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卫与贵公子》木刺有福

9、夜探萧府

　　二月仍是寒风肆虐。夜色漆黑,白天忙碌了一整天的百姓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结束一天的劳累。城里的夜生活却才刚刚拉开帷幕。
　　萧府里此时灯火通天，歌舞升平。正门上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长廊、楼台、亭阁，各处皆设有路灯。
　　萧府的小厮和丫鬟，都穿上新衣，尤其是丫鬟们，涂抹上重重的脂粉，打扮的花团锦簇、花枝招展，只为哪个公子哥的惊鸿一瞥，自己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从下贱的丫头摇身变为穿金戴银的少奶奶。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今日萧逸一大早就被萧洪叫了去开家族大会，这似乎是每年萧家举办开春宴之前要开的例行家族大会……
　　因此，秦衡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干。她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只为养精畜锐今晚救出那批孩子。
　　秦衡早在几天前向陈俊阳借了几套书童的衣服，又准备了自己的几套，打算今晚趁着萧府守卫不那么森严，让孩子穿上衣服假装书童走出这个地方……
　　陈俊阳有些奇怪，不懂秦衡要做什么。但他为人爽朗讲义气，又十分相信秦衡的为人，因此没问什么就爽快地将衣服借给了秦衡。
　　秦衡也不想把他拖入这趟浑水，虽然她知道陈俊阳不会出卖自己，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秦衡在房里又将自己今晚的计划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发现没什么漏洞，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出去。
　　她端了一盆葡萄，沿着走廊径直走向柴房，步子比平常人要略显轻快。她打算先“光明正大”走到离柴房比较近的地方再见机行事。若是有人，正好可以利用葡萄做借口。
　　与大堂里觥筹交错、灯火明亮不同，这条通向柴房的路光线十分昏暗。快到柴房时，刚好遇上萧二夫人的丫鬟夏玲珑！她似乎刚从那边出来，看到秦衡，神色有点不自然：“你，是哪里的小厮，做什么的？”
　　秦衡大方自然地答道：“我是萧二少爷的书童，刚刚一位姐姐让我把这盆葡萄拿去洗洗再拿回给她……”话所得滴水不漏。
　　夏玲珑狐疑地看了一眼，紫色的葡萄上还泛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她相信了秦衡的话……
　　夏玲珑道：“行了行了，你把葡萄给我，就可以走了。”
　　“好”秦衡说完，就把那盆葡萄递了过去，夏玲珑接过葡萄，就打发秦衡走。
　　秦衡往回走到夏玲珑的目光看不到的地方，用力一跃，猛地蹬在柱子上，双手紧紧扣住长廊上的横梁，稳稳贴在长廊顶端，并将自己隐藏在阴暗里，决定还是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免得再遇到什么府中的人还要费一番口舌……
　　夏玲珑看不到秦衡，以为她已经离开，于是也走掉了。
　　秦衡借着轻功窜到长廊旁边的一棵树上，再跃到邻近的一棵树上。如此过了一会，她却听到有一棵树的声音不对劲。
　　“有人！”秦衡心中一个警醒。
　　那棵树上的人显然也已经发现秦衡。
　　秦衡停下来，折了一段树枝，去除枝叶，握在指尖，猛然间往那个树的骚动处射去！
　　“嗖！”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树上跃下，他衣角在寒夜中飘飞，脸用黑巾包住，只露出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脚尖刚刚着地，又向平地借力一跃而上，如鹰般猛扑向秦衡所在的那棵树，精准地定位出秦衡所在的地方。
　　修长的右腿往秦衡所在的地方凌空一扫！势如破竹！秦衡眼皮一跳，左手勾住顶端的枝干，身子一拱，堪堪躲过男子凌厉的攻势！右手成爪，径直朝男子胸前抓去！
　　男子疾退，矫健的身躯翩然落在地上。
　　秦衡折了一根树枝，跳下树。男子惊异地发现，自己刚才如此吃力对付的，竟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孩子穿着普通，相貌也平平，顶多算清秀，只是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他有些郁闷，自己武功也不算差吧……怎么才与一个孩子打成平手！
　　这夜探萧府的男子正是十四岁的当朝五皇子梁北川。
　　秦衡心里想的是，虽说自己也是准备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但至少此时，自己还是光明正大的，是府里正当的小厮，但那人就不是了，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她大可以喊人，但如此一来，一定会引来很多人，那今晚的救人行动势必会泡汤……
