物，却又不时四处张望着。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龙清然正背对着他整理书籍。
　　“清然！”他从来都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就是这样随性又任性。
　　龙清然回过头来，却没有看到一个唤她名字的那人，她又转回去，继续埋头工作。温世杰早就偷偷地溜到她背后，他半蹲在那里，趁机站起来，在龙清然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又蹲回去。这次，龙清然没有光顾着四周，她低下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拿下耳机，一脸可爱的笑容，十足的孩子气，“清然，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我把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转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你，我真是个大笨蛋。你知道吗，上次分开，我竟忘了问你要手机号，我懊恼死了！清然，你在这里工作累吗？”
　　“不累，”她摇摇头，说，“你看你，满头大汗。”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他轻轻地擦拭额头的汗珠。
　　“清然，我听他们说，你考上Z大了，是真的吗？”
　　“嗯。”她轻轻地点点头。
　　“太好了！我为了能看到你，我也报考了那座城市的G大。你知道吗，G大离Z大很近的，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到了。”
　　这一切，徐泽熙都看到了，她的举止是那样温婉动人，她替温世杰擦汗的时候，是那样轻柔，像是充满母爱的伟大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擦汗一样。他远远地看着，并不想打扰他们。
　　“清然，以后我每天都来这里陪你，好吗？”他期待着她能给他一个肯定，那样他会更开心。
　　看着充满他渴望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
　　“清然，你真是太好了！我来帮你。”说着，他把她手里的活都包揽了过来。
　　他抱着一沓书来到另一个书架，却看见徐泽熙也站在那里，他惊喜地说，“咦？那个，帅哥？你怎么也在这？”
　　“我…”他担心说实话会伤了温世杰的心。
　　“他也在这工作。”龙清然淡然地说。
　　他的情绪似乎有那么一丁点低落下来，他充满疑惑地看向龙清然。
　　“我们两个人刚好一起找的这份工作。”龙清然依旧淡然地说。
　　“对了，你考上哪所学校了？”他笑着问。
　　“我。”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可爱的他。
　　“Z大。”她又替他回答了。
　　“你们俩考上同一所大学？”温世杰几乎吃惊得合不拢嘴。
　　“嗯。”徐泽熙竟有些抱歉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和我的小龙女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忧伤地问，似乎并不期待谁来回答。
　　“他刚好，也喜欢Z大，所以……”龙清然淡淡地解释道。
　　“算了，都怪我自己成绩不好，没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一边自责，一边继续帮龙清然工作，似乎是在说，‘我认命了’。
　　“清然，以后，我每天都去Z大找你，好不好？”温世杰几乎有些哀求，在龙清然面前，他把自己卑微到一粒尘埃里。
　　看着她点头，他安心地笑了。
　　时钟到整点报时，已经六点了。
　　“你先回家吧。”
　　“以后，我每天都来陪你，”他孩子气地笑着，说，“再见，徐泽熙，再见，我的小龙女，再见。”他像是剧场的演员，要谢幕一样，一一跟大伙道别。
　　剩下的工作日里，他果然每天都来到这家书店，陪伴他的小龙女，无论电闪雷鸣，还是烈日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