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迷雾之森的诅咒 ...
共和制是大西洲大陆部分的政治体系。整个大陆被分为十个行政区域,中央政府设于波塞多尼亚市政府区。大陆周边岛屿国家实行独立的政治体制,并不归属大西洲政府管制。
中央政府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其一为同心圆城第二圈上的军事机构。设元帅府,由国家最高军事统领——整个大西洲的军队总指挥官元帅,管理一切军队与军事行动。第二圈陆地上驻扎着保卫同心圆城的整片大陆最精锐的军队,由元帅直接调令管理。其二为同心圆城第四圈上的众议院,为政府立法机构。众议院的成员每三年从各区域中选出,然后进驻同心圆城,参与国家宪法的制定、修改与废除。其三为同心圆城第四圈上的元老院,为政府司法机构。元老院的百名元老实行终身制,如果元老本身犯下错误,不论大小与程度都将处以死刑。元老院出现空缺之后将选举新的元老加入元老院。元老由元老院中的元老提名,然后再由元老院投票商定。元老院选举元首,再由从军队、众议院与元老院中选出的一定人选组成元首内阁,处理国家各类政务。
地方政府的最高执政官由中央政府直接任命。地方政府除设官员政府以外另设法院,法官拥有独立的司法权,不受执政官干涉。地方驻军由元帅调令,最高长官将军同样拥有独立的权立,不受执政官干涉,但除了服从元帅,还要保卫并服从于神殿。
神殿的地位是绝对权威的。神殿不可干政,但神官们的决策却能够影响到执政官的决定。神殿除了作为人们的宗教信仰以外,还要监督政府的决策与行动,并无孔不入地深入民间查探民情。人们对于神殿的依赖超过了对政府的依赖,在他们的心目中,神殿除了是信仰的所在,还是公正的法庭与人间的救世主。如果对法院的判决有异,可到神殿向神官申诉。而当遇到天灾人祸与不为人们所理解的事件发生时,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神殿求助。神官们也身负必需帮助有困难的人们的义务与责任,拒绝人们的求助对于神官来说是不可原谅的重罪。
——摘自《蛮荒文明漫游手札》第10972号文明359卷“大西洲”篇,罗兰伽洛斯•绯著,科依斯特拉•艾德编。
“噌”的一声之后,断了的琴弦无力地垂下。我看着指尖被划出的一道小伤口,鲜血慢慢地从那里渗出,然后凝为一滴殷红的血珠,滑落到潮湿的草地上,消失在被贤者之光映得迷蒙的夜色里。
在一边偷听了许久的人终于离开阴暗处,慢慢地向我走来,停在了数步之遥的地方。那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如杨槐般笔直挺立,就算是灾难的力量也无法让他倒下。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似乎神殿里石刻的神像被神明赐予了生命。那是一个高贵的男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顶端接受人们毫无理由的崇敬。
复又低下头,将受伤的手指放到口中,轻轻地吸掉少许的血液。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来到了这里,等待他的便将是……
“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旋律,还有如此动人的歌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柔和地安抚着听者的心情,有如羽毛般轻软,却也能预见如刀剑相击之时的刚烈。
“在这样的地方也能弹奏出天籁之音,”他笑了一下,接着说,“真是很好的心境呢。”
葱郁的森林弥漫着浓厚的重彩墨绿,在夜晚的贤者之光的笼罩下发出银辉。茂密的树木间隙也会投下斑驳的光线,让点缀着零星野花的草地呈现在视野里。面前的溪泉从高高的坡地上延着被冲得干净光滑的石块叮咚流下,一路蜿蜒,鳞波之上映着星星的碎片般的光辉。微凉的空气中透着清新的古老树木特有的腐蚀与绿芽的芬芳,沁人心脾,似乎能将灵魂洁净。常年不散的若有若无的淡红色的雾气在树木之间流动,好似错坠人世的晚霞,洗涤着静谧的森林。
迷雾之森从来都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地方,除了那些散落在地上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
我一边修理断了的琴弦,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喃喃自语般的声音与口气说,“在这样的地方的夜晚,还能在听到不合适的声音之时如此镇定,想必心境也不错呢。”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解开身上宽大的斗蓬,一头及腰的黑发铺散,在暧昧的光线下为他增添了几分邪气。将斗蓬铺在我旁边的草地上,他自己坐了上去,然后邀请我道:“草地很湿,你坐在那里不冷吗?”
