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谣》舒园

10、吹捧

　　今日定邺城笼罩在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中，到处是艳丽的五彩丝带飘扬在空中，各色夺目的鲜花遍布城市的每家每户，繁花似锦；街道上人潮一波接着一波，很多商家更是扯着嗓子拼老命要喝想吸引街上的人，生意自然络绎不绝，赚的碰满钵满。

　　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让水清墨困惑了，昨个刚发生了“正阳门血案”，正常情况下不全城戒严也不该如此平静，太反常了！

　　正想问出心中的疑惑，恰巧听到纳兰仲卿指着一家门庭巍峨的店，说：“今日午饭，就在此处吃吧。”

　　抬头望着头顶上高高悬挂的牌匾上三个烫金的大字，她的脑门瞬间降下三排黑线，颇为踌躇：“咱能不能换个地方？”

　　“为何？先前你不是说有机会一定要来千古堂观赏吗？”纳兰仲卿诧异。

　　“这……”水清墨尴尬了，脸控制不住的红起来，屁股那块仿佛又隐隐作疼。心里忍不住又把魏敖臭骂了个遍，绝对伴随终身的心里阴影！

　　见佳人十分犹豫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初跟她说起千古堂时，她起先是充满了兴趣，后来一听说高昂的进门费时，小脸立即垮了一半，说什么杀猪价。难道是心疼银子才想换地方的？

　　于是，自以为了解真相的二少爷露出了然的笑容，“今日你只管痛痛快快的玩，本少爷结账。”然后洒脱的带头迈了进去。

　　这哪跟哪，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心里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被认出来，各方神仙保佑啊。否则，真是脸丢到姥姥家了。

　　门前的伙计见到他们，立刻熟络的把人迎进堂内的一隔间，那神情显然是认识纳兰仲卿的。而所谓的隔间，只是用屏风简单的圈出桌子之间的位置。从隔间里面往外看，大厅一目了然，从外面望进来，只能看到里面一小半情况，既不显得特别隐蔽，又巧妙地隔开周围的吵杂，水清墨很满意。

　　当两人坐定，点了几道特色的小菜后，她好奇的问道：“你常来这儿？”刚进门也没收取他们的进门费。不可能是节日免费大放送，否侧以千古堂的名声与外界对它的景仰，早就被挤爆了。

　　他笑了下，夹了块香酥鸭到她的碗里，说：“不常来。”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水清墨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进攻满桌的美味佳肴。千古堂的菜肴味道色香味俱全，真的一级棒。就拿香酥鸭来说，鸭皮薄又脆，肉质鲜嫩中带有一股淡淡的荷叶与食物混合的清香，咬上一口，口腔瞬间被滑嫩的触感侵蚀，仿佛整个味蕾被彻底唤醒，吃的让人根本不想停筷子，回味无穷。

　　纳兰仲卿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花雕酒，看着她吃的欢快，淡笑不语。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又赶上花月节，整个千古堂座无虚席，而大厅前方的舞台上，几位身姿妖娆的舞娘正随着乐师翩翩起舞，看的许多人拍手叫好。

　　这时，五位白衣女子的到来，引得千古堂一阵骚动，很多人停住觥筹交错的酒杯，只知道对她们行注目礼了。

　　其中四个女子长像秀美，年纪从十六、七到二十几岁不等，手中都拿着一柄剑。而剩下那位女子走在四人的中间，身量比其他人更加窈窕纤细，步态轻盈，一身白中着蓝的广袖流仙裙随着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摆动着，看着让人浮想联翩。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她头上戴着垂感很好的白色纱笠，遮住了容貌，不能一窥真容。

　　当然，引起注目的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各个年轻漂亮和浑身散发的傲气，而是她们手中泛着银色光芒的剑鞘，上面刻着一副雕工繁琐的山水图，只要稍微知道江湖事的，看到那把剑，一般都不敢轻易得罪她们。

　　“她们什么人？竟如此神气。”

　　“没看到她们手中拿的逍遥剑吗？当然是逍遥山庄的人。”

　　“逍遥山庄？那不是在岭南，突然来京城干什么？”有人窃窃私语着。

　　千古堂是什么地方，是聚齐了天下的英才、怪才、奇才的杂烩堂啊，见过大场面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就只是看看几个粉嫩的姑娘，过过眼瘾。

　　于是就有这么一个身高不到八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当美人从旁边经过时，竟然忍不住吹了一声悠长清脆的口哨，那调子像足了刚被官府查办的城北地皮流氓阿三，调戏美女时吹的那种。

　　听到这口哨声，引得周围的人一阵窃笑。

　　随后，人群里又冒出几个口哨，然后许多本来早已瞧着心痒难耐的爷们也开始瞎起哄，纷纷努动嘴，逗弄起那群白衣女子来。

　　于是，瞬间升级成了一场集体的口哨调戏。

　　很多知道她们身份的男人心里暗爽啊，老子吃不到天鹅肉，过过嘴瘾也不错嘛，法不责众，逍遥山庄总不可能把这里所有人都给灭了吧，如果没猜错的话，戴着纱笠的正是人称江湖第一美人的乔玉娆。

