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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孤苦伶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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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忙将顾艾从马车内小心翼翼抱了起来,跟着中年女子一起进了家门。
待老叟将顾艾平放在床榻上时,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站在一旁道:“这姑娘看着好生可怜,身患病痛又受了伤,听说娘也死得早……”
“啰嗦什么,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雪华扭头去看那老叟:“岑汀,你不会以为我见死不救吧?”
听见雪华连名带姓地喊他,他终于咧嘴笑开了:“那你给这姑娘好好看看,我去烧饭。”
雪华冷哼一声,催促道:“快去,唯儿就快回来了。”
待岑汀一离开这间屋子,雪华便将顾艾的衣衫轻轻脱去,看见她浑身的红疹时,眉头微微皱了皱,又仔细查看她胸前伤口,起身拿出一瓶止血散敷在顾艾伤口处。止血散敷好后,将衣衫又为她小心穿好,转身出了门去。
雪华来到了灶房,见涔汀正在灶旁烧火,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他的左耳问:“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个人?”
“痛痛痛。”涔汀疼地大叫起来:“轻点轻点。”
雪华听见他喊痛,又加重了力道:“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带生人进门。你倒好,还给我带回一个受伤的生人。”
“雪华,我是见她太可怜,就跟你当年一个样……”涔汀声音越说越小,头也不敢抬。
最后那一句让雪华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当年她满身是伤来到这儿,是涔汀救了她。她也因此跟他结婚生子,她爱涔汀的心地善良,如今又怎能因为这点而埋怨他。她松开了他的左耳,叹了一口气。
涔汀不敢惹她生气,老老实实地烧火做饭。
只听雪华冷声道:“等她一醒,立刻叫她走人。”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涔汀咧开嘴笑了起来。
雪华看着双鬓白发的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涔汀做饭,雪华便在他旁边切草药,碾碎后将其煮好,盛出来之后端去喂给昏迷中的顾艾。
待雪华将汤药尽数喂给顾艾后,正要将瓷碗放下,就听见门被人轻轻地扣了几下。她将门打开,见是岑唯回来了,一改之前的面色不快,笑着问他:“采药累不累,有没有哪里摔着?”
岑唯如今十八有余,却被自己娘亲当成孩童一般,他有些不好意思:“娘,我都是大人了……”
“大人又如何,在我这儿,也永远是我孩子。”雪华捏了捏他的脸,笑他:“以前小时候,不是非要让我搂着。”
岑唯被她这番话说的面颊微红,不停求饶:“您扰了我吧,我都十八了,爹让我来叫你去吃饭。”
雪华将门从外面关上,往吃饭的屋子走去。
岑唯跟在雪华身后,不停回头去看雪华的屋子。
“你看什么?”雪华问道。
“听爹说,有个姑娘受伤了……”
“多事。”雪华脸色微沉,看向岑唯道:“受伤与否,干你何事?”
雪华平日虽教导严厉,可甚少对岑唯冷言冷语。这叫岑唯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继而低下了头,半晌未曾出声,唯恐惹得雪华不快。
直至二人与涔汀一起用膳时,雪华才向岑唯道:“你年纪还小,尚且不懂世人险恶,越是来历不明之人,就越是不要去打听。”
岑唯点点头:“知道了。”
雪华这才对他又笑了起来:“你呀,我就没指着你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你以后能凭医术养活自己,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涔汀听她这样讲,腰板一挺,十分自豪道:“唯儿医术在我们这儿是最好的。”
岑唯跟着开口道:“是娘教得好。”
雪华笑意更浓:“你们两个就知道说好话,快吃,吃完我去看看那个姑娘醒了没有。”
待三人用完膳,雪华便回屋子里查看顾艾伤势。
岑唯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爹,娘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姑娘。”
“你娘哪里是不喜欢她,你娘是所有陌生人都不喜欢。”涔汀道。
岑唯眼睛转了转,忽然道:“爹,我去灶房看看。”
他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跑出了门。却不是往灶房去,而是直奔雪华的屋子。等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便在门外犹豫不绝,不知该不该进门。
“既然醒了,那就立刻离开。”雪华冷眼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顾艾。
顾艾费力起身,想要给雪华行礼,雪华明白她要做什么,在她正要弯下身子时,雪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日后不要再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顾艾紧抿着唇,半晌才道:“日后……我是说日后,倘若我能翻身重来,定会再登门道谢。若是我此番前去朝不保夕,只当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夫人放心,我绝不会连累你。”
顾艾艰难的拖着步子,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雪华忽然在她身后开口道:“姑娘,并非我有意为难与你。只是你胸口所伤分明是发簪所为,身上红疹又是饮食所致。在你昏迷不醒时,我亲自为你查验伤势,你外面所穿衣衫为廉价粗布,而亵衣却为上品丝绸。你身上疑点太多,我实在留不得你。”
顾艾回身,向她微微一笑,虚弱道:“夫人心思细腻,聪慧过人,令我十分钦佩。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将实情告知,还忘夫人见谅。”
但见顾艾通情达理又有涵养,雪华不禁心生怜悯之心,她叹了一声,将压在棉絮下的一锭银子拿了出来,塞到了顾艾手中:“想必你现在应该正缺这个,拿着做路上盘缠吧。”
此话说完,雪华便背过身再不看顾艾一眼。
顾家如今已成阶下囚,身处绝境的顾艾从没想过能在大难来临时碰到热心人,她眼眶红了红,半晌才道:“谢谢夫人。”
顾艾紧抿着唇,强忍眼中的泪,弯腰朝雪华鞠了三躬,这才开门离去。
因是伤口敷了药又休息了一个时辰,此时她有了一些力气,走路的步子越发快了起来。走出篱笆院时,她又回头看了看屋子,才决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