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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箫声 ...

  •   城墙上。

      魏敖看着突然缩进马车的身影,不禁微皱眉头,问旁边守城卫兵:“下面那辆马车可是纳兰大人家的?”

      “启禀大人,正是。”

      “马车里是纳兰大人的亲眷?”

      “前面一辆应该是纳兰家的大夫人,”突然,旁边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城门老守卫不太合规矩的插话进来,粗哑的声音包含着岁月的沧桑。

      魏敖也未打断老头的话,只听老头叙述道:“后面那辆里面坐的,是水大侠的遗孤水小姐,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出城到护国寺为父母上香。”

      其实,老守卫见她的马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近三年的时间里,只要祭拜祖先的日子,都能在大清早见到纳兰家的马车向城门驶来,有时候只有她一辆马车。有一次,小姑娘见他们几个顶着滂沱大雨,仍尽忠职守的站在城门边,还特意送了好几盒香甜的糕点给他们吃。当时他没舍得吃,藏了几块给孙女,孙女开心的模样现在仍记忆犹新,不过,往后很可能吃不到了……

      听着老守卫的话,魏敖面沉如水,默默地盯着下方的马车不再言语。

      这时,一个小兵跑上来,对魏敖身边一位穿大理寺官服的人一躬,禀报道:“大人,纳兰大人让小的来问,能否让他们出城了。”纳兰擎夜是四品禁卫军卫队长,称呼大人绝不为过,而魏敖是他的顶峰上头。

      “不行!让他们回去!都什么时候了,纳兰小子添啥子乱嘛。”

      这位大理寺卿,大半夜被下属从小妾床上叫起来不说,竟然还让他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此案子一不小心就会丢官丢命,现在整个人像被油煎着一样心焦火燎。

      “放行。”魏敖俯视着街道上的那辆马车突然开口。

      “魏大人,事关重大,不可大意啊。”

      “此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解释,一切后果魏某自会承担,吴大人尽管放心。”魏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闻言,大理寺卿挣扎了下后,示意小兵下去通报。

      终于,纳兰家的车轱辘又重新滚动起来,缓缓驶出了正阳门。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魏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才蹲下身,看向那具尸体。

      此人浑身血肉模糊,脚筋被尽数挑断,可见生前承受了巨大的折磨与痛苦,凶手的残暴程度非同一般。

      翻查着地上的尸体,魏敖浓眉忽然一皱,对旁边的士兵说道,“拿碗清水来。”

      士兵立即递上随身的水囊,只见魏敖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汗巾,用水沾湿后,小心翼翼地擦洗被血掩盖的脸,众人也纷纷屏住呼吸,紧张地瞧着。

      不多时,终于露出本来的面貌,魏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

      此人虽然脸有几道血痕,但在场的几个人中,还是有人认了出来,惊呼:

      “铁一脚?!”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车队终于抵达护国寺。

      下车后,容氏就打发水清墨到她父母所在的灵堂祭拜,而她自己拉着女儿往大殿走去,说待儿再过去祭拜。

      望着容氏冷漠的背景,连一向风轻云淡的如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以往容氏心里再怎么不喜欢小姐,但面子上也总是会装装长辈的样子,叮嘱几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吧。”她不在意的对如风说。

      在容氏的眼里,像她这种在世人眼中不祥的孤女,能接进府好生养大,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其他的给不给,就得看她的心情。经历了两世的浮沉,对于容氏的心态与想法,也能料到大半,所以她对容氏从未有过什么奢望,没有期盼过,也就不会有太多失望。

      往生殿内,一块块灵位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在大殿右上角,立着两块紫檀的牌位,分别写着:先水公讳浩然府君生东之莲位;妣水母太儒人闺名华裳生东之莲位。

      他们的墓地和其他六百多口一起安葬在千里之外的岭北老宅后的山上,当年她只抱着这两块牌位进了纳兰家,后来是纳兰德明求了当今圣上,把牌位安置在了护国寺,受寺庙香火。

      摆上供品,接过如风递上的香,水清墨恭敬的磕头上香完,对一旁的如风和两位随侍的嬷嬷说道:“我想在这呆会儿,陪父母亲说说话,你们先下去吧。”

      屏退左右后,静静地盯着当初连上面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懂的牌位良久,又深深鞠了躬,轻声说:“今天险些不能来看望二老了。”

      要说的话早在三年里对着他们讲了无数遍,如果二老泉下有知,也不知道对她这个占据了他们女儿身体的异世魂魄作何感想?而且每当看到这两块牌位时,她总是会想起第一次抱着它们为送葬的情景,而后又会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奶奶临终前的那幕……

      静默了会儿,慢慢地从袖口拿出玉箫,对着牌位微笑道:“墨儿新得了一支玉箫,今日为二老吹凑一曲,聊表孝心。”

      随后,婉转悠扬的箫声在护国寺的往生殿弥漫开来……

      一曲结束,水清墨满意的抚摸着手中的羊脂玉暖箫,不由感叹:此箫不仅外表很美,音质也非常的棒啊!