“这对流浪者来说算不了什么,反而是接受陌生人平白无故的好意才更令人在意。”
我微微抬起头,加了一句:“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
他一怔,随即一笑,“旅行中的人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即使各怀心思,也会结成团队。形单影只的旅行者,反而会将自己陷于险境。”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他愣了一下,我则继续修我的琴弦,“正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才进入了迷雾之森。”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在这个区域,是没有人会主动接近这里的。如果是一个团队的话,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做的事便是询问这片区域的禁忌。就算是单独的旅行者,只要是有一定经验,也会先向当地人询问,或者在没有遇到任何人的时候,也不会轻易进入这片森林里。因为迷雾之森无时无刻不被奇异的雾气所笼罩,发觉到这一点的人,在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的时候,宁愿绕远路,也不会冒然进入。
森林中随处可见的白骨,是千百年来误入迷雾之森的人们堆积的成果。一种情况是被人逼入此地,一种情况是被心怀恶意的同伴丢在这里,一种情况是冒险者们有意进入,最后一种情况,便和眼前这位一样,没有经验的单独的旅行者,迷失其中。
“迷雾之森……”他的话中带着不解,“这里到底……”
修好了琴弦,我随手拨出一串旋律,再调调音。
“怎么,你没听过迷雾之森的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被大家称为天才的孩子。他不但极其聪明,同时也拥有强大的精神力。所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便被神官选中,进入神殿学校学习成为神官的课程。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拥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的一切要素:天真、活泼、聪明、可爱,还有,诚实。他学任何东西都很快,短时间之内便已经在比他大许多的孩子中脱颖而出。他有一副热心肠,什么样的忙都会主动去帮助。他不懂自私为何物,自己的所有东西都与大家分享。他从不说谎,他的心像水晶一样纯净而透明。
虽然离神官考核的日子还有很远,但他已经毫无疑问地被选中,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名出色的神官。
更何况,他拥有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加强大的精神力。
精神力对于神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如果精神力一般,即使超出常人的百倍努力,也最多只能成为专务神官。只有拥有强大的精神力的人,才能够上升到更高的层次。这个孩子的精神力是普通神官们的十倍甚至几十倍,他的未来可说是一片光明。
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太小,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所以还不知道他的精神力是哪种类型。一般的孩子要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才在神官们的教导下开始慢慢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所以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谁都不会知道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的精神力是哪种类型,和到了哪种程度。
在神殿高高的阶梯下,一具尸体扭曲地躺在血泊之中。人们远远围在那里询问与讨论,神明的居所竟染上了血污,此等重罪,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过,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在大家都陷入迷惑与惊惧,神官们都围在那里仔细检查尸体时,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孩子指着其中一个人,大声地对大家说:“是他把人从上面推下来的。”
刚开始,人们不过是大吃一惊,但谁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然后,他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将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一点点地说了出来。随着他的描述,杀人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在大家的逼问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一件本来毫无头绪的案件,竟在第一时间被八岁大的孩子轻易破解。当神官们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时候,他天真地说,我看见了。
