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展颜》遥若

13、换装夜游（上）

　　昏睡多时，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林府的闺阁之中，正奇怪，却看到端着脸盆从楼下走来的红袖。
　　“小姐，您终于醒啦。”红袖甚是欣喜，“可是把我担心死了。”
　　“我怎么会在这？”脑袋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
　　“小姐您平时滴酒不沾，不知怎么就在那群芳宴上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武公子送您到景仁宫后，您就一下子睡过去了。没办法，少爷只好让我帮您跟少奶奶就是女史大人告假，他和武公子一起把您送回来了。”
　　“武公子，谁啊？”一时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这号人物。
　　“武太尉的公子武少仪啊，小姐您小时候经常替少爷来教您练功的。”红袖一脸狐疑的表情，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一样盯着我。
　　“诶！！！！！！！武少仪！！！！！！！！！”我一激动，光着脚就站在了地上。红袖这一番话如晴天霹雳，炸的我清醒万分。刚才调戏武少仪、对着林墨涵慷慨陈辞的画面跟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一一浮现，额的神啊！我做了多么大胆的事啊，一想到接下来的事，顿时胸闷气短、心惊肉跳。怎么办？感觉苦又痛，我多想跟着SHE的姐姐们一起嘶吼啊。左手抱腰，右手摩挲着下巴，我开始在这小阁楼上打转，怎么办，怎么办？林墨涵要是追问我刚才的事怎么办？随便编个理由塞给他还是老实交代？若是碰到武少仪，啊，丢脸丢大了，酒后乱性真是一点没错。我贤良淑德、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良好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了，不由得对天悲叹。
　　“小姐，小姐，少爷来了。”红袖对于我这异于常人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了，难得的是林墨涵居然也能视若无睹，平静如常。
　　“好些了吗？”依旧是一副温敦的兄长模样，如果不是印象深刻，我甚至怀疑之前那段“冷战”经历是我的臆想。
　　“嗯，已经不碍事了。若夕谢谢哥哥关心。”虽然我不是出于本意，但是言语间不经意透出的客气生分的让人尴尬。
　　林墨涵满是歉意的浅笑低头，再抬眼又是一副怜爱神情：“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当初若不是我……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红袖你快去为小姐准备衣衫。”
　　“是。”红袖领命急冲冲的下楼去了。反倒是我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出去？去哪？”
　　“当然是去参加七夕河灯会，你这个丫头，动作这么慢，让我好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不用猜，准是文景行。
　　“喂，你懂不懂规矩啊？”跟他抬杠是我的乐趣，“哪有人像你这样直闯女孩子家闺房的？等死你，活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不成是前十几年无言的日子过多了，现在这么拼命说话是要补回来吗？”他一边悠哉游哉的摇着折扇，一边把手上的包袱丢了过来。跟他一起上来的红袖看不过眼挺身而出，一把接过那个布包，摆了个圆规姿势说道：“文公子，您要是再这么欺负我们家小姐，红袖我可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哦。”
　　“得罪了红袖姑娘，我可是担待不起。还是乖乖在楼下恭候两位大驾吧。”这家伙死都改不了他那副嬉笑人生的模样，跟林墨涵一起下了阁楼。打开他拿来的包裹一看，原来是两套男装。不由感佩这家伙脑袋还真是灵光。虽然已向女史告假，但林若夕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官，打扮的跟天仙一样到处乱晃绝对不是上策。不过，这一来正好了了我的梦。从小，就看到电视里那些或温润如玉或铁骨铮铮的古装帅哥们，心里就痒痒的不行。穿越到大唐，看着那如汉服般宽袍大袖的有爱的朝服，还有那些不拘一格却都很复古顺眼的便服，那就更是奇痒无比。现在，能让我亲自试试，嘿嘿，加上林若夕这张惊为天人的脸，那绝对是让大唐的美女们“一见误终身”啊。想着想着，忍不住捂着嘴很没气质的笑了起来，红袖理都不理我，直接把衣服扔过来，没好气的说：“小姐，您要是在灯会上露出这样的花痴笑容的话，红袖我可就不认您做小姐了。”她学习里超强，像“花痴”这种新兴词汇，我只在她面前说过一次，她就能灵活运用了，心中惊讶，嘴上却回道：“老天呀，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忤逆犯上的丫头，居然敢炒她主子的鱿鱼。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心里却暗自高兴能有这么不分尊卑没有隔阂的好姐妹在身边。两个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换衣服，等我手摇纸扇、嘴里念着“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秋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走下楼的时候，文景行早就笑得连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
