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47、card-47【后裔】

　　林枫染心中一阵骇然。

　　虽然她从没想过要牺牲别人来提升自己。但那些念能等级低的念者，渴望着更大念力的念者，被素白混生先天限制了念能发展的念者，就未必不会行此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了。

　　林枫染放眼望向星光下静谧的湖泊，只觉得这一切安宁许在瞬息间就会被打散成支离破碎的模样。具象界的残酷正渐渐从奇异景致中脱落分割，如抽丝剥茧般慢慢呈现在她的面前。

　　林枫染点点头，默默看着李白雅。李白雅应该没有用这种方式夺取过哪个念者的念力吧，否则以她的能力总不至于还在被吐吐草嫌弃。

　　这样想着，林枫染的心情舒缓了些。她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岩石上，那一层微微浮着的念力似乎又流失了一些。

　　林枫染按李白雅传授的方式双手握紧岩石，手中亮起一丝光辉。岩石上的念力就像被磁场吸引的金属，瞬间离开石块攀附在林枫染的手腕上。

　　李白雅认真观察着林枫染的变化，只见念力在林枫染的手腕上缓缓消散后，林枫染的眉头猛然间便虬结在了一起。李白雅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微微摇摆的林枫染。又见林枫染双目圆睁瞳孔微颤的样子，害怕自己好心办错事把林枫染从念心记忆中惊醒，只好作罢。

　　很快，林枫染自己支撑不住跌坐下去。李白雅手疾眼快立刻把林枫染拥进怀里，没让她摔在布满碎石的湖岸上。

　　李白雅以为林枫染很快就会从她怀中脱身，没想到林枫染却顺势抱上她的腰间，身体微微颤抖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下下若即若离在李白雅身前。

　　“看见……什么了？”李白雅吞了下喉咙。

　　“是……好像是……爸爸。”林枫染的声音哽咽起来，让本来觉得不妥的李白雅突然不忍把她逐出怀抱。

　　“我看见……”林枫染深吸口气，试图给李白雅讲述自己在念心记忆中看到的一切。但这片刻停顿却让她的情绪更加崩溃了。林枫染勾住李白雅的肩，无声的哭泣起来。

　　李白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只能等林枫染自己平息下来了。任由林枫染紧紧拥着她，李白雅想起十七岁那年自己也曾这样茫然无助的痛哭过一场。只不过彼时的自己不像此刻的林枫染，还有个可以默默依靠承受泪水的人。

　　李白雅犹豫片刻，抬起一直垂在身旁的右手，轻轻抚在林枫染背上。林枫染还在抽泣瑟缩，宛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李白雅心头一软，又把她往怀中按近了些，手指下意识缓缓揉着林枫染的发丝。

　　“没关系，慢慢说，你看见什么了？”李白雅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哭泣过后林枫染郁结的心情舒缓很多。在李白雅的轻抚下，林枫染重新镇定下来，她不好意思的和李白雅拉开了距离，擦擦脸颊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我看见一个跟爸爸很像很像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夺走了一张卡片。然后他也被那个陌生男人变成了卡片。李白雅你说，我看见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的发生过？”

　　李白雅让林枫染在篝火边坐下，然后从卡册中拿出一张【薄毯】的卡片，型象后披在林枫染的肩上。

　　“念心记忆不会凭空产生，无论你看见什么，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李白雅知道这样的话对林枫染来说或许残忍，但她也知道，林枫染不是需要用谎言来抚慰伤口的孩子。

　　果然，林枫染听了眼眸里的光芒短暂的黯淡下去。须臾，林枫染拉了拉李白雅的裤脚，说：“陪我聊聊吧。”

　　李白雅没有拒绝，和林枫染并肩坐下。林枫染把身上的毯子分给李白雅一半，李白雅怔了一下，也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靠近彼此裹在同一张轻毯中，从对方身体上传来的温暖让她们都各自安心许多。

　　林枫染先开口说：“就算爸爸真的被变卡了，我还没有看见妈妈。也许妈妈她是安好的，还藏在我还不知道的地方。”

　　李白雅皱了皱眉，说：“这块念心记忆太弱，你看见的只是整件悲剧的残缺碎片。”

　　林枫染明白李白雅的言外之意，苦笑说：“你不要这么讨厌，给我留点希望不好吗。”

