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皇帝初长成》歌疏

27、第二十七章

　　听完这些，宋渔突然有些无力，“我饿了，可有吃的？”
　　杨柯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早饭都没做，赶紧出门去给宋渔准备饭菜。

　　赵流云受罚完回来，这厢只剩下宋渔。
　　他迟疑了一下上前，微微躬身。

　　坐在案前画画的宋渔抬头瞥了他一眼，此刻这位美人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凭空增添了几分惑人气息。

　　“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赵流云依然惜字如金，大概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意义。

　　宋渔不以为意，继续提笔勾勒面前画像，缓缓说道：“今早我在院外墙根发现一串离去的脚印，脚印尺寸跟你的一般大小。”只有离去的脚印，这表明那人是从墙头下来的，在她院子的墙头，不是偷偷监视她是什么？

　　赵流云心头微微一震，终于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宋渔的眼，那双眼清澈明亮，仿佛能够渗透人心。

　　“我不管你昨晚为何要待在墙头，待了多久，又看到些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从今往后，这悬明司是由我做主，对于忠心可用的下属，我不会亏待他，但对于心怀叵测之人，我也绝不手下留情。
　　“这本《死亡笔录》你也看到了，也许我身上罪孽深重，但为天下社稷，为黎民百姓，某些人该死，某些恶该做，我都会不计代价！”

　　听得此话，赵流云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涟漪慢慢荡起，仿佛死了的某些东西又活了过来。

　　画纸上最后一笔落下，提起画像，宋渔走到赵流云跟前道：“这是见面礼。”

　　赵流云抬头，不期然跟画中的自己对上，那是自己手持银月枪，蔚然立于雪地，斜睨过来的模样，梅花与雪花仿佛活了一般，在他身边飞扬。即便画中人是自己，赵流云竟然被这股气势给震慑住了。

　　“给、我的？”心中的涟漪似又多了一分，向远处荡漾开去。
　　宋渔点头，“下去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双手接过画轴，赵流云压下那一丝丝情绪，终于启口：“昨夜，我没看见有人进过你的房间，那鬼火是自燃的。”

　　宋渔欣慰点头：“我知道，房屋四周都没有留下任何人的痕迹。不过，谢谢。”
　　赵流云胸口莫名鼓动了一下，脸上依然冷清，微微躬身退下，转身时身姿依然笔挺。

　　杨柯送早饭过来，看到他，这才有机会询问昨晚的事。

　　赵流云脑海中拂过宋渔被惊吓到的模样，掠过了那个在悬明司大门外守候的身影，只道：“有个神秘人在暗中保护他。”

　　“这么说，这次是真可能重启悬明司了？”杨柯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忠臣良将会冤死在这里。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远去，魏小刀不是很明白地问赵流云：“重启悬明司不好吗？以后说不定我也能当上一个将军！”

　　如今前朝局势三足鼎立，稳稳度过了五个年头，谁都没能打破这个格局。悬明司承载了太多冤孽，重启悬明司，说不定会是前朝局势转变的一个契机。

　　这牵筋动骨能牵扯出多少是非来，连他都无法想象。

　　宋渔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早饭，懒懒掀了眼皮看杨柯：“我记得昨日还有白粥肉脯，今日怎么就剩下两个馒头了？而且还这么硬……”

　　老小子你是故意的吧？
　　人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新官上任，你先给我个下马威是不？

　　杨柯抹汗：“大人明鉴，现在的悬明司不比当年，实在在内府局领不到什么好东西，昨天那些肉已经是我们一个冬天所有储备，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些糟糠干面……”

　　宋渔想想昨日的三菜一汤，再看看今天这干硬的馒头，真是一朝回到小皇帝登基前啊。

　　杨柯小心翼翼地偷瞧了她一眼，认真想了想：“要不，公公去圣前说说？”

　　谁知道这个好心建议被宋渔断然拒绝了，而且像赌气似的，拿起馒头便啃，反而堵得杨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昨天他悄悄打听了一下消息，立政殿那边的太监宫人如履薄冰，似是皇帝跟他们的宋公公吵了架。如此看来说不定两人真的闹翻了，要不怎么会被“发配”到悬明司？

　　就算要重启悬明司，真轮不到劳动御前大太监。毕竟，这里死了太多人，谁又能保证这位能保得住？这大概只是皇帝给宋渔一个下马威，让她服软而已。

　　若是，说不定就不用重启悬明司了，这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渔这边刚吃了个干硬的馒头，正卡得嗓子眼痛，那头李琈驾到，头一句便是：“你竟然活着，不容易啊！”

　　宋渔猛咳一声，粘在喉咙的馒头渣滓终于吐了出来。李琈看看他面前的糟糠馒头，又看看她被噎的狼狈样儿，心中甚慰，连几日前被她踢到的某处都感觉得到了抚慰。

　　以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大度姿态，李琈大方地递过去一杯水，宋渔端起灌了一口，终于把喉咙给清理干净了，这才问道：“宸王殿下怎有空来此？”

　　李琈笑眼看她：“那三位小娘子都醒了，陛下却传下旨说不再选妃，宋公公，你怎么看？”
　　宋渔认真思忖了一下：“我横着看。”
　　李琈：……

　　“那要不……竖着看也行。”看你这么不乐意的，我一点不介意改变一下方式。

　　李琈笑了，冷飕飕的穿堂风扑面而来，手里的干馒头又硬了几分有没有？

　　“几日不见，宋公公越发风趣了呢？”

　　宋渔面色始终如一：“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喏，你也看到了，我连吃块肉都吃不着，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过问立政殿的事？”

　　李琈瞥了她一眼：“你刚走，圣上便病了，我觉得，你还是该回立政殿看看。”
　　“圣上病了？怎么……”宋渔的声音戛然而止，没再说下去。

　　李琈将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悬明司终究不是个久待的地方，早些回去吧。”
　　“宸王殿下对此如此上心，莫不是怕我在这里查出些什么来？”

　　李琈笑了，那种蔑视一切的笑，仿佛宋渔在他眼里就是一粒尘埃。

　　宋渔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胆子道：“我到悬明司上任，宸王殿下是不是应该送我点贺礼？”

　　“你想要什么？”
　　“比如，一幅字画？”

　　宋渔指明要字画能没目的？李琈的笑容温和了几分，活像一只诱拐小绵羊的大灰狼。
　　“宋公公想要什么样的字画？”

　　“画就画门前那棵枯败的桃树，字，我想着上回殿下写的心经不错，殿下若不介意的话就写那个。”
　　李琈提笔，将门口桃木望了望，难道这桃木和心经里暗藏了什么玄机？

　　他的字画沉着内敛，又不乏刚劲之气，直有一种我本正源，万邪不侵的架势。
　　“殿下真是好笔力！”

　　李琈一边画画题字，一边观察宋渔反应，始终没找到她的破绽，就如她送他那本龙阳书，至今他没搞清楚她的意图。

　　这个小太监行事作风愈发高深莫测，看看萧氏这个前车之鉴，假以时日，只怕自己也要栽到她手里。

　　“好了，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殿下辛苦了！”宋渔拿起字画，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整张脸都透着不可言喻的喜气。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李琈还从未判断错过，至少此刻宋渔的喜悦是不掺一点杂质的。

　　只是一张画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想起之前种种，她默默观察他五年，还送他龙阳书？

　　李琈带着莫可名状的心情出了宫，他一走，宋渔赶紧将他的字画挂起来，这可都是开过光的，往“鬼屋”一挂，空气都清新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