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相见不相识》大小夭怪

3、做些事情

　　石湖领着我到了一间比较小的房前，就算隔着房门，我也能闻到从房内隐隐飘出的药味。看来各位，被打得不轻。
　　我吩咐石湖在房门口站着，要没什么事就不可进来打扰我，更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我看到石湖的脸上有淡淡忧色，却隐藏得极好，我知道来这里我一定会有所收获。
　　我轻轻推开房门，房内只有一张大通铺，歪歪斜斜地躺着那么几个人，有男有女，奄奄一息的模样，每人都被打得不成人形陷入昏迷。中间有那么一个人背对着我，替他们换药。一开始我以为是府里请来的医师，可看她那身丫鬟的衣着还有那颤颤巍巍的手，我忽然意识到她或许是受害者之一，只是伤得较他人轻，能动那么一两下而已。
　　她听见门响声，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我时，瞳孔瞬间扩大，手中的药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面色发青，连人也吓得摔在了地上，样子倒像是见了鬼。我不由得抬手摸了摸我的脸，这一世有长得那么丑麽？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突然就想照照镜子，好奇自己这世是不是又丑出了一个新高度。
　　我每走进一步，她的脸就白了一分。屋内的光线不好，只有走进了，我才真正地看见她的样貌。看清她的那一刻，我不由地愣了愣，她的左半边脸已经被烫伤，伤口还没经过处理，仍流着脓，再不医治，怕是整张脸都会溃烂掉，回天乏术。
　　“少..少爷”
　　她眼中盛满了恐惧，这种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看来我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不是个安安分分吃饱就睡的富家子弟。
　　我慢悠悠地走到屋子靠进通铺的木凳上，斜眼瞟了地上那丫鬟一眼，再轻轻把桌面上用来剪纱布的剪刀拿在手中摆弄。我一边拿指尖在刀尖处来回摩挲，一边微微勾起嘴角，脸上挂上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一招，每一世用来吓唬人，都十分受用。
　　“你是一直以来服侍我的丫鬟？”
　　我端着架子等着她回答，却一直没等来她说话。垂牟望她，只见她跪坐在地上一直抖。我再抬高我的音量，声音更加冷冽
　　“我不想问第二次。”
　　“是……是。”
　　“我觉得你知道了些事情，你觉得呢”
　　“少爷…….奴婢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会乱说什么的，少爷您就放过我们吧。”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我看着她满脸泪痕，眼中尽是死色，全身都在剧烈地发颤，像只惊弓之鸟。虽微微激起了我那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但在我还没知道我想知道的信息前，恻隐之心什么的，得先忍忍。
　　“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让我满意了，自然会找医师医治你们。”
　　“少……..少爷，我…….”
　　“你不用太害怕，我只要你诚实回答我一些问题罢了。记住一点，绝对要诚实，不然…….”我拿着剪刀再空中挥舞了两下“我那些新的折磨人的手段倒让你占了便宜，先试了。”我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表情，拿着剪刀向她拱了拱手。
　　觉得她以经被吓得差不多，我便开始自顾自地问：“你少爷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我…….我……...”
　　我等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你的上司有一天单独把你叫到她的办公室，然后问你她有什么缺点，然后告诉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诚实回答了，你就能的到奖励。可要是你真的傻乎乎地回答了她，我觉得世界上，连猪都会看不起你的智商。所以她害怕，不肯回答，是因为人家小姑娘并不蠢，而且还让我意识到这种拷问方法或许不管用，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更温和的提问方法
　　“接下来你不用说话，我问你什么，你点头摇头就是了。”这样更简单粗暴。
　　“是”她先说了是，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赶忙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我是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目无尊长、恶贯满盈、强抢民女、杀人放火、官商勾结、无恶不作、阴狠毒辣的人？”
　　她先是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我，想要点头，又似乎想要摇头。
　　难道我成语用得太多，她知识水平有限，不理解？有文化就有这样的苦恼。还是一句一句问吧，尽量通俗点，切忌有文化啊！！！
　　“我平常是不是对待你们都恶声恶气，动不动就打骂你们？记住！要诚实！”
　　点头
　　“我是不是在我娘，我太姥姥面前装作乖巧，在外面却臭名昭著啊？每个人都怕我”
　　点头
　　“我就是个典型的恶少是吧！仗着我爹的权势还有钱财，在外为非作歹是吧！”
　　点头
　　“我是个没有半点墨水的文盲？”
　　点头
　　噢！看来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展现我的文化水平，太可惜了，真真太好了。文绉绉的生活确实不合适我，上一世当女山贼的时候就活得比较舒畅，不用念诗不用作对，更不用动脑。
　　“我在城里有很多猪朋狗友？”
　　点头
　　看来以后得少外出，又少了逛街这件人生乐趣，真真郁闷。不过乔个妆倒是个好办法。