　　“喂，有那么好笑吗？哥哥，他欺负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哥哥，不多撒点娇就亏了。
　　林墨涵看我态度的转变，心中甚是惊讶、欣喜，笑答道：“你要是在大街上也这么亮相的话，怕是连我也不敢近你的身了。”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理理衣服，迈腿就准备往外走，却被先行一步的文景行给拦住：“丫头，你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没有，总不能让我们直接叫你丫头吧。”
　　“去你的，谁是你的丫头。让我好好想想。”开动脑中的搜索引擎，一个绝世好名脱口而出：“韦小宝！”
　　那两个人都是愣了三秒之后开始努力憋笑，我正奇怪他们应该不知道这韦小宝是何许人也，为何发笑。倒是红袖开口放刀：“小姐，您虽然换了男装，但好歹也是和两位京城闻名的公子出去，叫什么韦小宝，人家还以为您是小无赖呢。”被她一语中的，我也觉得这韦大爵爷的名号还是不用为好，七个配偶虽然很爽，但是本人还是比较喜欢从一而终，再想再想。杨过？楚留香？纳兰容若？林墨涵终于把笑憋回去开口了：“你未进宫之前，最爱读的便是叔父为你所做的《莫展言》，不如就取这个名字好了。”
　　莫展言？跟我的别展颜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点头称道。那文景行却又不甘寂寞的来打击我：“你叔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你将来是个话多的丫头，就为你作一篇《莫展言》让你闲时莫展言，也让旁人乐得清静……”我听完气不打一处来，紧追着要教训他，一行四人就这样在你追我赶中出了门。
　　说实话，这是我穿越之后第一次离开园墙的束缚，自由的在外行走。这七夕乞巧节兼具了女儿节和夏祭的性质，甚是重要。是夜，不管是宫中还是民间都会举行各种庆祝活动。在宫中，是要以各个宫殿为单位举行游园会。而在民间，不可能像皇家那么腐败的为聚集人气各自游乐，所以就有了这七夕河灯会。不论是民家还是官家的儿女，今夜都不分上下，同处游玩，场面蔚为壮观。
　　林若夕并不是天生喑哑，而是在五岁那场大病之后才失声的。从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热闹非凡的园游会，为妹妹求得仙丹保命的林墨涵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这个介怀不知怎么被俞娉婷知道了，所以她才请文景行帮忙。文景行之前那么热心帮我准备游园会的事情，就是准备在今天将我“偷”出宫来还林墨涵一个心愿。当我从红袖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对这三个人的看法又是改变了许多。依旧与文景行拌嘴，照样对林墨涵撒娇，态度却缓和了不少。
　　此时天刚入夜不久，华灯初上，街市上却早已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我看许多人家的屋檐之下都挂着不同的娃娃，便好奇的询问身边的几位百事通。原来每年三月三，有心求子的妇人们便将自己事先做好的布娃娃送到子孙庙供奉，等到七月七日再请回来挂在屋梁之上，这便是“拴娃娃”的习俗。一般新婚的夫妇都会在自家门前挂上这么一个布娃娃来招徕子孙，求多福。我心中感叹：这七夕乞巧节的任务还真是繁重，又是女儿节、又是夏祭，现在又成了求子孙的日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我没听说的功能。正想着，听到耳边一阵喧嚣：“夏之神女下凡咯！大家快来接巧咯！”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身边汹涌的人群给挤得晕头转向，却依稀看见远方一辆装甲车大小的木质花车缓缓靠近。车身被这种饰品点缀的光彩夺目，很是抢眼，而比这花车更引人注意的便是车上那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艳丽纱衣的女子。虽然看上去身姿窈窕、笑容飞扬，但我这个经常参加各种演讲比赛的老手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紧张的不行。仔细端详那张灿烂的有点僵直的笑脸，很是眼熟，正是群芳宴上见过的武家姑娘，叫武少婕。当时只顾着应付她那个难缠的老爹，现在看来，武少婕这张颇有现代感的朝气脸庞确实有不输给林若夕的美丽。难怪有人叫嚣着让她把林若夕取而代之。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惊出我一身冷汗。看她今日在席上和武少仪的互动，这对兄妹的感情恐怕不会输给林家的那对。那么，妹妹扮天女参加祭典，哥哥理应是寸步不离的在旁护卫吧。想起自己今天对武少仪的“非礼”，我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和他碰面来的比较好。心虚扫视人群，没扫两眼就看到站在对面的武少仪，趁他没发现我的时候往后撤离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跟自己同来的三个人都不见了。心中不安，也顾不得会不会和武少仪打照面，又准备塞进人群去寻找。就这么随着人潮的涌动不断地前进前进，到最后甚至脚不着地，被人挤得架空着往前移。烦躁到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地步，正准备发飙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从人群中抽离出来。正以为是林墨涵他们，却被那幽幽传来的一声“女御大人”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