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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宫斗大戏一旦开场,那是刀光剑影伤及无数,司徒越不知道老太妃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人打过机锋,但是想想她们姐妹笑傲先帝后宫,凭借着一个县官的父亲那是远远做不到的。时至如今,先帝的宫妃们已经只剩下她一个还健在,在后宫里超然享受着晚年的生活。
皇后和甄妃已经到了跟前,司徒越扫了一眼,她们背后还跟着几个年纪轻轻的宫妃,当下站起来对老太妃说“明儿我再来找您玩儿,咱们明天就去清波池上泛舟,我看那边的芙蓉开的不错,让人给您摘上一朵戴着,毕定风华绝代。”
“打你个小捉狭鬼,还风华绝代呢,老婆子的牙都快没了。”
“美女那是美在骨子里,关牙何事?”
老太妃捂着嘴呵呵笑起来。正巧两帮人马在他们面前相遇了,双方先给老太妃见礼,老人家这会高兴,也没摆脸色,内侍们搬着绣墩放下,甄妃后面站着的正是贾元春。司徒越就拿眼睛看着贾元春,微微一笑,表现的非常的明显。
老太妃立即察觉到了,推了司徒越一把“君明快去找你祖父去,我们一班子娘们说话没意思,去陪着你祖父下棋去。”
皇帝的宫妃们来南苑的都在这儿,正经的要避嫌的,司徒越爽快的应了,风姿高雅的告别了。老太妃就拿眼睛多看了贾元春几眼,越看越满意,贾元春算的上丰腴,在老人家们看来这是好生养,心里想着司徒越如今后院无人,整个一个王府也没个知冷知热的,真心的想要让贾元春进荣王府。
司徒越去了南苑的书房,这里的视野开阔,拾阶而上,能俯瞰清波池,远眺无极山,虽然夏季日光直接照射,然而山风吹拂,犹如春天。
司徒越的内侍总管程掬在一处台阶边把司徒越拦了下来。“刚刚六王身边的祝公公告诉奴才,皇爷这会正在生气呢,顶上门口从三王开始直到九王,一溜烟的在罚跪呢,您别上去了,听说是因为水患,淹了几处县城。”
淹了几个县的水患那肯定小不了,自古就是水火无情,但是水患一来是天灾二来是人祸,看样子,人祸占了上风,不然皇帝不至于把几个儿子全提过去跪着。
“听说了是那几个县城吗?”
“听说了,江南西道永州治下的六个县都被淹了,承恩公当年就是在永州做县令,有人把这事捅到了皇爷前面,才让皇爷发了这么大的火。”
怪不得呢,原来是祖父的外祖父留下的老人传来的消息,司徒越也没有赶上去和叔叔们一起受罚的想法,带着程掬回了自家的园子,夏日无事,一个人在廊下坐了一会,渐渐的感到困倦,一个人躺在榻上睡起了午觉。
等到醒来,日头西落,晕晕乎乎不辨方向,猛然间看到满院子光辉还以为是朝阳初升,埋怨身边的大宫女云霞,“你们也不叫醒本王,这一觉睡得真是痛快,早膳摆在何处?”
云霞就掩口笑起来,“王爷睡糊涂了,这会要吃晚膳呢。”
司徒越仔细看了看日头,果然是傍晚了,西天满天红通通的,云彩镶着金边,正是火烧云。“就把饭摆在这里吧,看着这云彩就觉得爽朗,饭也能多吃几口。”
云霞笑着下去传话了,秦大走了过来,掀衣服请了安“王爷,属下有话回您。”
司徒越洗了一把脸,把帕子扔进盆里,对着端盆的内侍摆了摆手,内侍一溜烟的把人带走了,秦大看着左右没人,才敢小声的说“事情都清楚了,户部调拨的三十万两白银去修雍州渠,兵部派人把银子押到江南西道交割明白了之后,江南西道把这笔银子扣下了十分之四孝敬了甄家,留下了两成分了之后,这笔银子入了永州,永州扣下了两成,只有两成的银子到了各个县城,县城截留了这两成的大头,小的们打听出来和估摸着当时各个县府出资采买的砖石来看,只有六千两银子用在了大堤上。”
司徒越盯着秦大看了一会,“六千两修的大堤,这么说今年的雨水不大了。”
“没错,今年雨水下,桃花汛已经过了,雍州渠河面宽广,其他州县也有贪墨,但是不敢贪下这大头的银子,因此,河水经过其他州县都平安无事,只有永州,因为砖石太少,挡不住河水,如今就像是泽国,片草不留啊。”
“逃出来多少人?”