他看见了,这就是他的力量。只要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他便能看到那个人的所有过去。在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们之中,能看见已经发生的过去的人并不在少数。但通常都只能通过接触一件物体来读取其上的残念,或是接触到某一个人,能够看到那个人所发生的对当事人来说的重大事件的片断。至今为止拥有最出色的看见过去的力量的人,如果不通过接触,也只能看见在某个特定的场所里短时间之内所发生的留下深刻残念的事件的碎片。
然而他却就那样看见了。没有接触任何人与物,当某个人出现在他眼前时,自然而然地看见了那个人的一生。
如此强大的力量简直是闻所未闻。神官们欣喜若狂,这样的史无前例的强大精神力会为神殿带来怎样的未来?然后他被当成了珍宝一般,受到了高于所有神殿学校的孩子们,甚至高于神官们的待遇。
不过时间却并不长久。
在最初的狂喜之后,人们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然后,渐渐远离。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所有隐私被别人看见,所以,没有人愿意出现在他眼前。只要他来到某一个场所,那里的人们便惊慌失措地逃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曾经与他呆在一起的人现在却无比地憎恨着那双透析一切的眼睛。他们生怕他将自己做过的什么事说出来,于是便有人怀着惧意来讨好他,也有人怀着恨意来伤害他。
如果他大一点,懂事一点,他便不会轻易地将他看到的东西如实地脱口而出。如果他狡猾一点,虚伪一点,他就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境。
但他却是那样诚实的一个孩子,如同一点杂质也没有的纯净水晶。他只是说了实话,毫无隐瞒,却,不知世事。
他不懂为何玩伴们都离他远远的,并用防备的眼光看着他。他不知为何所有人看见他来了便快速跑开,而他只是想要来给大家帮忙。他不解为何人们都走出了他的世界,然后只剩他一人。
他更不知道,在他困惑的时候,在他努力思考着怎样才能让大家重新开心起来的时候,他的“大家”,正在一起讨论着如何把他除掉。
这些人中,包括与他一起玩乐长大的朋友,温柔细心教导他的教师,与侍奉神明的神官。
他们商量着要挖去他那双透析一切的大眼睛,却担心他的能力不止如此。他们想要毒哑他让他再也说不出事实,却又怕他用纸笔写出。他们说是不是一并砍掉他的双手,却惧怕他那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使他们的计划失败。
只要他们心怀鬼胎,他们便不敢接近他一步。他们害怕他发现他们的阴谋,然后用他的力量来对他们不利。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心中的恐惧便越积越多。当那些恐惧到达一个极点的时候,恶意便超过恐惧,并将之实施。
为了试探他,他们让他们中间最老实的一个人带他去了郊外那片茂密的森林。而他以为终于有人肯再次和他一起玩,所以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他不是看不见那个人的过去,而是根本没有去看。那个如水晶般纯净透明的孩子没有告诉大家,如果他不刻意去注意一个人,他就不会看见那个人的过去。那个善良诚实的孩子丝毫没有怀疑任何人,他从来不曾随意去动用他那强大的力量。
所以他毫无顾虑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在那个人的劝说下来到了那片从未去过的森林。所以即使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也并不知道用它来保护自己。
那个人按大家的吩咐,将他一个人丢在了茂密的森林里。他却在找不到路的时候,用他的力量看见了那个人回去时的身影。于是他沿着那个影子的痕迹回到了神殿。
过了几天,人们再次将他骗到了森林的更深处,然后再次将他丢在了那里。一次又一次,这个抛弃游戏已经使得人们无比恼火,只不过,就算进入森林的更深处,他依然能安然地回归——跟随着人们的残影。
即使不愿去想,不愿去确认,不愿去悲伤,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他的心里清楚地知道大家的意图。就算是骗自己也不能够抹消的事实,他哭过,伤心过,但他还是回来了,不但是回到神殿学校,还想要回到往昔的日子。
那些短暂,却没有悲伤与恶意的日子。
只是他的“大家”却并不这么想。越来越多的恶意与厌烦占据了人们的心,最后一次的时候,人们将他带到了这片森林最黑暗的地方。
他以为他们又要将自己丢下了,他无奈地想着要等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再跟着他们的影子回去。他责怪自己不够努力,所以他们才会生他的气。
可是这回,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们没有丢下他回去,而是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刀。
一把把在黑暗的密林中闪着银光的刀,比照耀在这片土地上的贤者之光还要明亮。
他们事先考虑到了他那强大得可怕的力量是否会将他们全都杀死,但他们也考虑到了另一件事。
他们知道他是那么的善良,善良得甚至不会去伤害一朵花或是一棵草。所以,他们知道他更不会伤害他们,所以,他们毫无顾虑地拿着一把把锋利的刀向他刺去。
向那个明知他无比善良的无辜的孩子。
