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突围》游小客

33、看望

　　任务完成了，当信号灯亮起那一刹那意味着城市恢复通信。
　　但刘慎没有高兴，打扫战场时半透明的青竹在已经头颅炸裂的霉斑丧尸旁恹恹不动，心底就有不妙的预感。忍着心烦意乱帮助工人撤离。这段时间青竹尾巴无力依依勾着刘慎的小指撒娇。他无法冷静。驱车火速回到基地，一路上刘慎想了很多：会是慕靖异能者的身份败露吗、抑或是被科研院绑起来抽血研究、不明来路的丧尸攻进基地等等。但找到慕靖才发现人已经昏死过去，他只能紧紧抱着烧点热粥企图回暖。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只是头脑发热一冲动，等他回过神时，眼神迷离的慕靖把他推到在床褥上索吻。
　　与人唇齿生津的体验十分奇妙，仿佛肩膀和头脑都融化一般。病人可以任性，他怎么能？于是推开慕靖，结巴道：“你、你醒了就好，青竹消失了我很担心，所以就、我给你装了暖水袋，你好好休息！我去食堂给你打菜！”一溜烟就跑了，丝毫没有面对丧尸的狠厉拼命。
　　实不相瞒，与人接吻刘慎也是第一次，整个人都变得燥热难耐。刘慎疯狂用头砸墙：刘慎你他妈疯了吗！那是你的战友、还是男人！就算面孔再具有迷惑性也改变不了生理性。
　　那是、战友。可惜这牌子挂不了多久。刘慎不由得叹息心道，“好烦啊……”
　　食堂拥挤，刘慎打菜带给慕靖时，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带着千辛万苦的热菜到慕靖宿舍，他恢复工作状态在桌椅上认真书写。
　　刘慎不免皱眉道，“你才醒没多久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工作很多吗？对了，青竹似乎状态不太对，它和你还好吗？”慕靖笑了笑，嘴唇还是有点干。“没关系，它只是缺少能量而已，只要我醒了它会自行修复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东西。”
　　刘慎打开保温盒，拎出两菜一汤。“？啥？”
　　“只是突然想到，人在死后细胞并不是立刻死亡，仍会保持活动，这段时候我们称为‘超生反应’，典型代表就是死后三十小时皮肤还会分泌油脂发汗它们不会停下，体外的死亡意义于它们不大，国外有学者称呼这些细胞为‘僵尸细胞’，这本来是正常的。但换个角度想，泽西波长的能量能够笼罩整个地球，如果它想杀死生命转变丧尸状态、那么人类绝不可能存活，人类还无法于这样的存在相提并论，但其实人类还在，泽西波长的致命性假说有些立不住。那就这样好了，假设它不是杀死而是催生，它催生了我们的细胞会怎样。所有的细胞。”刘慎听得雾里看花，“会怎么样？”“会疯狂复制成长。”
　　慕靖打开培养皿的玻璃盖，指着长大有大拇指大小扭动厕蛆，退化的深色口器和上下划动的多足彰显蓬勃的生命力。慕靖：“我一直以为程目教授的现状是异能导致，教授也认同，但现在看来不是，他被波长融合催生大量的肌细胞以致于破坏皮肤屏障，教授为什么吃人能够稳定身体？他的体内肯定有十分残忍的人海战。换成僵尸细胞、异能者也同理。我取样了自己的血，和预想中的一样。血液主要的四种成分在以难以理解的速度复制扩张，以这样速度细胞很快老去、死亡。这是自然法则，过快的速度会让基因崩溃早亡。”他的手指在皿的周围环绕，厕蛆晃荡令人厌恶的内容物爬向边缘，飞速的长大让它无所适从，明明年轻身躯已步入晚暮。慕靖俯视看着它，语气无波澜落下判词，“电光火石，朝生暮死。”
　　悲哀吗？自嘲吗？
　　刘慎虽然听不明白什么基因，但他抓住了关键，“你的意思是，你的寿命会很短暂？是这样吗？”
　　慕靖怔愣看着他，刘慎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他的手，霎时脑袋宕机触电般松开，他磕磕绊绊道，“啊这个，手误、手误。”说出来谁信？
　　慕靖叹息般轻笑，“放心，我还没找到公式计算，我到现在还活蹦乱跳，说不定这套法则不管用了呢。”他没有明说，他们心里早有了答案。刘慎尝试开口，可音节到喉咙始终无法凝结具体的字，他该怎么安慰慕靖？
　　“不过你穿的这身真帅。”慕靖满是趣味赞赏地看着他，从作战服的领口游走到双肩，作战服的设计干练简单，粗粝的布料硬挺笔直，把刘慎的身型拉如青松峻岭。刘慎浑身一激灵，从外面回来卢年就强迫所有人换衣服，沾染了腐水的衣物必须送去多重消毒化验，他匆忙换好没仔细看就冲到慕靖这边来了。慕靖笑了笑，“讨厌我这样吗？”
　　刘慎握紧拳头。慕靖眯起眼睛，陷入回忆，“我好像没说过，从洞穴起，我还挺喜欢你的身体。啊对不起，同性说这样的话会很恶心吧。”
　　讨厌吗？“不……”刘慎紧张到眼前眩晕旋转，“我不讨厌，我说的是实话。”
　　只听到慕靖尾音带钩子诱惑地一声轻笑，刘慎控制不住指甲深陷手掌最厚的肌群，即使眼睛没有盯着对方也能感觉到他的手贴了上来滑到颈后交叉，像一块依附生长的温软白玉，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伸入颈后的衣领。温凉，刺激，不容忽视。他看不见慕靖的表情只有嗓音，“我记得，你叫我是妖精。”
　　刘慎拼命想喊冷静冷静。可是凡人无法逃过妖精布网。民间关于牛鬼蛇神的趣味逸谈数不胜数，许仙总会遇见白蛇，宁采臣会爱上聂小倩；清艳脱俗的皮囊把凡人掌握手中，成为故事里吸睛的浓墨。慕靖说道，“刘慎，我好冷。”