　　她定下神，沉沉问道：“你是谁？”
　　梁北川心想，虽说暴露了，就算自己被抓起来，以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就是有点……掉面子……
　　秦衡看他半天不说话，心想：如果要与这人发生正面冲突，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但小孩那边是等不了的，一定要加快速度……
　　她沉思了一会，压低声音说：“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现在马上走，我不会上报……”
　　梁北川心里十分惊讶，双眼眯起，这孩子难道不是萧府的人么？怎么萧府进了贼也不知道喊人捉打……他突然变得对这孩子有些兴趣……此时萧府的人不应该都在大堂里忙进忙出么？这孩子在这是要干嘛……
　　秦衡看他半天不动，还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眉头一蹙：“我看你半夜穿成这样在这，也不像没事干，你最好马上走，否则我就叫人了！”
　　梁北川淡淡地说道：“好。”说完就离开。
　　秦衡步子轻巧，飞速走到柴房，解开绑住孩子手脚的绳索，给他们换上书童的衣服。
　　“记住，你们现在就假装是府里的书童，待会见到人也不要惊慌……”秦衡一边给他们换衣服，一边叮嘱他们道。
　　衣服自然没有多合身，有些孩子穿得松松垮垮，有些孩子又觉得很紧，所幸是现在萧府的人大多在前堂伺候着，没人会留意这几个书童模样的人衣服穿得有些别扭……
　　“出了门，你们就一直往北走，记住，一定要尽快走出城门，等萧府发现就来不及了。出了城门，你们就去大魏吧！那里和道教的势力没那么广，大梁，你们是留不得的了……”秦衡沉声说道。
　　她推开门，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衬出她眉眼恬静。她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是将他们送出萧府，但后路如何，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毕竟，自己在萧府也还有要事要干，不能在事情进展还没有任何眉目的时候就被赶出萧府……
　　几个孩子忙不迭点头，他们现在将秦衡的话奉作圣旨，虽然对背井离乡即将踏上未知路途感到忧伤，但却无可奈何，不走，就是死路一条！经过这段日子，他们已经成熟了很多。
　　秦衡领着这群人，往后门走去。一路上，秦衡突然想到什么，她低声问喜米：“喜米，刚刚是有人进了柴房么？”
　　喜米气愤地说：“是！就是这个女人害的我们！”
　　秦衡若有所思，沉声说道：“行，我知道了。”
　　走到后门，她用衣领微微遮了脸，走到门口护卫跟前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淡淡说道：“天气可真冷哪……少爷们叫我们去醉霄楼取些点心回来……”
　　护卫会意，显然对此没多大兴趣，看都没看秦衡他们：“快去快回。”
　　秦衡忙不迭答道：“是。”说完便领着孩子出了萧府。
　　拐过一个街角，入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小巷，偶有老鼠从一户人家的门口钻出来，似乎发现有人，又“簌”一声钻入另一户人家墙上的老鼠洞。
　　老鼠在大梁尚有一处栖身之地，而自己，过了今晚，就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想到这里，同行的孩子中有几个不禁低声抽泣起来。
　　秦衡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对那群孩子说：“我只能带你们到这，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好！谢谢你！”几个孩子作势就要给秦衡跪下。虽然自己命运坎坷，但知恩图报仍是最基本的道德，何况这个与他们差不多同样年龄的少年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
　　秦衡连忙阻止他们：“快走吧，再磨磨蹭蹭就来不及了……”
　　孩子们终于走了……
　　秦衡避开晚上在街上巡逻的官兵，走到萧府西边的一座墙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折返回来的梁北川看在眼里。
　　这孩子，到底是谁？他送出去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梁北川突然觉得事情有趣很多。
　　“萧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孩子，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现在出来也有些久了，还是换回衣服回到宴席上吧……”梁北川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