第一刀刺下之后,鲜血慢慢地从创口处渗出,然后随着刀子的拔出,飞溅三尺。
有了第一个勇者之后,人们变得大胆起来。围在小小的孩子身边,无数的刀子如雨般落下。手、脚、胸、腹、头……在对强大力量的恐惧与极度自私的恶意的支配下,人们疯了一般地用刀子向那个弱小的身体刺下。飞溅的血液不但染红了每个行凶之人的手与脸,也染红了他们的眼睛。杀戮的快意支使着他们继续向那个无辜的孩子施暴,谁也没有注意到异常。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在被锋利的刀子刺伤之后,竟没有发出一声哭叫;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液,悄悄地在阴冷的森林中散开,散成了一片极细的雾气;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具被刺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如同被蒸发了一样,正慢慢地化为淡红的气体。
当人们好不容易停止了这场暴行,他们依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而是心满意足地将已经被刺得看不出那曾经是人类的尸体丢在一边的溪泉之中。然后他们便这样离开了。
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在尸体丢入溪泉之后,那具破碎的□□立即化为鲜红的液体融入溪水之中,染遍了这条流经整片森林的水源。被染红的溪水表面腾起一片淡红色的薄雾,被风吹散到整片密林之中。淡红色的雾气慢慢地在森林中扩散,最后将其包容其中。
行凶者们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脸上洋溢着舒心的微笑。他们觉得他们除掉了一个会对所有人造成妨碍的威胁,他们做了一件对所有人都有益的事。这是多么伟大的光荣,这是多少受人称赞的善举。
沉浸在扭曲的快乐之中,所以在很长时间之后,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异常——
为什么这条路,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
刚开始,他们以为只是天色暗了下来,所以道路才变得暧昧不明。他们继续快乐地往前走,讨论着今晚回去之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当有人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而他们还没有走出森林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们仍然走在那条即熟悉又陌生的路上——似乎已经来来回回走过千万遍的熟悉,却不知它通向何方的陌生。
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行凶者们开始争论。
来的路上做记号的人受到了一至的责备,受责备的人又将责任推卸给带头走在最前面的人,然后争论变成了争吵。
相互的指责与谩骂,不合谐的氛围与刚才行凶时的一至统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争吵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之时,他们才平复下来慢慢回想。然而记忆是那么的模糊不清,道路也似乎已经被人移动了位置。所有的指南针都失去了作用,只是慢慢地永无休止地转着圈。
虽然有贤者之光的照耀,但人们还是生起了火堆。这时他们才发现森林中的异常。
起雾了,森林中的雾气,安静而诡异的,淡红色的雾气。
一些人开始害怕了,絮絮叨叨地轻声咒骂着,同时又让这些咒骂刚刚好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如果自己带队的话就不会迷路了……如果走快一点的话就可以在日落之前走出森林了……如果早点离开的话现在已经回到家里了……如果就在近一点的地方杀掉他的话就不会走到会让人迷路的森林里去了……如果前几次就下定决心的话就用不着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了……如果不是因为别人太胆小了偏要这么多人一起来的话自己也就不用到这里来迷路了……如果……
——如果那个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话……
如果永远是如果。淡红色的雾气安宁地浮游在人们周围,听着他们的咒骂与争持。森林里宁静得异常,甚至听不到一丝虫鸣。
夜深了,人们终于经受不住疲惫的袭击而纷纷睡去。只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又要不约而同地再一次咒骂——如果没有睡着的话……
一觉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大声地呼喊着,拼命地奔跑着。然而这片森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四处都是相似而不同的小路与树木,没有飞鸟,没有野兽,没有任何动物,只有高大的树木、低矮的灌丛与潮湿的草地。
淡薄的红雾依然静静地浮游在周围,在这片静谧的迷雾之森里。
“从那以后,这片森林便成为了禁忌。被淡淡的红雾所围绕着的,迷雾之森。”
唯一的听众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说:“因为那个孩子吗?这里的红雾是他对杀死自己的凶手们的怨气吗?”
“不,”我说,“这是他的实体。”
“实体?”
