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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碎琼立在王宅角门,见到离宋便是满脸的笑:“怎么样,这王家大公子不错吧,算是我看上的,万一你们王都边边角角的姑娘要过来和亲,可千万别打王沣的主意。”她将脸别向别处:“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回可是不大配合。”
      “任哪位青壮年听着你说要招跟班会乐颠颠上的?这王公子嘴上说是不愿意出山,可我却不认为如此。他...怕是大公主的人。”
      “我姐姐断不会随意招一个不明底细之人入府。这王沣我看是还未站定局势,王老依着他的语气是我父王的人,可他也断不是王老的人。”
      阳光碎碎,点点落在碎琼衣角,十几岁的小姑娘果然还是在王宫外面有些生气。
      “今日这雀舌不错,你怎么就没这福气得上一星半点?”
      “姐姐带我不薄,这几个茶芽子你觉得你酸的到我么?”
      “呵...看来在下确实小看了二位公主的情谊。”
      “父王待我们如何全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可我姐姐待我如何却也是只有我知晓。离宋,我不喜你开此玩笑。”
      小风微醺,离宋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走吧,王宫今日开席,母后说了可不许我迟了。”她招招手,隐在街角的软轿转眼就到了跟前,她矮身掀帘:“今日带你开开眼界,打扮的精神一些,可不许丢了我大凉二公主的脸面。”
      离宋翻身一跃上马,紧紧跟在软轿后,轿子里的人不出声他却也不好多问。
      明明是两国之间的暗涌到如今却是牵扯在了两个小姑娘身上,这委实说不上是什么好的发展走向。
      说长不长的十几里脚程在日头在顶上的时候走完,一排排水葱似的小婢子乖巧低头迎接主人的到来。碎琼个子比豫章略微高些,身量也挺拔些,站在一群嫩央央的女孩子中间却还是最瞩目的那一个。虽说是大凉国的老二,可看这坊间传言倒也不是不可信,明里暗里是要比老大更稳重更耐看些。稳重是她这在不熟之人前头就闷嘴葫芦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格,耐看不过脸面,这大公主的皮相说实在话,见过的人是不多,这举国欢庆的宴席上,那姑娘也总是用借口装作极愿趋之却不得来的样子。所以这大凉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落在了经常跟着王上到处溜达的老二身上。
      不管是哪朝哪代,更遑论一个山高皇帝远的附属国,大大小小的宴席更多的人主要是提了精神气来看美人。美人不多见,平日里成了家娶了漂亮媳妇的有人管着没得见;没成家在大凉都城里头晃荡见不到安分的良家女,也见惯了招摇的风尘落客。王宫的国宴既然叫了乌泱泱一大群人,那么王上的面子往那一放,必然是有许多的美人过来撑足了的。
      所以这一次,但凡是得了帖子来喝酒吃肉的,都是极其期待,见见这养在深宫的美人。
      碎琼是个乖巧的女儿,一回殿就梳洗打扮、沐浴更衣。她明白老爹的意思,就想把场面撑得很足。
      泡在花池里的时候,碎琼眯着眼睛,问了伺候的绿漾:“我姐姐呢?今日她是否要赴宴?”
      绿漾歪着头,瘪了瘪嘴:“大公主本就是第一个得帖子的人,可这回回不来的性子,奴婢也不清楚这一次是否会准时。”
      她用的是准时,这很好,算是收了一个机灵的小婢。
      “呆会儿你去小月轩看看,若是人在回来告诉我一声,若是不在直接去找季疏连,叫他把大公主找回来。”说完这句,她倏地睁开眼:“不用了,我想我知道她去哪里了。绿漾,看来咱们还得出门一趟。”
      绿漾是个勤快的小婢,在二公主吩咐完没多久之后就收拾出来一定不起眼的小轿子,从王宫的侧门把公主运了出去。绿漾坐在轿子里看见闭目养神的二公主,心里头无限嘀咕:若是王妃找过来找不到她们,该如何是好?新做的羽裳裙还在浣衣局未取来,待会儿误了时辰可又如何是好?