　　刘慎知道，自己完了。
　　见纯情的军人脸涨红说不出话，心知急迫不得，于是后退松开，慕靖笑道，“你去看过徐乐乐他们吗？”
　　心脏狂跳还未恢复平缓，刘慎整个人被血液带热，舌尖干涩舔过齿壁，“……还没有，我问过平民区在哪里，打算抽时间去看望他们，但因为有任务就还没去成。”
　　慕靖笑道，“是吗。正好我这儿有礼物送给他们，你帮我带给他们好吗？”刘慎不敢正眼看他埋怨，“那你还起来拼命研究，怎么没想到自己大病初愈？”慕靖哈哈大笑，“灵感来了没办法，怎么办，我现在感觉四肢无力，脑袋发昏呢。”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样？当然选择原谅他。见他神情慕靖就知道他答应了。
　　刘慎不是敷衍，他是真的打算去找杨文康桥他们。
　　这个基地建于地下，以竖直H字母挖掘修建，为了方便任务和抵御丧尸军人他们离地面是较近的，直接占用了上面好几层楼，另一栋楼就是平民百姓的集中地，上面十几层都堵住保护下面的人们。
　　杨文他们不难找。徐乐乐是孕妇势必围着她布置，刘慎很快就找到了。在2401号病房。
　　刘慎敲门时，徐乐乐接受医生检查。
　　“刘慎！你怎么来啦。”徐乐乐躺在床上问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回到部队还适应吗。”
　　见有军人探望，医生放下听诊器便先行离开。
　　“我还可以，刚好完成任务。慕靖也拜托我来看望你们，所以就过来了。”刘慎发现杨文和康桥不在，皱眉道，“他们呢？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徐乐乐嘟嘴回答，“说什么呢！我没问题的。你知道的，康桥有计算机的本领，所以军方邀请他协助，作为答谢可以帮他首先联系家人，他就去了；杨文因为我快生产，但是奶粉不够他只好去找。他们是忙正经事，我也不能拖后腿。”
　　见刘慎左右打量，嘴唇却红润有光泽。徐乐乐不禁升起作恶的心思，“慕靖怎么样了啊，你被带走后，他毅然决然跟着你进去了我们怎么劝都拉不住。”
　　“啊，嗯，咳咳，他很好！嗯！”刘慎的目光乱瞟。
　　徐乐乐不明意味地笑了，摸着肚子神情餍足。看来慕靖比预想中的还有行动力。刘慎坐在病房沙发上，发现许多零食和电动，看来康桥经常坐在这里。刘慎忍不住道，“基地里还搜集了游戏机作为物资吗？太浪费了吧。”
　　乐乐温柔道，“康桥已经改变很多了，也许你下次见到他还会夸他呢。”
　　是吗？刘慎不由得老父亲愁眉不展长叹，“他要是有改变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会的。”徐乐乐坚定不移。
　　简单聊过近况，刘慎因为今天发生太多事劳累不已，眼尖的徐乐乐就把他轰回去休息。她靠着门，抬头凝望天花板。
　　刘慎刚走，康桥便猫着回来了，小心翼翼问，“刘哥，走了吗？”
　　她叹息笑道。“走了。”
　　她的眼睛捕捉到孤单单地坐在角落里的康桥，他把脸深深埋入手肘间，竟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徐乐乐扶着孕肚轻轻地靠近他，“这么啦，这么垂头丧气的，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就好啦。”
　　“……乐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唔。”徐乐乐盯了他头顶的发旋一会儿，目光移开，“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是的。康桥害怕着拥有异能的慕靖，在人生无数纷沓而至的告诫中，远离蛇类、畏惧蛇类，尖锐的毒牙与望而生畏的三角头，那是从祖先与之搏斗刻入基因的恐惧。连带着羞愧难当不敢见刘慎，连他自己都没眼看。
　　也许是压抑情绪，他的嗓音有几分嘶哑，勉勉强强从手肘的缝隙里蹦出话音来，“在我们几个人里，你们都很优秀。”
　　“杨文哥遇事沉着冷静，头脑聪明，他总是能带着你逃过一劫；刘哥救过我，他很强大，好像什么困难他都能解决，他在的时候我真的很安心；即使乐乐姐怀着孕，却也从未放弃过求生……我很崇拜大家，虽然没有大声宣告，还有慕哥他年龄比我还小，但我是心甘情愿喊他哥，……我却骂刘哥是骗子、还害怕过慕靖的能力。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胆小、容易亢奋、关键时候晕倒、一上头什么都管不了，但我真的没想过……我很害怕，我联系不上妈，找不到她，我妈那么疼我，可是我却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好没用我怎么这么废物……”
　　徐乐乐听见康桥痛苦的话语，母亲的名字始终在他的嘴边。
　　她微张着嘴唇，似乎明白了什么，抚在肚子上，她含笑道，“没关系的宝宝，你可以退缩，可以勇往直前，无论选择是什么，妈妈永远支持你。”
　　康桥流下眼泪哭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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