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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贡生案04-冷同乡 ...

  •   “陆……大人?!”
      吴铭怎么也没想到陆明宗会出现在这里,一时竟吃惊得忘记了言语。倒是陆明宗先开了口:“不是说有急事么?怎么,急着动春心了?”
      “啊?”吴铭感觉到陆明宗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讥讽,下意识地摸摸脸,这才发觉自己脸上还带着刚刚盘算时的笑容,再联系自己所处之地,着实有些像刚逛完窑子的色鬼,于是他忙敛了表情,快步跑到陆明宗身边,讪笑道:“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因为有个小子声称有‘急事’,却出门迟迟未归,本官担心他真遇到了什么要紧事,便出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在青楼外寻着了他。”陆明宗看着吴铭,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似压抑着不满,“怎么样?群芳楼的花酒好喝么?”
      “群芳楼里面酒是不少,可惜小人没喝上。”吴铭赔笑回答,“不过小人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或许对许鸿鸣的案子有帮助。”
      听到这话,陆明宗似乎怒意稍减,他问道:“什么消息?”
      “卑职已经问出昨天红袖姑娘所见之人究竟是谁了。”
      “是谁?”
      “大人可认识一位崔侍郎?”吴铭一边问,一边观察着陆明宗的神色。但见陆明宗眉头一皱,脱口道:“礼部侍郎崔应声?”
      听陆明宗说出此人名姓,吴铭心中更踏实了几分。他继续道:“据沈红袖的丫鬟和车夫说,沈红袖昨天就出过一次门,点她的就是这位崔侍郎和另一位姓陈的大人。对于这位陈大人,”说到这里,吴铭故意稍稍停顿了一下,“沈红袖的丫鬟的评价是‘看着那么清高’。”
      听到最后一句,陆明宗眼眉一动。他转过眼去,只见青年正在自己身侧,许是刚刚附耳轻言的原因,他上身微微探向自己,眉头轻挑,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那表情,像极了摇头晃尾等自己夸赞的小黑。
      这没来由的联想令陆明宗顿时有些想笑。他看着青年鲜活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刚刚的担忧,一股“捉弄”的心思瞬间上了心头。
      “你怎么知道这陈大人就是许鸿鸣口中的同乡呢?”陆明宗故意问道。
      “今晨那几个书生不是说了,昨日去群芳楼是许鸿鸣的提议么?许鸿鸣在群芳楼里跟人抱怨,并且还说的是‘男盗女娼’。试问许鸿鸣能见到同乡做什么,以至于能用出这样一个词?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见到同乡和青楼女子在一起。”
      “那又为何是沈红袖,而不是别的女子?”
      “因为许鸿鸣一开始就是奔着沈红袖去的啊!结果这边沈红袖不见客,那边却可以出去见他的同乡……这对比,啧啧,估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听到最后一句,陆明宗忍不住笑了出来。吴铭见终于将陆明宗逗笑,这才放下心来,他凑近问道:“大人,崔侍郎的同僚中,有姓陈的么?”
      “有是有,不过那人恐怕不是我们要寻的凶手。”陆明宗收起几分笑意。
      “何以见得?”
      “那人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礼部郎中陈之清。这人风评极佳,为官清廉,且办事极有能力,是一位颇有风骨的官员。”
      不想吴铭却对此颇不以为然:“道貌岸然之人历来就不稀奇。那个陈郎中若真像大人您说的那么好,怎么还会去逛青楼?”
      “与花魁吃个饭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还有崔侍郎在场。”陆明宗道,“其实我说他未必真凶不是因为他的人品。”
      “那是因为什么?”
      “你刚刚也说,沈红袖是白日里同陈之清外出的,所以许鸿鸣见到他们的时候应该也是白天。而许鸿鸣中毒而死却是在晚上,以毒药的烈性来说,应该不会迟上这许久才发作。”
      “大人,仵作验出许鸿鸣是中了什么毒了?”