　　“也不是不行。”李白雅沉默一下，又说：“我还可以给你一些更大的希望。”

　　林枫染转过头，凝望着李白雅被火光映亮的侧颜。她现在太需要希望了，尤其是李白雅给她的希望。因为李白雅从来不会给出空的承诺，也不会为了安慰她而违心的说出谎话。

　　李白雅目不转睛的看着篝火中盈盈跳动的火苗，静淡说：“根据暗庭的消息，这石块来自林顾大战场遗址，理应记载着林一心和顾炎的最后一战。或许你看见的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

　　“你是说……”林枫染意识到李白雅在说什么。

　　李白雅继续说：“觅星林氏全族都是念者恐怖至极的存在。如果你在念心记忆中看见的人是林一心，又长得与你父亲十分相似，那你为什么拥有远超SSS级念力的谜底也就解开了。”

　　林枫染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白雅，微微张开双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应该是觅星林氏的后裔。”李白雅替林枫染说出了不争的事实。

　　“所以……”林枫染愕然的循着李白雅的总结往下推测，说：“爸爸才会去寻找【一心夙愿】，十几年前老板娘在N吧听见的对话就是佐证。”

　　李白雅点点头，又说：“念心记忆里你看见的夺走林一心卡片的男人应该是闪光顾氏的顾炎，而那张卡片就是【一心夙愿】。既然林一心的后裔能够延续至今，也就不排除顾氏的后裔仍然也存在于具象界或现实界中。”

　　林枫染闻言，不由得深深感慨。她原本只想找到父母的去向，没想到竟是一步步牵扯到更深更复杂的局势中去了。

　　林枫染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呢喃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找到了顾氏后人，然后就像念心记忆里一样，不但没有要回【一心夙愿】，却反被顾氏后人变成了卡片了呢。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或许，我们不需要再追踪【一心夙愿】。”李白雅抬起眼眸看着远方的星空，说：“【一心夙愿】和顾氏一样从未现世，应该是和顾氏家族一起隐匿起来了。如果你的父母是因为找寻那张卡片而失踪，那么找到顾氏的后裔更能确定你父母的去向。”

　　语毕，李白雅收回远望天幕的视线，把目光投进林枫染眼眸里的星河中。

　　林枫染静静看着李白雅，欲言又止。

　　李白雅深知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幽灵一样消失了的人是怎样的希望渺茫举步维艰，于是她认真对林枫染说：“顾氏后裔，我会帮你调查。”

　　林枫染心中漾起一阵暖流，不自禁把头靠在身旁李白雅的肩上，说：“谢谢你。”

　　“就只有一句谢谢我。”李白雅用两根手指把林枫染的头推开。

　　林枫染又把头靠了回去，大方说：“你要想什么，统统都答应。”

　　“你？”李白雅又把林枫染推开，说：“除了一身的念力还真没有我想要的。”

　　林枫染一愣，惊慌着躲出李白雅的毯子，煞有介事说：“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无私的帮我，原来是馋我的念力！难怪你对吞噬念者念力的方式这么了解，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吃掉我了！”

　　李白雅丢给强忍着不笑的林枫染一个白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戏精。”

　　但终究还是李白雅忍不住先扬起了唇角。林枫染也因此破了功，笑着重新挤进了李白雅的薄毯里。

　　即使听出李白雅刚才的话里藏着半真半假的意味，林枫染也无谓在李白雅需要时为她提供些念力上的支持。即便李白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她的念力才主动接近她，林枫染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因为林枫染发自内心的认定，如果没有李白雅一路带她走到这里，她空有这一身念力也根本毫无意义。又或者说，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像她需要李白雅一样被李白雅需要着，那又何尝不是一件令她满足的荣幸呢。

　　这一次，林枫染终于如愿以偿，倚着李白雅的肩和李白雅一起望着湖泊上的星空倒影。

　　“李白雅。”在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林枫染轻声问她：“你不想得到【一心夙愿】么？如果得到【一心夙愿】，你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不想。”李白雅答的很干脆。几秒钟后，她又补了一句说：“我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林枫染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已经消失不见的流星许了个愿。然后她睁开眼睛，说：“悲观。”

　　李白雅站起身，在把薄毯丢给林枫染独自走向湖边前冷冷的说：“即使是【一心夙愿】，也无法复活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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