“属下让人留意了,因为是四面八方争相逃命,估摸着应该是逃出来两万多人。”
“该死。”
司徒越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秦大说“你让下面的兄弟们小心着点,我估摸着,暗卫马上就要出动了,这几天不要让信鸽往来的太频繁。”
当年司徒越带着秦可卿和承岳逃出来的时候,太子确实是把他暗中的势利交给了司徒越,这也是她敢带着弟弟妹妹们每天上街乞讨的依仗,有人暗中保护,还能博取皇帝的同情,不必担心拐子和花子,吃喝不愁。后来承岳懂事知道了自己亲爹娘是谁找到司徒越的时候,司徒越爽快的把太子的势力交给了承岳,这也是皇帝当年把她和秦可卿区别对待的原因。
当然,她也接着这个便利构建了自己的势力,把这个势力借着行商的方式壮大起来,自己的财力源源不断,整个势力的经济来源稳定可靠,再加上她封王之后的权力暗中加持,得到的消息更加快捷。
晚饭吃的索然无味,厨房里特意做了一碗酸辣藕尖,咬着酸酸辣辣,咸脆爽口,对云霞说“把方子给我一份,我明天给祖父捎去,孝敬他老人家。”
第二天,司徒越一早去了南苑,把方子给了刘金子,悄悄的问他“祖父还生气呢?”
“可不是,小祖宗啊,您这几天别来了,谁来皇爷骂谁,昨晚上用膳,吓得十二爷不敢说话,筷子就差点捏不住,让皇爷骂了一顿怂包,给崔嫔娘娘把人送回去了,让崔娘娘好好的教儿子呢。”
司徒越心说十二叔才六岁呢,碰上爹黑着脸吃饭哥哥们跪着他要是还吃的欢快那真是心大,把方子给了刘金子,“你让御膳房的人给祖父试着做了,我吃着还好,想着祖父的口味也是这样,就孝敬给他,我陪着老太妃去划船了,昨儿说摘了荷花给老太妃插瓶呢。”
整个南苑都战战兢兢,唯独老太妃这里安稳无事,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带着宫女内侍在清波池上泛舟,说是泛舟,行驶的确是画舫,四周垂着丝绸做的帘子,船头用一种叫蜀黍的植物种子穿成的帘子,这种蜀黍是可以吃的,种子晒干之后非常的硬,有红色黄色和白色绿色四种,此刻穿成帘子的正是绿色,非常的漂亮。这种种子入手温润如玉石一般,磨碎的粉末就如豆子面一样,让司徒越大呼神奇。
“你小人家家的没见过的多着呢,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哥哥去乡下,哎呀,那是走一路吃一路啊,树上有种红果子,叫不出什么名儿,红透了甜丝丝的,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我哥哥骗我说是假西瓜,绿色的,软软的,吃起来也好吃,它的藤子也有几分像是是西瓜的秧子。”
“你还见过西瓜秧子啊?”
“怎么没见过,那个时候我可是什么都见过的。当初你曾祖母,也就是我姐姐还没进宫的时候,我娘家的祖上就是放牛的佃户,整天在私塾外办听先生给员外家的小爷讲书,一边听一边给员外爷放牛,后来学了几千字在肚里,传给了儿子,他儿子呢就去了镇上的店里给人家当个伙计,他心眼活,看着账房算账看了一辈子,把这本事传给了自己儿子,他儿子给东家当了账房,如是四代之后,出了我爹那个进士。娶了我娘,秀才家的姑娘。再接着我姐姐入宫,那个时候我还记着呢,先帝选妃的旨意传到了县上,我爹去了乡下主持春耕,我姐背着我去买菜,路上碰到人去传旨,其实就是把抄好的圣旨每县一份派差役送到县衙,我姐姐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菜,用布背着我,跟着看了好一会热闹呢。”
一个家族的发家史,听得司徒越泪眼朦胧,感动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亲戚呢?”司徒越把西瓜切出来,问老太妃。
“后来你曾祖母封了皇后,我封了妃,我爹娘年纪大了,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县令,得了一个承恩公的爵就辞了官带着老小来了京城,起初是因为我几个侄子能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因为能时常见到我们姐妹。后来我娘就去了,孝期过了,我的一个侄子和人在国子监打架,被教官逐了出来,一问才知道,他认识了一个女校书,因着她和人打了架,我爹就生气了,说祖上就是人家的牛官,如今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大富贵,子孙后人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如此不检点,就带着一家老小扶棺回乡了。”
老太太说的泪水涟涟,可见对于父亲回乡比较在意。
“那让祖父一道圣旨招来他们,让您暮年也有安慰。”
“傻孩子”老太妃握着司徒越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与人做妾,怎么能支使嫡子干活呢,再说了,你祖父待我如待我姐姐一样,我爹早已和我娘团聚,哥哥们也在几年前辞世,如今的侄子们关系就远了,来了到我面前哭诉乡居太苦想要出仕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