      陆明宗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从他七窍流血的死状来看,许鸿鸣所中的绝对是极凶险的毒药。”
      听到这话,吴铭的脸瞬间垮了几分。他自言自语道:“白白浪费了一盒子天香居的糕点……”
      “什么?”陆明宗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吴铭摇摇头,强笑问道,“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陆明宗看着吴铭,嘴角再次噙上笑意,“接下来你回衙门,把今日的工作补上。另外逃工半日,罚扫大堂。”
      “啊?!”吴铭顿时目瞪口呆,“大人,我刚刚真的是去查案去了啊!”
      “未经批准,擅自行动,罪加一等。”陆明宗说完,转身就走。吴铭一见连忙快步追上,边跑边辩解:“不是大人,我真的是查案去了!我还自己搭了好几两银子呢,大人您不能这样啊……”

      翌日。
      相较于其他六部官员府邸的精美别致,陈之清的府宅可算是简朴至极了。一进的院落,院内没有亭台水榭,倒是种了几畦绿油油的蔬菜。
      “先妣当年每日都会下地种田,即使我做官后她仍改不了这习惯,总要在院中种上几垅地,久而久之我也成习惯了。”陈之清笑着解释,而后望向陆明宗道,“陆知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陆明宗放下手中茶碗,看向陈之清问:“请问陈大人是否认识一位名叫许鸿鸣的贡生?”
      听到这个名字,陈之清表情一动。他点点头道:“认得,他是我的一位同乡。”
      “敢问大人前日可否见过此人?”
      陆明宗的这一问让陈之清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他看向陆明宗,正色问:“陆知事,出什么事了?”
      “实不相瞒,许鸿鸣昨日清晨被发现暴毙于客栈内。据仵作推测,他应是前日入夜后身亡。”
      “他死了?!”陈之清一惊,身子都随之一震,“怎么死的?”
      “从死状上看,应是中毒。”陆明宗回答,“据他的书童讲,许鸿鸣当天曾经见过陈大人?”
      “与其说是见面,不如说是偶遇。”陈之清回答,“当日我去书肆买书,正好遇见了他,于是我们就聊了几句。之后我与同僚有约,于是便先行离开了,但不曾想之后我和同僚在雅福居又碰到了他……”见陆明宗眉头一挑,陈之清接着说,“当时我们都很是惊讶。我几乎以为他是在跟踪我,但后来看到他身旁也有人,才意识到又是偶遇。不过我们当时并未说话,只是点了个头便离开了。”
      这说法与高众的说辞一致,陆明宗点点头,继而道:“陈大人,请恕下官直言,下官发觉,刚刚大人的表述中,对您的这位同乡似乎并不亲近?”
      陈之清表情变了变,过了片刻,他叹气道:“其实他曾是我在县学时的同窗。”
      “哦?”陆明宗意外——这个高众可从未曾提过。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陈之清舒了口气,慢慢回忆道,“当时我和他都是十几岁,一同在县学读书。县学中学子众多,有不少人出身寒门,要靠廪稍之供才能养活自己;而他家有些家业,所以他在县学内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每逢年节,他家送给学官的束脩也是最丰厚的。或许就因为这些,他平日在同窗中就总显得有些自傲。其实这些也都没什么,不过后来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到这里,陈之清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来,不过他最后还是开了口,“说他贿赂学官。”
      “贿赂学官?”
      “嗯。”陈之清点点头,继续讲道,“大中祥符四年,是我第一次参加解试,许鸿鸣长我一岁,之前已经参加过两次。开始我们都是各自温书复习,然而就在考试前两日,他突然找到我,说要与我商讨一个论题。我觉得那题目颇不错,便与他一同探讨了一番。而两日后当我见到考卷时,我才发现论题与前两日他和我商讨的题目颇为相似……”
      听到这话,陆明宗眉头一挑。
      陆明宗这反应并不出乎陈之清的预料,他苦笑一下,接着讲下去:“我当时见这题目还不觉有异,只当是事有凑巧,于是便循着之前的思路写成了文章。那年解试我们县学中只有我和他考中。而放榜后不久就有传言流出,说他是贿赂学官,预先知道了考试题目,所以才能够考取。”
      “您觉得他是吗?”