　　竟然可以当众调戏江湖第一美人，哈哈，爽，太TM爽了！

　　一时间，大厅被不正经的口哨声所淹没。

　　原本正打算迈上二楼台阶的美女们刹住了脚步，面上一阵红一阵青的，其中一个甚至出声羞恼的呵斥道：“你们，大胆！”

　　见佳人娇喝，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子不但不收敛，反而油腔滑调的笑着还嘴：“呦，哥的“蛋”大不大，小妞是怎么知道啊”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无耻！！”

　　“丹儿，够了，不要理会。”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出声劝阻道。

　　“小姐!”被唤为丹儿的女子不服气，向乔玉娆望去。

　　乔玉娆柳眉微微一皱，冷淡的扫视大厅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右手边一个隔间内坐着的俊秀少年身上，此刻正悠闲的喝着茶，笑眯眯的望着她们。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

　　“臭小子，是你起的……头？”丹儿自幼急性子，冲进了隔间就怒气冲冲的质问。本以为里面必定是长像猥琐的狂徒，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两位斯文且英俊不凡的公子。

　　此话一出，站在两位公子身后的其中一位小厮模样的随从，面色清冷的警告道：“这位姑娘嘴巴放干净点。”

　　而原本正津津有味欣赏古代武侠美女的某臭小子被瞪的一时莫名其妙，无辜的看向旁边另一位英俊的男子，可那男子只是摇着折扇，摆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但眼中隐隐透出的笑意，出卖了他打算旁观看戏的心思。

　　某小子貌似才自己下意识的干了什么，懊恼的用折扇拍了一下脑瓜，连忙陪笑：“各位美女姐姐，不好意思，见几位美女姐姐貌美如花，小生一时情难自禁，请多多体谅。”

　　“谁……谁是你的姐姐？”丹儿舌头打结，眼前这位公子长的真英俊非凡，不比小姐仰慕的云公子差啊，先前的羞愤感似乎不怎么强烈了。

　　“说的轻巧，看公子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浮，你的一时情难自禁却害的我们招众人如此羞辱，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推脱的。”姜毕竟是老的辣，其中年长的白衣女子怒斥道。

　　凭逍遥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江湖中哪个不对她们恭敬有礼，如今被个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当众调戏，如果不是他，众人也会跟着起哄，如果此仇不报，逍遥山庄的颜面何存。

　　“姑娘此言差矣。”某小子也不恼，不慌不忙的打开折扇，摇头晃脑的说：“小生从小仰慕江湖儿女潇洒不羁、敢爱敢恨、不拘泥于世俗的豪迈性格，喜欢就勇于表达，我只不过赞叹小姐的美丽，绝无恶意，怎么成了羞辱？再说，小生方才已经诚心道过歉了。”

　　闻言，坐着的另外一位男子勾起了嘴角，端着茶杯饶有兴致的继续看戏。

　　“你，强词夺理！”四名女子气的涨红，怒不可遏的纷纷拔出剑，方向却指向了面前笑嘻嘻的臭小子，而乔玉娆没有动作，只是冷漠的看着小子，一言不发。

　　几乎在同时，小子身后的小厮从腰间抽了软剑，与四人相对峙，剑拔弩张。

　　被泛着寒气的剑指着，那小子竟然毫无惧意，先是示意自己的随从收了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各位侠女既然认定小生不对，那就算是小生不对吧，道歉如果不能消除各位心中的怒气，那小生甘愿受大侠们的利剑穿心之痛，来吧？”说完还闭上了眼睛，张开手臂，一副甘心赴死的样子。

　　小子话音刚落，一旁本来泰然自若喝着茶的男子，不知道怎么突然被茶水呛到了，捂着嘴咳了起来。

　　四名白衣女子看到小子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反尔下不了手了。他罪不至死，本想教训一下，但他一副主动张开怀抱准备受死的样子，反倒让她们被动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要是传到江湖上，逍遥山庄名门正派的头衔可能彻底悔了不说，庄主知道后肯定绕不了她们。

　　大厅中有些胆大的看不下去了，开始帮腔。

　　“爷们不就是吹了几下口哨，你们又没少块肉，有必要纠着不放吗？”

　　“小公子说的对，什么羞辱，明明是我们发自内心的的赞美啊，在西北的酒馆里，娘们都喜欢爷这么吹捧她们。”

　　“没听过什么叫吹捧吗？吹着才能把女人捧在手心，不明白回去问问乔庄主吧，嘿。”

　　怕被人看被人说，就不该出来行走江湖。不过就看着她们貌美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且人家公子也已经道歉了，还要拔剑欺负个文弱书生，小家子气了些。

　　很多人都是闯南走北的老江湖，其中不乏不惧逍遥山庄势力的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说的逍遥山庄五个人的脸色变了好几回。

　　“够了。”突然，乔玉娆不再保持沉默，一声娇喝，打破了尴尬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