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37、card-37【夜谈】

　　林枫染不敢问，无论是【螈火】卡再次投掷失败的原因，还是李白雅隐藏起来的情绪。

　　李白雅也只是淡淡的看着林枫染，对她说：“勤加练习吧，让肌肉产生记忆。”

　　林枫染点了点头，目送李白雅走回螈火边重新坐下。她看见李白雅又往火中添了些树脂，清甜木香愈加芬芳。林枫染先是一怔，随后暗暗嘲笑自己。

　　原来，她在李白雅怀中嗅到的香氛不过是铁榛树脂被螈火燃烧殆尽的气息。

　　李白雅懒懒靠在火堆边的石块上，眯起眼睛把舒缓的目光融入深邃晚空。漫天星斗就在她棕色的眼眸里撒下一片辽远辉光。

　　平静，孤寂。

　　林枫染的心钝钝坠了一下，忽然想起RC任务系统中李白雅17岁时的明媚笑容。她静静望着李白雅，好像不知不觉就和李白雅一起陷进了莫可名状的清淡哀伤中。

　　须臾，林枫染默默叹息，强行把视线从摇曳在李白雅脸颊上的火光中剥离出来。她觉得，或许李白雅并不需要别人来分享这份孤独，因为李白雅不经意瞥来的目光中已将这种警惕和隔阂写得清清楚。

　　林枫染也不想自己过于介怀李白雅的神态，她收回那团螈火，兀自专心练习型象卡片。直到【螈火】卡以无限接近目标的距离燃烧起来，林枫染难掩喜悦想和李白雅分享成果，才发现李白雅已经背对着她枕着手臂躺下多时了。

　　林枫染的欣喜瞬间被失落侵略，甚至无心再将那团螈火具象成卡。此刻，缀满细碎晚星的夜空下和偌大空旷的原野上，就只有夹杂着螈火温暖的微凉夜风陪她一起孑然存在于天地间。

　　具象界的夜，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更深了。

　　林枫染感到一丝疲累，她轻轻走去螈火边，小心按平些许石块坐了下来。李白雅纤瘦的肩背正随着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林枫染看着看着，浅浅勾起了嘴角。

　　大岩块上，已经彻底烘干了的外套不断分散着林枫染的注意力。她犹豫的动了动手指，既想走去把外套取来覆在李白雅柔软的衬衫上，又不愿因此扰了李白雅清浅的梦境。

　　没想到，竟是李白雅自己打破了这份小有踌躇的安宁。

　　“夜深了，你也休息吧。”李白雅没有转身，慵懒的声音像缓缓漾过山峦的云，从李白雅身前流进林枫染耳中。

　　林枫染一怔，无法确定李白雅是一直没有睡还是被她弄醒了，先声道歉说：“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李白雅的声音比上一句清冷许多，俨然已是睡意全无。

　　林枫染歉意愈重，像做错了事的人尽力在弥补，低声报喜说：“我稍稍摸到些凌空型象【螈火】卡的门道了。”

　　本以为李白雅会因此与她客套几句，没想到李白雅听她说完，反而陷入了沉默。林枫染尴尬等了许久，才听见李白雅终于又再开口。

　　“很好，比一个旧朋友伶俐些。”李白雅声音干涩，明明是在陈述，语气却谨慎得像是在试探什么。

　　旧朋友……

　　林枫染脑海中一下闪过乔榛严肃高傲的面孔，但立刻就自我否定掉了。一个模糊的影像飞快取代了乔榛的模样。

　　林枫染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清晰看见那人曾与李白雅并肩而立，然后渐行渐远。最终留下李白雅一个人，独自隐没进李白雅亲手筑建的那片围墙里。

　　“还有谁和你一起练习过凌空型象【螈火】。”林枫染问得云淡风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何尝不也是在大胆试探。

　　李白雅再次回归沉默，甚至安静得无法再从她的肩背看见呼吸起伏的痕迹。

　　林枫染的心悬了起来，不柔不重的鼓动着。仿佛每一股从心房中泵出的血液都涌进了大脑，让她在剧烈恍惚的同时还混杂着微弱的窒息感。

　　“苏……”李白雅绷紧唇齿，吐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最终却顺势说成：“……算了。”

　　林枫染悬着的心也随着那个姓氏缩紧了全力，然后在瞬间无力瘫软下来。思绪就像毫无预兆的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纷纷洒洒，漫无目的，不知落点。

　　林枫染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白雅果然是在试探。她在试探自己能否主动且安然的提起那个旧朋友的名字。

　　然后，她失败了。

　　林枫染把黑色的发丝和灰色的情绪一并藏进了卫衣的罩帽里，落寞抱紧了蜷着的双膝，在心里替李白雅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苏桉吧。

