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笼中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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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钢铁与烈火淬炼出来的刀剑们，似乎生来就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特质，刀可以折断，可以锈蚀，但绝不会软弱怯懦。
正因为如此，刀剑无法理解人的软弱。
随着战事越来越紧张，敌人越来越强大，刀剑负伤增多，刀装损坏也变得越来越多，本丸的资源随之越来越少。
待到了京都，一向进行的日战突然变成了夜战，大太刀与太刀的优势在小巷夜战时通通变成劣势，大批负伤而回的刀剑让审神者脸色都变得雪白一片。
后来，长谷部回想往事，恍然惊觉，今川淳子的精神崩溃，就是在这段时间开始的。
在那段时间，今川淳子破天荒地走出了自己的庭院，跟他们一起上了战场。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如果不是长谷部回防及时，她差一点被对方一劈两段——即使如此，她也在肩上落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回去之后，他们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准确来说，是今川淳子单方面的歇斯底里大发作。她一回到本丸就从长谷部身侧拔出他的本体刀，冲出去就要找狐之助，幸好长谷部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她，把刀从她手里夺下来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她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一样在他怀里挣扎，而他却还要顾忌着不能让刀伤到她，废了老大劲才拧住她的手腕，掐着她手上的筋络逼着她松了手。
暴怒的母狮因此变得更加狂暴。压切长谷部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郁郁寡欢的少女发起怒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她一边厮打着去抢他的本体刀，一边发狂地咒骂着他。她痛骂他是叛徒，是政府的走狗，和那些骗子是一伙的。语音越来越高亢，到了后面根本就是毫无逻辑的嘶吼。那声音骇人到甚至吓到了那些闻声而出的短刀们。
压切长谷部深吸一口气，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把她整个夹在自己腋下，制住她的手和腰后，也不顾她乱踢的腿，夹着她就朝她的房间走去。一脚踢开纸门后将她甩在她的寝具间，在少女从疼痛和晕眩里回过神来之前，一把抓起她的被子把她牢牢裹成一个卷，顺手抄起她放在床边的裙子绕着这个卷打了两个死结，压得死死的，让她根本挣脱不得。
制住审神者之后，长谷部坐在床边，脱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和审神者搏斗一场，比他进行十场演练都要累。他甩了甩右手，手上是刚才捂住她嘴的时候被她咬出来的血痕，听着身后滔滔不绝的咒骂，他忽然很想去跟烛台切光忠借根烟来抽。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动静才终于安定下来，长谷部等了一会，方才转过身去看。
被子里的少女早已筋疲力竭，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黏在脸上，她缩在被窝里无声地流泪。
长谷部还是第一次留意到，她的眼睛是那种很深邃的蓝，像他曾见过的冬日的湖，被泪水一洗越发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将人溺死其中。
他伸出手去，替她理好额前的乱发，又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她面上的汗水和眼泪，这才单膝跪地，对她说了一句抱歉。
“冒犯主上真是万分抱歉，不过我认为您需要冷静一下……冒昧一问，您冷静下来了吗？”
今川淳子已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闷在被子里气息奄奄地瞪着他。
“看来您暂时平静下来了。”长谷部语调十分平静，“那我们可以开始处理您的伤口了。”
拿来药箱，端来热水，拧好巾帕……做好一切准备以后，长谷部解开这个被子卷，把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审神者抱起来，解开她的衣服替她擦拭身体。
一系列动作无比自然堪称行云流水，今川淳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搞明白近侍在做什么后，她“咿呀——！！！”一声向旁边倒去，差点带翻了水盆。
“请您冷静一点。”
长谷部一把扣住她的腰，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无奈。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如您所见，替您擦身。”
十六岁的少女审神者涨红一张脸，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躲开那块巾帕。
“我我我我我我一会自己来！”
“恕我直言，主上，您现在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吧。”长谷部的神情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再不换衣服会感冒的。更何况您的伤口已经耽误很久了。之前放着不管是因为我认为等您冷静下来更好，现在请让我为您处理伤口。”
今川淳子咬了咬牙：“我说不你听吗？”
“只要是主命。无论是让我火烧寺庙还是斩杀家臣我都会去做，拿我去砍茶架或者要把我送人，我都会听从。”长谷部淡然道，“但我认为主上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因为主命就放纵您伤害自己的身体。”
“……所以？”
“恕难从命。”
长谷部如此说着，继续擦拭起审神者的身体。而方才两轮挣扎已经耗尽了今川淳子的体力，她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长谷部，假装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上的热度。
待到长谷部拿起药物替她处理伤口时，今川淳子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会留疤吗？”
长谷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今川淳子面上便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
“现在政府那边和本丸这边都可以放心了。”她的声音有些尖刻，“我现在跑回去也没用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疤痕，就再也做不了模特了。”
压切长谷部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痕。
“让主上负伤，是我无能。”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但请您相信，我从来没有希望过您受伤……一丝一毫也不曾有过。”
今川淳子沉默了几秒，放弃似的闭上了眼睛。
“我相信你。”她的声音有点哽住了，“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长谷部……我只是……我只是……”
长谷部替她包扎好伤口，迟疑了一下，将哭得连话都说不好的审神者抱进怀中，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明白，主上。您只是太害怕了，也太难过了。”
女孩子终于大哭起来。
“对不起长谷部……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脾气的……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主上，真的没关系。”
长谷部抱着她，生硬地拍抚着她的背，学着别人哄小孩的样子，一下又一下。
“我不会怪您的。您只不过是……控制不住您自己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笼中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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