      “是或不是,我都没有明证。”陈之清道,“如果没有那道论题的话,我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但是那道题出现得太过凑巧。而且,事后回想,许鸿鸣之前与我并不算亲密。他这人自视甚高,平日从不与他人切磋探讨,所以那日他来找我,委实有些不同寻常。”
      陆明宗点点头,接着问:“那事情后来如何了?”
      “没有下文。”陈之清摇头说,“这事虽然大家都在传,但是都没有明证,所以也只是私下抱怨两声而已。后来此事大概传到了许鸿鸣的耳中,他便开始对我冷淡起来,我猜他大概是以为当初的传言是我传出去的。之后我们同入州学,他对我敌意更重,不仅当面不时言语讥讽,背地里还说过我的坏话。”说到这里,陈之清淡然地挑了挑嘴角,“我也懒得与他争辩,只继续读我的书。第二年我们两人都来京参加科举,我一举中第,他却名落孙山。我衣锦还乡时,州县同窗都去我家中道贺,唯独他没有去。后来我听同窗讲,许鸿鸣在我考中之后便愈发发愤苦读,甚至还曾去外地书院游学,但是每次都名落孙山——其实大家同窗几年,对彼此的学业都算了解,许鸿鸣着实能力有限,否则当初他考中解试时也不会有传言传出来,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听同窗说后来学正曾建议他不如直接去个州县做个学官,但是许鸿鸣却不同意。余下的我也懒得打听了。今年我在京城见到他时,我才知道他至今仍然没能考中。我曾有心劝他不要再执着了,可是想到我俩关系尴尬,便没有开这个口。谁曾想,他竟然出事了……”
      陈之清讲完了两人的渊源,陆明宗听后点点头,问道:“陈大人,请恕下官无理,敢问大人前日与崔侍郎见面过后又去过什么地方?”
      “之后我回礼部做了些事,直到申时前后才回家。而后便一直在家中了。”
      “那据您了解,许鸿鸣还与谁有过过节?”
      陈之清摇摇头:“我与他已经多年没有往来,对他的近况着实不知。不过他这人心高气傲,言语又不顾忌,当初在县学时便鲜有朋友。你可以问问与他同乡的贡生们,他们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陆明宗点点头:“多谢陈大人。”

      陈之清的说法给了陆明宗新的思路。刑狱司之前主要是从能对许鸿鸣下毒之人去查的,然而群芳楼中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许鸿鸣在其中流连许久,保不齐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给他下了毒。今日听完陈之清的讲述后,陆明宗发现,他们或许可以从许鸿鸣的仇家查起,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于是,陆明宗回到提点刑狱司后,便令捕役去寻找许鸿鸣的同乡近友了解情况。结果果如陈之清所言,许鸿鸣的同乡多对其态度颇有保留,不少人都说许鸿鸣孤傲难交,能与他合得来的人少之又少。其中一个贡生的说法引起了陆明宗的注意。
      “许兄他以前入京后都是拼命读书,可这一次他却有点奇怪……”说话的是与许鸿鸣同住一间客栈的一位书生,“他不时就会出门去市肆,还拉着人去喝酒。我有一次说这样影响读书,他却嘲讽我说死读书是最无用的,只有用对了方法才是正道。晚生总觉得他似乎对省试……”说到这里,这贡生咽了一口唾沫,谨慎道,“似乎胸有成竹……”

  • 作者有话要说:  吴铭:什么叫我的样子像小黑?大人你把我比作狗!
    陆明宗:(摸头)没,你比狗可爱多了。
    吴铭:(这话怎么听着更不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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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an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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