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烬》祝平羡

4、路雪

　　“这路雪还真是卫婉颜的克星。”那青绿色衣裳的女子望着卫婉颜的神情，又是一笑。“自两年前的诗书集会上，卫婉颜败给路雪之后。只要路雪一出现，卫婉颜就算再伶牙俐齿，也瞬间哑口无言了。想来是怕，说不过人家，还丢脸吧？便只敢捏捏软柿子了。”
　　卫婉颜似是听到有人议论，抬起眸子便四下搜寻起人来。但似乎是没有找到什么，也就把头低下去了些。端起那杯茶，示意那宫人离开。
　　姜璃细细打量了路雪，她今日的衣着不算华丽出众，但路雪本身便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衣裳，也能被她穿出一番风味来。刚刚那两人说话的时候，提起路雪的出身，是路国公家的千金。这大齐的天下，有近一半是路家守下来的，族中子弟也都是朝里的中流砥柱。
　　姜璃心里对于路雪突然就很是喜欢，这气质、模样倒是同姜若一模一样。姜璃也是喜欢极了这样性格的女子。路雪瞧着卫婉颜。依旧是眉眼含笑的模样，转身便走开了。有几位千金跟随着路雪的脚步，想来是她的闺中姐妹吧。姜璃看着她们的关系很是要好。
　　姜璃正欲走动走动，便听门外有宫人的叫唱声传来：“萧宫正到。”这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身后还簇拥这一些人。萧是前殷大姓，世代居于南郡，也就是曾经的大殷都城。后来大齐攻下南郡，萧氏归附大齐。族中女眷入宫者颇多，这萧宫正名叫清沅，她便是那时候入的宫。宫中女官分了九等，这宫正是最高的一等，专设于帝后寝宫。这萧氏便是皇后宫中的宫正女官，今日她来，便是为了传皇后的旨意。
　　屋内原先说话的众人如今便也都不说话了，立于两侧，中间空出一条道儿让那位萧宫正走过。她径直走向了屋内座位的正座儿前，温声道一句：“叫各位小姐久候了。”
　　“萧宫正安好。”十几位采女，站做了两排对她相对而立，一同行礼。姜璃只排在其中一排的最末一位，她心里觉得，如今争头位也没有什么意义。这该站头位的人，不必人让，也站得。例如那被人请着站头位的路雪和卫婉颜。
　　“诸位既然是入了宫，便得要知道这宫中是不比宫外的。宫中的规矩得要认真学，小心仔细地守着，万不可出任何差错。”萧清沅福身回了一个礼，便开始说着皇后的训示：“今次诸位是以女官的身份被采选入宫的，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经为诸位定下了六局的职务。在这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还希望诸位能够好好完成自己的职责，莫叫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失望咯。”
　　这十几个皆安安静静听着，生怕听岔了什么，回头在宫中惹出了事情，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说不准家族都要遭受牵连。
　　“诸位既然都是女官，这品阶自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高一等谁低一头的差别。皇后娘娘特地交代了，千万不要有哪位小姐，仗着家世压人。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决不轻饶。”萧清沅说话的声音虽轻，却叫人觉得不怒自威。想来，能够做到如今的这个位子，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段日子各位不住在六局里，还是先住在这莳芳宫内。明日一早，我会带你们去见过各位娘娘。大家先早点儿收拾收拾，休息吧，免得明日见到上殿，出了丑。”
　　“遵命。”

　　姜璃随着莳芳宫的宫人来到北院。这算是莳芳宫中最偏僻的一处住所了吧，莳芳宫已经是这宫城内最偏僻的所在了，这夜里睡觉的地方，便是这偏僻中的偏僻。姜璃借的是南郡知府庶女的身份入的宫，这父亲官职不过四品，小的很。看起来，这住所的分配，还是同家世有些关系的。
　　姜璃走进一间屋子，里头的陈设不多，一眼便看遍。但是好在此处干净。就算住的地方位置不大好，不过宫人们还是不敢随便应付的。行李是早就送来的。依规矩，这采女入宫可以带两个随侍的丫头。但是定浔不放心姜璃在宫中，暗中又安排了两个侍女扮作宫女入宫，特别分配到了莳芳宫来服侍。这四个侍女，都是在穆王府里，服侍过姜璃或是姜若的人。同姜璃都是熟悉的。
　　屋外突然一阵嘈杂，似乎是来了很多人。姜璃支起窗子往院子里一看，却见路雪差人拎着行李进了北院。方才分配住所的时候，姜璃记得卫婉颜和路雪都是分在了位置很好的东院里，是什么原因让路雪从最上好的东院，搬来了最次的北院？姜璃似乎是有些儿看不懂这个姑娘了。
　　路雪住的地方离姜璃的不远，就在隔壁。姜璃正在屋内收拾，听敲门声响起，便起身前去开门。门口所站的便是路雪，姜璃一怔，相对行了一个礼算是互道安好。路雪对姜璃说明了来意：“我从家中带了一些吃食，想让大伙儿一起来院子里尝尝。大家毕竟要在一块儿生活几个月，早些儿熟识也好。你一会儿也过来吧？”
　　“好，我会去的。多谢你特地来请。”
　　“那就不多叨扰了，我还要去请别的姐妹。”
　　路雪说完，便转身走了。姜璃将门合上，走回床前，继续整理。她从包袱中翻出一只香袋，那是姜若留给她的。姜璃将香袋放在身上。
　　“姐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