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19、card-19【蓝兔】

　　那是个令人倍感压抑的夜。晦涩月光艰难透过厚厚云层，昏沉笼罩在偏僻的烂尾工地上。数栋盖了一半就停工的大楼像极了颓然耸立的巨人，在苟延馋喘中期待着黎明。又像是渐渐走向腐朽的森林，将永远湮没在无尽的夜色中。

　　苏桉双手抱怀，立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夜风鼓动她的的发丝，时而扰乱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看清地面上与妄者奋力而战的身影。

　　纵然锐能出色，李白雅也开始感到疲惫。面前的妄者并不像任务说明标注的那么好对付。他手中的【藤蔓】和【利枝】卡片层出不穷，两者交相使用，令李白雅着实难以近身。

　　妄者手中的藤蔓就像有意识的触手，时刻限制李白雅的行动。一旦有得手之机，布满荆棘的利枝就会疾速袭来。枝条上凸起的尖锐宛如铁刺一般，轻轻一沾便将皮肉生生撕开条鲜红血痕。

　　李白雅右臂低垂鲜血淋漓，俨然已经中过招。手腕上还有根藤蔓在渐渐勒紧，若不能挣脱，恐怕要从此失去一只手掌。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弱。”轻盈身影自高空飘然而落，带着声没有什么恶意的嘲笑。

　　“苏桉？你怎么在……”李白雅无需去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可惜现在她来不及打理自己，只能以狼狈的样子去面对这位忽然现身的“老朋友”。

　　“看这伤势，我再不来，你整个右手都要废了。”苏桉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召出卡册，选出【骨牙】【飞星】【螈火】三张卡片。

　　电光火石间，苏桉先型象【骨牙】为刃，迅速切断牵扯李白雅右手的藤蔓。那【飞星】却是不知为何物，型象之后便如星火坠落九天，极速纷飞散落，将妄者群魔乱舞的藤蔓触手钉在地面上。翻滚的触手瞬间失去活力只能在地上挣扎，活像被钉死在砧板上的泥鳅。

　　不待妄者反应，苏桉脚下一点，持着洁白如玉的骨牙利刃冲向妄者。那妄者下意识甩出一张【利枝】在面前交织成盾，试图铁棘逼迫苏桉后退。

　　苏桉见状，只得转向妄者身侧身后寻找空档。妄者见此招生效，又祭出更多张【利枝】型象成盾，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在森森荆棘之其中，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如临大敌而鼓起全身尖刺防御的刺猬。

　　妄者此举虽然让苏桉再无对他下刀的机会，但却正中苏桉下怀。只见苏桉以指尖燃起念力，注入早就准备好的【螈火】之卡。随后疾驰一掷，那【螈火】之卡便牢牢刺在了妄者周身的尖刺上。

　　轰的一声，冲天烈焰即刻爆燃妄者周身的利枝和荆棘。妄者作茧自缚，瞬间被来自具象界的蝾螈之火焚烧殆尽。

　　苏桉向后退了数步回到李白雅身边，并捂住口鼻以抵挡那令人厌恶的恶臭气息。

　　李白雅扶着右手伤臂，被苏桉一气呵成的举动震撼。上次分别时，她与苏桉实力不相上下。而如今苏桉只在行云流水间，就解决了这个险些废了她右手和性命的妄者。

　　难道……这就是具象界的力量？

　　熊熊火光映亮了破败楼体上的千疮百孔，也炙烤着李白雅和苏桉的沉默。直到火光渐冷熄灭，李白雅才艰难走上前去，将那堆仅剩微微一点的残骨灰烬具象成卡，默默放进卡册。

　　苏桉看着李白雅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忽然不知该郑重的打个招呼，还是继续和她没心没肺的开玩笑。

　　好在李白雅先开了口，却听不出一丝情绪：“她很强么？”

　　苏桉一怔便明白了李白雅在问什么，笑着说：“强。不过配合起来没有李子舒服。”

　　李白雅提起一丝笑意，向苏桉道：“恭喜。”

　　看见李白雅的笑容，苏桉便知与她缓和了，于是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李白雅，一同走出那片再次陷入阴冷宁谧的楼群。

　　两人先是沉默缓慢的走着，忽然，李白雅又轻声询问：“那里是怎样的？”

　　苏桉幽幽应道：“具象界的确可以令人脱胎换骨，但也可以令人瞬间丧命。”

　　想起方才的不堪，李白雅对自己很失望，隐忍道：“命悬一线，现实界也一样。”

　　苏桉又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道：“李子，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还是想说。和我一起去具象猎杀吧，只有我们才是彼此最默契的……”

　　和苏桉想的不太一样，李白雅这次打断她不是拒绝这个话题，而是淡淡的问：“你不是已经有契约者了。”

　　苏桉揉揉鼻子，尴尬道：“我们彼此都觉得不是很合拍，已经……解除契约了。”