      “好曲。”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出来。

      水清墨一惊,见来人背着光,微撩长袍,修长的腿迈过门栏走了进来,原本空旷的往生殿仿佛因为他的到来,瞬间变的狭小了许多,无形中带来一股压迫感。后面还跟着他的长随,好像叫叶青什么的。

      “见过擎夜表哥。”此人正是纳兰擎夜,水清墨低头端庄的朝他福了下,然后不着声色把箫收进袖中的口袋里。

      他朝水清墨点了点头,走到牌位前,接过叶青递上的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所以水清墨以为他上完香就会走,谁知一向沉默寡言的纳兰大公子竟然对她刚才吹的曲子产生了兴趣:“方才,表妹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为兄从未曾听过。”

      “表哥过誉了,不过是一时兴起胡乱吹奏的。”水清墨低头谦虚地回道。其实箫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感情……在她七岁生日那天奶奶给了她一支竹制的的箫,亦是人生中得到的第一种乐器。

      “表妹过谦了。”纳兰擎夜挑了下眉,视线却落在了那来不及收进去的小半截玉箫上,继续评论着:“表妹的箫也不错。”

      呀,水清墨下意识的就把那暴露在外的玉箫往袖子里收,但是刚收进就发现自己犯傻了!藏什么藏,又不是见不得人,如果问哪来的,随便编一个就行,这支箫虽然非常难得,但按她的出身来说也配的起,现在倒好,掩耳盗铃,摆明了做贼心虚嘛!

      想到这,娇俏的脸带不受控制的爬上一抹淡淡的粉红:“哪里,表哥见笑了。”懊恼归懊恼,回话的语气却依然镇定从容。

      闻言,纳兰擎夜勾了勾嘴角却没在继续追问,看着从他进门就没抬起过头来的人儿那白皙的脖子,逐渐被粉嫩的瑰色所覆盖,他突然像想到什么,微微皱眉:“你怕我?”

      “啊?”一时没明白啥意思,惊讶的抬了头,却猛然落入一双幽然的眼眸深深地盯着自己。

      这……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吧,她都已经做好被刨根问题的心里准备了。

      “不是吗?”纳兰擎夜把目光转下牌位,却追问道。

      这下听明白,也立马回过味来了,感情是对她的态度有意见啊?于是释然一笑:“你是长兄,清墨是敬,怎么会怕。”

      她说的是真心话,真不是怕来着。主要是俩人接触不多,不熟,再加上他强大的气势和锐利的眼神让人一时半会儿很难有想亲切的欲望。

      无论是相处还是做朋友,她喜欢像纳兰仲卿爽朗风趣、不拘小节的性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太多。而眼前的这位大公子性格跟他的父亲相似,让人望而生畏,自然而然的,在水清墨的潜意识中,就把他搁到了长辈的位置高高敬着。

      听到她的回答,他面上依旧没啥表情,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看着牌位一言不发了,水清墨一时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话题,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也就在这时,大殿门外跑来一个小厮,跟站在门边上的叶青嘀咕了几句,随后他矮着身子迅速走了进来,对他家主人禀道:“大少爷,老爷差人来要少爷立刻回去。”

      闻言,纳兰擎夜说了句为兄先行告辞的场面话,便冲冲地离开了。

      望着消失的伟岸背影,水清墨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早上正阳门的情景,不知道是否与它有关……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跟这位大表哥说相处,真心累人有木有啊。

      中午,在护国寺的斋堂简单用了午膳后,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除了在进正阳门稍微停留下了外,这一路很是顺利。至于容氏,从始至终都没在往生殿出现过。

      咱们的墨墨同学一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整个人就像被下了软筋散,浑身软趴趴的没力气,一沾床就往被子里钻去,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香,连如风为她准备的长寿面都没吃上一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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