“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如水晶般纯净透明。他的心中只有悲伤,而没有怨恨。只是……”
我低下头,让自己完全沉溺在黑暗之中。
“就算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怨恨也还是存在的吧?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因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所以被一次次地抛弃,甚至被残忍地杀害。然而就算是那强大的力量,也并不是自己主动去拥有的。因为一个天生被强加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一个上天的恩赐,因为这样的恩赐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仅仅只是因为如此,所以被否定,被抛弃,然后被抹杀……”
“有时候,恩赐并不像人们所想像的那么美好,是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默默地收起七弦琴。
“要怎样才能走出这里呢?”
“没有人能走出这里。”我说,“进来的人都被留在了这里,永远。”
“那你呢?”他看着我,在阴暗中闪着星辰般光茫的眸子笔直地望着我,似乎刺穿了我用来遮掩脸孔的斗蓬直达我的眼底,“你知道这个故事却来到这里……还是说……你来到这里,才知道这个故事?”
沉默再次蔓延开来,如同这淡红的薄雾。
“使人迷失的红雾是那个孩子的实体。”我说,“他的□□化为气体的形式,弥漫到了整个森林。他要留下所有进入这片森林的人……让他的绝望与悲哀渗入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能为人们导航的东西都在这里失去作用,不管有多少人在一起,最终都会失去同伴的身影。每条路都是真实存在于那里,却偏偏通往虚幻的彼方。这里除了死亡,只剩下迷失,带着那个孩子的深切的悲哀的迷失。
“那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潺潺流动的溪泉之畔,默默地凝望着早已看不到那场血腥的泉水。
“如果把这里的怨气除去……哦不,这片红雾是他的实体的话,应该将所有雾气都聚集起来才行吧?让雾气消失,这样的话……”
“千百年来,一直有人明知这里是禁忌之地还不断地进入这里,其中有一部分便是想要除去这片让人迷失的雾气的神官、术师和法师们。同样的,他们也被这片迷雾永远地留了下来,变为一堆白骨。”
“是吗?”他的脸上勾起一丝骄傲的笑意,“可是,冷漠的诗人啊,这个世界上,是会发生奇迹的。各种各样的奇迹,每天都在发生,只是因为人们看见的往往只是极少数,所以才将奇迹当作一件很稀罕的事。”
我猛然抬起头,随即站了起来。
“那么,”他走进了那条寒冷的溪泉之中,“作为对刚才那个精彩的故事的感谢,就让你看看奇迹的发生吧。”
他踏入了溪泉的最深处,溪水淹没了他的腰腹。像是献祭一般闭上眼睛,一层淡淡的光茫自他的体内散发开来。
有什么变化在森林里发生了。雾气开始流动起来,原本淡薄的红色渐渐变深。扩散在整片森林之中的迷雾一点点地聚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过来。红雾越来越浓,视野也随之变得狭窄。到最后,细小的雾气在空气中凝成了一滴滴的水珠,却并不落下,而是径直被吸附到了溪泉之中。缠绕着这片森林千百年的雾气消散,森林之中又恢复了清晰的视野与小径。只是泉水在时隔千百年之后再次被染红,红色像是有生命的某类活物一般在他的周围聚集,越是靠近他的地方,颜色便越深,最后在泉水之中凝为了一块深黑的粘稠的物体。
他将手伸入那块物体,一股强光从深黑的块状物中散发出来,将之裂为碎片。而那些碎片又在这股强光中化为粉末,直至消失殆尽。
最后,他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恢复清澈的溪泉之中。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琴,皱着眉头下水将他拖上岸。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唇边却还凝着那丝骄傲的笑意。散去雾气的森林迎来了千百年之后的第一次明亮的曙光,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下来,照到他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血色。
转醒之后,睁开的黑眸看到我的第一时间是反射性的杀意。然后转瞬即逝,再次浮出人畜无害的温和微笑。
“这个奇迹,能成为你美妙歌曲的其中一支吗?冷漠的诗人。”
他站起来,念起咒语,将我和他身上的水弄干。
“现在可以走出去了吧?虽然看起来对于你来说是无区别的。”
要想除去这片迷雾,需要的是超越那个孩子的力量。这种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在几千年前杀死了那个孩子,而在几千年后的现在,却让这个人运用自如。
“那句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什么?”他不明所以地望着我。
“……奇迹。”
他笑笑,“你怎么知道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而不是我自己说的?”