　　“我之所以被那什么户部侍郎偷袭，是因为金钱、女人还是面子？”
　　她望向我，好像在犹豫着什么。当然，我不会给她犹豫的机会，我拿那剪刀在桌面上划拉几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更何况，她。
　　我瞥过去，只见她匆忙点两次头？
　　什么啊！
　　噢，懂了，点两次头，就是第二个选项：女人。
　　接下来我陆陆续续地问了她很多关于自身的问题还有现下所处环境得问题，她也渐渐没有了之前的战战兢兢，一五一十有条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甚至还回答得十分细致，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需要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我终于清晰我未来的剧本该是什么模样，该怎样演好我现在的这个角色。
　　大体情况就是我就如电视剧里面那些反面角色一般，就是个恶棍，跟上一世当的女山贼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干着同样的事，不过当女山贼时做坏事就会被官兵围剿灭杀，当官二代时做坏事就有官兵保护着，甚至他们是我强大的靠山。人是一样的性质，可得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后果罢了。
　　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被打，归根到底，“活该”二字。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户部侍郎卢舒不知道为什么与那红楼的清倌头牌蝶衣相恋了，听说历经了千般磨难，终于取得了革命成功的胜利，已经打算为她赎身娶进家门。当然，更大的波折悄然而至，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宰相的儿子恶少登场了。那日秋高气爽，最适合逛红楼，抢民女。恶少本来只是想去红楼吃吃酒，却好死不死看上了正要离开红楼的蝶衣，想要强取豪夺，占为己有。就在蝶衣快要被他无理羞辱的时候，卢舒登场出现了，救下蝶衣，气不过，打了恶少。于是恶少昏迷，卢舒入狱。
　　我听了这个故事，不胜唏嘘。这故事也未免太俗套了，一点也不新鲜。那恶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突发奇想想要抢一下民女，刚好抢着了个有主的。偷鸡不成，被打就算了，还要被我强占了身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我这么多世以来，就没干过抢美女的勾当，刚 一醒，就背了这个罪名。强拆鸳鸯是件不道德的事，虽然于我而言道德是身外物，但有时我也会选择道德那么一下下。更何况，人家卢舒本是无罪的，却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含冤入狱，分分钟与未过门的妻子天人两地，而且我打心底认为他打得太好，虽然我后背还疼着。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该出手帮帮他们，纠正“前人”所犯之错，顺道满足一下自己突发得道德感。毕竟道德感涌出来时，一发不可收拾，弄得我吃不安生，常常易饿，郁闷之极。
　　细想过后，我觉得今日收获颇丰，但有些收尾工作
　　“要是有人问你今天我来干了什么，你觉得………….”我勾起嘴角，直愣愣地看着她。
　　“少爷体恤下人，念过去主仆之情，特来探望，请来医师为我们医治。”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问过你什么。”
　　“少爷询问了我们的病情，宽慰一二，再无其他。”
　　“很好。”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这丫鬟虽一开始十分惧怕我，但在关键时刻，倒是条理清晰，说话玲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关键她知道关于恶少的一切习性，甚合我意。
　　“石湖，进来”
　　石湖应声走进了房来，先是看见地上的碎片和坐着的丫鬟，立马蹙起眉来，脸上浮现淡淡的担忧。略带着急地开口问
　　“没事吧？”
　　要是我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担忧我这个少爷有没有受伤什么的。但事实上，他这样问，是怕我又动怒，迁怒于那些受伤的奴仆和地上那丫鬟，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狠辣的事来。他担忧的，是那些下人罢了。
　　“石湖，找些医师来给他们看看病，诊金管账房要”
　　石湖接到吩咐后，略带惊讶地看向我。我垂牟忽略掉他的目光，回头看那丫鬟
　　“等医师医治好你们，你留下来继续服侍我，其他人等，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去账房领取这个月的工钱，就散了吧。”
　　“是，少爷”
　　“额…….你……..”我忘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少爷有什么吩咐海棠的。”她慢慢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候着我的吩咐
　　果然见微知著，剔透玲珑。还没等我开口，已然报上家门。
　　“我觉得海棠这名字不适合你，以后就叫玲珑。好好休养。”
　　“是，少爷。”
　　说罢，我觉得已经没什么不妥的，准备去收拾其他残局。但回头看向门外，天已渐渐黑了，刚刚顾着问东问西，早忘了时间。难怪肚子刚刚发出一股股怪叫，到饭点了。
　　“石湖”我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向他
　　“早已准备好膳食在您房中，太夫人吩咐过，为避免您走动奔波，您可以在养伤期间在自己的房中用膳。”
　　“我能对你提个要求不？”
　　“少爷请吩咐。”
　　“不要再在我面前说‘您’，把我都叫老了，听着难受。”
　　“是”
　　“去找医师吧，我自己回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