      碎琼拍拍她的手,暗示她安静一些,别在那里瞎活动心眼。
      她心里明白,豫章现在在哪里,她也明白,待会儿能否见到她都是问题。心里头的不安就和坐在身边的绿漾一样,早就和猫爪子挠似的在挠心挠肝。“果然还是一个小姑娘,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她揉着裙角,早就把大是如来经在心里默念了十好几遍,但是这股子不安的念头还是在挠她的脚底心。
      小轿子稳稳地停在了揽月阁前头,还是从边上的小门,低头走进去。揽月阁今日没什么烟火气,白蒙蒙的纱帐子在和风里飘飘悠悠。豫章就在前头的小阁里,门口有侍卫在把守。守卫的眼力都极好,远远瞧见了她就有一个开了阁门进去通报。虽是老大老二的关系,举国上下都还是遵照习惯,将豫章尊为首位。
      一瞬的功夫,那个守卫便出了门,向碎琼站立的位置拱手一拜。碎琼知道,这是豫章同意见她的意思。
      碎琼绞绞帕子,低头看了一下,昂首走向小阁。
      一推门,豫章就坐在正厅里的紫檀小桌几边喝茶,看见碎琼走了进来,她摇摇手上的杯子,也给她倒了一杯。坐定碎琼看见里头的茶色浓翠,“雀舌?”豫章听后摇摇头:“不是。这个是雀舌同料的茶树上采来的,叫做莺语。”
      “莺语?听着倒是和雀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雀舌是明前,莺语是明后。茶汤色更浓,茶味更重。你知道雀舌应该是已经去过王沣那里。”
      “父王多次想请王公子出山效力,我不过是想帮父王一道劝劝他。”
      “你可知王沣为何不出?”
      碎琼摇头,这是他和离宋一道在猜测的事情,看来豫章是知道其中一二。
      “当年王沣的父亲是承了王老将军的佩剑,一投身进军营就是二十年。三年前河谷之战妹妹你应该听说过吧,虽我大凉物产丰饶,民心安稳,却也敌不过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小国一味的骚扰,但凭着我大凉的兵力区区小国的叛动应当不在话下,可是那一次河谷之战却也是夺走了王沣父亲的命。王沣十四岁失去父亲,家中又是一脉单传,王老将军暮年痛失爱子,想必也是不愿王沣出来做官。”她晃了晃杯子:“妹妹,你想过没有,他若是出山必是要承他父亲的衣钵的,大凉太平,养那么多武将也没什么用处,何苦出来勾着一家的伤心事。”豫章抬眼:“莫不是父王有战事,想请王氏一族相帮?”
      碎琼看见豫章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看着她。那一瞬她看见的是父王而不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碎琼噗嗤一声轻笑:“我哪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战事,左不过是前两日我母妃在父王前头得了消息,说是这位王家大公子才学渊博又很是有灵气,想请他出来为王室效力。父王近日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我虽走得近,但也有很多事情不便相问。姐姐若你说王沣不便出山,他便不便出山,我不会插手此事。”
      “碎琼,我们大凉有两个公主,你是大凉的小女儿,很多时候我们愿意把你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豫章轻轻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很多事情不要自作聪明,父王终究是你的父王,我也终究是你的姐姐。”
      豫章看着她,微微一笑,碎琼点点头:“姐姐说的是,妹妹也愿意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桌上有椰蓉酥,说了这么久的话碎琼才刚刚注意,她抬手捻了一块,轻轻放在嘴里。从小碎琼爱吃椰蓉酥,豫章总是会叫小厨房备着,她一来就会有得吃。今天在小阁里见着它,有些意外。
      “姐姐,近日父王全国大宴,我过来是想请你一同回去,别误了时辰。这一次的宴会,父王很看重,早早就吩咐下去准备起来,若是你又不出席,怕是要惹他不高兴。”
      豫章站起身来,随意踱了两步:“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上的宴会我会准时到场,放心。”
      碎琼站起身来,矮身一福:“那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她笑了笑:“这盘子椰蓉酥我就带走了,哪儿的都没你这的好吃。”
      豫章点点头,笑着点了一下她脑袋:“贪吃鬼,都是你的。”她抬声喊了一声绿漾,让她进来收拾一下糕点,准备让二公主带回去。
      走干净了,绿苏出现,关上了门:“公主,咱们要先去找连公子吗?”