我盯了他一眼,说了句“也对,或许是你自己说的”,然后便拿起七弦琴转身就要离去。
“……是听我祖父说的。”他挡住我的去路,有点无奈地说,“小时候和祖父住在一起,每到夏天的夜晚,他就会带我去看星星。祖父仰望夜空的神色总是很悲哀,像是在为失去的什么东西而叹息。这句话,就是某一次看星星的时候,他无意中说出来的。”
“是吗,”我低下头,“你倒是记得也清楚,用得也灵活。”
他骄傲地笑着:“因为我相信奇迹。”
“只有傻瓜才相信奇迹。”我顿了顿,又问道,“你的祖父叫什么名字?”
他奇怪地盯了我一阵,然后说,“冷漠的诗人,我和你在一起呆了整个晚上,你都没有丝毫想要过问我的名字的想法,现在却因为一句话而问我祖父的名字,不觉得失礼吗?”
“那就算了,”我转过身,想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要知道。”
“你……”
他又迅速地闪到我身前,皱起眉头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吟游诗人呢……”
我没理他,又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他再次急忙挡住我的去路,神色中颇有不甘。
“……我的祖父名叫弗朗西斯科•伊修特•德•贝拉路德。”
“弗朗西斯……吗……”我又向他问道,“那么,现任的阿尔法多•奥利维亚•德•贝拉路德元老兼任中央图书馆长阁下,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呢?”
“你……”他面带怒色,黑眸中卷起阴霾,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吗?冷漠的诗人。”
史上最年轻的元老,兼任中央图书馆馆长的贝拉路德家的独子,被喻为“神明的暗天使”,以神祗般的美貌俘获所有波塞多尼亚少女们的心的翩翩公子,在戴着温和可亲的面具与我相处整晚之后,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轻轻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当我没问。”
“等一下……”
我轻松避过来自身后的袭击,却低估了他的速度。用来遮掩脸孔的宽大的斗蓬被突然扯去,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他同样吃惊的表情。
光线射入我很长时间都不曾离开斗蓬下的阴影处的眼睛,让我不舒服地眯了起来。清晨的微风在散去雾气的森林中抚过,掠起金红色的长发,在碧绿的环抱中,如此的不协调。
“……火焰的长发……金色的猫眼……七弦琴……!!”他露出惊奇的神色,难以置信地说:“难道……你是萨拉罗兰?!被喻为‘火焰的金翅鸟’的传说中的吟游诗人?!”
我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迅速闪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你……可不能让你给跑了!”
“哈?”我语气不善地问,“难道我做了什么必需要逃跑的事吗?元老阁下。”
他撩起一丝我的红发,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意:“把美丽的火焰色金翅鸟关进自己的笼子,每日都有他天簌般的歌声与奇妙的故事的陪伴……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吗?”
“是吗?”我微微一笑,腕中滑出锋利的匕首猛然向他袭去。年轻的元老险险避过,我快速反转手腕向他刺出第二刀,在将要到达时突然收回。他原来想要抓住我的手突然间扑空,被我顺势夺回了拿在他手中的斗蓬,然后往后一跃,退到了离他十数步之遥的地方,重新将斗蓬披在身上,掩去了那头引人注目的色彩。
“元老阁下还是尽快返回波塞多尼亚比较好,”我冷冷地对他说,“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是连悔恨也无法弥补的。”
他无所谓地笑笑,“还有什么比俘获美丽的金翅鸟更加重要的事呢?”
我望着迷雾散尽的森林,对他说:“昨晚,在波塞多尼亚的中央神殿里,某位神官预见了足以动摇世界的预言。如果不尽早回去……元老院里会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他敛去脸上的笑容问我:“你能知道?……如果你拥有那样的力量……为什么没被神殿发现?”
“彼此彼此。”
沉默降临到散去血雾之后一片清新的迷雾之森中,只余寂静。
属性还是改为BL好鸟……怎么说我也不是写BG的料啊……OT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迷雾之森的诅咒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