　　像是窥见了林枫染的心声一样，李白雅骤然坐起身。这动作着实把林枫染吓了一跳，但李白雅只是一边收拢起棕色长发一边走去大岩石边，平静收起所有烘干的衣物。

　　林枫染松了口气，幽幽望着李白雅的背影，缓慢且飞快的出了神。

　　直到李白雅转过身来，林枫染的视线终于和李白雅的目光不期而遇了。也不知哪来的脾气，林枫染赌气一样仰起头，灼灼凝望着李白雅。

　　李白雅没有回避，只是垂下眼眸，把林枫染被火光烤得微红的脸颊映入眼底，然后说：“睡一会，具象界的夜很短。”

　　林枫染不认输，故意问李白雅：“在这儿？没遮没挡的湖边，安全吗？”

　　李白雅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眺望向遥远的彼方，那是拉伦山脊所在的方向。

　　巍峨绵延的山脉隐藏在夜色里，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墨色巨龙。但这条巨龙从未曾停止悠长的吐息，山脊的最高处，斑斓霞雾在夜风中褪去瑰丽色彩，回归成最初的素白色的本真。

　　“我会把你带回现世界的。”仿佛怕林枫染还不够安心，李白雅瞥了林枫染一眼，又补充道：“一根头发也少不了你。”

　　林枫染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具象界的夜是不是真像李白雅说的那样短暂。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透着清朗的蓝白之色，而那堆螈火也真的还没有燃尽。

　　林枫染的身上松松覆着李白雅的西装外套，和昨晚她在幻想中给李白雅披上衣衫的场景一模一样。

　　林枫染提着外套站起身。很意外，明明是在野外将就着睡了一晚，却没有想象中的疲累不堪。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四顾搜索的视野中时，林枫染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紫色的湖水边，李白雅正松开指间空隙让清澈湖水重新落回湖中去。听到岸边石块发出轻微撞击声，她不必回头也知道林枫染已经醒来了。但她还是转过身，向徐徐走来的林枫染招了招手。残留指尖的水滴就这样被挥散在具象界的清晨里。

　　意外收获【火蝾螈】卡还具象了许多张【螈火】，已经足够给林枫染当做攻守皆宜的武器了，李白雅决定把采集吐吐草的计划提前提上日程。所以林枫染在紫色的湖水中简单清洗过后，就被李白雅带着一路向拉伦山脉进发了。

　　两人用了大半日的时间爬山，当高度上升到几乎置身于云巅中时，李白雅依然保持着平和的神色。林枫染则不然，她开始感到轻微的头痛并且十分疲倦。

　　林枫染拄着一段李白雅给她折来的粗木枝，停下脚步调整呼吸。环顾四处，苍茫林海混着云雾皆已伏在脚下。再向远眺，那片初见时甚觉辽阔的紫色湖泊也小得像一颗散落在碧绿旷野中的紫色满天星。

　　又往高处攀去，山岩上植被渐稀，周身几乎都是挺峭的岩石。林枫染在心中犯起嘀咕，问李白雅说：“什么样的兔子生活在这么高的山上。”

　　“兔子？”李白雅轻一蹙眉。

　　林枫染又说：“难怪兔兔草价值连城，生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真够顽强。”

　　李白雅笑了笑，暂未回答。

　　两人又向上攀升许多，空气已经冷得可以隐约看见嘴边呼出的白雾了。林枫染发现脚下岩石开始覆起亮滑的冰晶，走路越来越加小心。

　　顶着凛冽冷风，这条寸步难行的崎岖山路很快也没了行迹。林枫染和李白雅不得不在一条狭细且极深的山岩裂隙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条因为山体断裂开来而形成的深壑，虽然只有1米左右宽度，却深得望不见底。林枫染俯下身往深壑中探看，但见目之所及处尽是锐利的岩尖和纵横交错的坍塌的空间线。想来此处定在大崩陷时期经历过剧烈的空间改变和山体震动。

　　一想到失足跌入山岩裂隙中，要么被那些锋利岩笋穿透身体戳出几个血窟窿，要么被那些交错的空间线横七竖八切成无数血肉模糊的碎块儿，林枫染不禁暗暗咂舌。如果李白雅跟她说采集兔兔草必须跨过这道“天堑鸿沟”，她绝对立刻马上就转身回去。

　　然而还不等林枫染表达抗拒，余光中黑影一闪，竟是李白雅纵身一跃稳稳立在深峡对面了。

　　林枫染神情一垮，心顿时拔凉拔凉。

　　李白雅没有勉强林枫染，她在裂隙对面向林枫染说：“我去那边山岩后面确定一下有没有吐吐草，若是没有你就不必冒险过来了。”

　　“哦……好。”暂时躲过跳这恐怖的山岩裂隙，林枫染本该开心。但她却不可避免的对李白雅的“特殊照顾”感到些许屈辱。

　　然而当李白雅转身向那块巨大的挂着霜雪的山岩后走去时，林枫染忽然想到，若是岩石后有兔兔草的话，李白雅干嘛不直接收集起来，还非要拽她一起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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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前进一步都更靠近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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