      “嗯。疏连被派去军营,算时辰早该回来,耽误的这段时间,怕是有什么事情。”绿苏听着,取了披风过来,搭在豫章肩上:“公主,角门旁软轿已备好,咱们即刻便可出发。”
      “好。”
      城外悠悠,连片的草地在软轿的窗子旁晃。豫章有些难受,寻着了绿苏的手就紧紧抓住。
      “公主,连公子会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咱们去长亭等他。”
      长亭是城郊的一座荒亭,早前豫章和季疏连出去瞎混的时候发现的。季疏连眼力好,一瞄到亭子就知道是红榉木并着青岩料子造的,方方正正一块匾“长亭”二字稳稳立在上头,不过就是满亭子的荒草堆着,走进去都困难。豫章和季疏连花了几个日夜赶着把亭子上上下下收拾干净,好在位置隐秘,平日里去分享这块地界的人也不多,就成了二人城外打发时间最好的集散地。
      今日这长亭算是真真正正派上了用场,季疏连联系不到,豫章觉得他若有事定会在长亭等她,不留个人好歹也会留张条子。轿子慢悠悠到了小亭子,绿苏与豫章前后脚下来,预备着去亭里头坐坐。算是城春草木深,新到春天的时节早就有郁郁葱葱的花木把小亭子围了个遍,豫章一路不安,现在吹了点风,有点寒津津的。坐在长亭里的小廊上,满目是绿色,却安不下神。
      绿苏没见过大公主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不说话,就拉着她的手发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哒哒的马蹄声敲破了长长的寂静,季疏连果然来了。
      一跳下马,就抬眼看见了豫章,一身水粉色的豫章站在小风里,漂亮又脆弱。
      “章儿,你果然来了。”
      “连哥哥,出了什么事?”
      季疏连拉着豫章的手走进长亭,水苏眼睛一转,躲去一旁听外头的风声。
      “今晨我在军中,其实也就屁大点事,王上派我来巡军怕是另有目的。十五日揽月阁阁门打开,我不在城内,想你也断不可能乖乖呆在宫里,幻娘见着了吗?”
      “见着了,却看不出有什么事情,幻娘还是和往日一样,可是这揽月阁十五日破例开门却不曾有人有胆子进去。满城的人流言四起,却不见得有几句真话。我本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幻娘不开口我也不好多问什么。”
      “我离开三日,今日十八,本是该最后巡检,可今早军中未起兵操练,将军说是王上下的命令,今日国宴不可有大操兵戈之事。我原想着早点回来同你商量,却不想遇到了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人。”
      “谁?”
      “宣祈。”
      “他来大凉?他来大凉做什么?现如今王都刚刚易主,国事不稳,他不在朝中稳定局势却跑来大凉?”
      “章儿,宣祈也给了我回魄玉。”
      “回魄玉?!”豫章很是震惊:“传说中的回魄玉万年不出世,怎的一出世便是两块?”
      “他未和我说明这个问题,只是说希望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到底怎么回事?”
      “章儿,回魄玉样貌如何你我皆不清楚,我翻遍古籍也只知道一星半点的事情。回魄玉出世,用不好就是大难。依照宣祈的意思,这回魄玉原本就是王都的东西,分为阴阳两块,他虽不知这玉到底如何使用,但是王都如今局势动荡,他怕回魄玉落入贼人之手,便想寄存在我们这里。”
      “可是为何要将我们牵扯进去?父王起兵造反不就为的这块破石头吗,家国天下的平静不要,非要去做一些谋逆之事。”
      “宣祈未明说,他说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豫章,为了这么一块石头,你愿意阻止王上的起兵吗?”
      “父王起兵本就是不自量力,野心不灭。他想着恢复老祖宗的荣耀一统天下,却不愿顾及百姓的日子。如果阻止是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我想我会尽力。”
      “我应了宣祈这件事,章儿,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王上这一步,恐怕是要逼得天下与他为敌。”
      草木青青,小风微凉,豫章和疏连站在亭中,是一副画。
      “连哥哥,今晚的王宴你觉得是否会有什么变故?”
      “现如今我们不知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以静制动,走一步看一步。”
      “那么就应了我父王的约,今晚王宴去探个究竟。”
      “好,章儿不论你做什么我季疏连总归站在你这边。”
      待等到二人匆忙赶回宫,已经微微入夜,离开宴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小月轩的小婢子们早就急的忙里忙外,洗澡水都热了好几遍愣是盼不来他们的大公主殿下。待等到豫章站在小月轩门口的时候早就有眼尖的小婢瞧见了她,尖声一叫,喊了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把豫章围了进去。
      不出小半个时辰,豫章已经浓妆艳抹、亭亭落落站在众人前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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