　　李白雅闻言停下脚步，直直盯着苏桉看。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苏桉倍感窘迫：“你不想去我也不逼你。反正N吧里多的是约我具象猎杀的念者，真不是非你李白雅不可。而且今天我也不是专程来找你，我只是恰好路过这，这片废墟……”

　　心虚的苏桉已经边说边向前走，李白雅却是立在原地未动。她握紧了双拳，传遍右手的痛楚立刻毫不客气的提醒她刚经历了一场没有余地的惨败。

　　只是这样的程度，是永远无法向那个人复仇的。

　　因为用力，被荆棘刺破的手腕又涌出许多殷红。鲜血滴落进尘埃的瞬间，李白雅开了口。她向苏桉不曾走远的背影轻声道：“我和你去。”

　　“不去就不去……”苏桉正觉得自己这趟来寻李白雅定是又碰一鼻子灰，习惯性的回应着。突然，她鼻子一酸，定在了原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疯狂的兴奋冲向了李白雅，开心得就像终于得到了认可的孩子。

　　“注意点，我手上有伤。”李白雅推开苏桉，几分感慨，几分心酸。

　　“是是是。”苏桉激动的挽起李白雅：“等你养好伤，我保证，苏桉和李白雅的组合一定是具象界里最闪亮的存在！”

　　…………

　　“在想苏桉？”林枫染坐在吧台的高凳上，小心翼翼的问。李白雅的目光已经失焦了有一会，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林枫染都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李白雅出窍的灵魂叫回来。

　　被林枫染问中心事，李白雅目光骤然一敛，冷道：“我在想你能不能闭上嘴少说几句。”

　　一片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灰，没反应过来的林枫染怔怔盯着李白雅，一时语噎。

　　“别理她，李白雅是个没有过去的人。”那个丸子头的调酒师向林枫染眨眨眼睛，从吧台里推出杯精心调制的酒，说：“新面孔，来N吧的第一杯，我请。”

　　“蓝兔。”李白雅打量着那杯幽蓝色的液体，向丸子头调酒师说：“我第一次来N吧时，你怎么没请我喝这招牌酒。”

　　“瞧你说的。”丸子头递给李白雅一杯啤酒，温婉笑道：“你来之前，我这小店哪有充足原料给每位客人送蓝兔当见面礼。小姑娘今晚能喝一杯蓝兔，也算是托你的福。况且你可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干嘛还记着过去的事儿。”

　　林枫染闻言，偷瞄向吧台上蓝兔的宣传卡。果然这酒小小一杯，价格却昂贵的令她咂舌。于是林枫染向丸子头调酒师致谢：“这太破费了，不合适，我还是付钱吧。”

　　丸子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林枫染，说：“我说送，就要送。”

　　林枫染迟疑了一下，丸子头调酒师明明笑的柔和，却带给她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向丸子头调酒师妥协：“那……谢谢你。”

　　林枫染又想，既然调酒师是看李白雅的面子才请她喝这杯昂贵的蓝兔，应该也谢一谢李白雅才是。

　　谁知李白雅正盯着面前气泡雪白细腻的生啤，然后不可置信的质问丸子头调酒师说：“我，啤酒？你认真的？”

　　丸子头笑意盎然，面对李白雅凌厉的眼神面不改色的说：“我帮你算过了，你被乔榛罚到B级证照，又是五年三倍多劳，还是喝生啤吧，划算。”

　　“那真是要谢谢你替我操心了。”李白雅脸色一沉，侧身挡住了八月和夏帆所在的方向。

　　“是贴心。”丸子头朝李白雅眨眨眼睛，转而满怀期待的催促林枫染：“还没喝呢，快尝尝。”

　　“哦，好。”林枫染客气的应着，端起小酒杯。

　　杯酒中，深蓝色的液体映着吧台的灯光，流动着蓝丝绒一般的光彩。一片狭长的柠檬卡在杯口，就像兔子的长耳朵。林枫染把酒杯凑近唇边轻轻一嗅，清新果香混合着凛冽酒气瞬间催动舌尖味蕾，让她尚未饮用便有了丝丝醉意。

　　“喝吧。”李白雅好像也起了什么兴致，棕色眼眸里映满疑心重重的林枫染，嘴角却微微向上扬着，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的柔暖。

　　本来丸子头调酒师满怀期待的样子，已经让林枫染怀疑起这杯蓝兔定有什么古怪。要么口感极其激烈，喝下去恐怕会出丑。要么就是后劲巨大，小小一杯就足以让人酩酊醉倒。

　　可当她的视线与李白雅缓缓凝视她的目光骤然相接时，林枫染竟不知从哪冒出一股鲁莽的冲动。此刻，李白雅向她释放的浅浅笑意在林枫染的解读中完全变成了怂恿她冒险尝鲜的蛊惑。

　　也罢，一杯酒而已，就算喝醉了李白雅也不至于真把我给卖了。

　　败给李白雅无声的诱惑，林枫染把心一横，举杯将蓝兔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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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憋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