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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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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凤朝。仇府。
仇湛新得到了一对鸟,颜色艳丽还会说话,是焉戒费心找来的,如今正是得趣的时候,围着鸟笼咕咕叫着。
“家主,宗不为又进宫去了。”陈钰德递上香油调好的小米。
“整日里宗不为倒是跑着皇宫勤啊。”
接过小米,仇湛逗着檐下笼中的翡翠鸟,再喂了几口后忽而觉得吵闹,又失了心情,索性转身丢开,叫人即刻拿走不再理会了。
柳松溪上前,附耳轻语。
如今若是被宗不为动了刑部,难保说下一个就是工部。
再接下来。仇湛一凛。
“他倒是不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仇湛冷哼着。
“内务府可是个大事,那是陛下内库的大当家,天底下独一份的荣耀了。以前都是谷家一手掌控,奈何谷家心又贪也不争气。先皇殡天时,没少得便宜,做的又不缜密,闹得人尽皆知才算是没落了。而今若是宗家接手,谷家再无翻身之力了。”陈钰德恭谨道。
“听闻了,朴相霖娶的可是谷家的姑娘,倒是难怪对内务府的事这么上心了。”柳松溪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忙凑过来窃窃私语着。
“哦?”仇湛来了兴致,嘴角勾起笑意,望着柳松溪,道:“可是确定?”
“如何能不确定。”柳松溪自信道:“听闻谷家姑娘同朴相霖成亲十余年了,至今无所出,朴相霖也不纳妾,倒是要急坏谷家姑娘。”
“倒是看不出,朴相霖竟然是个情种。”仇湛不禁感慨了:“怎么人都这么复杂呢。”
“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如此情深意重,倒令我不忍心下手了。”仇湛接过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手指。
“家主一向悲天悯人,令我等佩服。”陈钰德发自肺腑称赞道。
“我一向如此。”
“公子宽宏,吾辈难能及。”柳松溪忙不迭地随声附和着。
“谷家也不剩下什么人了,前几年虽是悄无声息的想要保全,到底无法保全的。”陈钰德想到了什么,难免心生不忍。
“这些高门大户,前些年保全了哪个?连梅景行家都不得保全,人丁稀少,死了儿子死绝了女婿不说。只怕其他不幸的,像是顾家,都是断子绝孙的断了香火了,荒郊野岭的都不知道坟头草几寸高。” 仇湛鄙夷并不掩饰。
“连陛下都无法保全,何况是臣子的家中。”陈珏德壮着胆子,唯恐被人听到,低声道。
仇湛冷笑道:“我倒是好奇,宗家能不能撑起来。”
“宗不为为人乖觉,到底是商人出身,又是年少,总觉得运筹帷幄的得了几分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 仇湛打断了陈钰德的话,笑盈盈道:“宗不为此人未免太过扎眼,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就像一个人,爱恨都明显时,最易掌控。”
“家主的意思是…”
“既然宗不为愿意出头,我索性成全他。”
仇湛明明是嘴角含笑的,但柳松溪的脊背爬满了冷汗。
门口有事,陈钰德被叫出去了,柳松溪搓着手沉默不语,实在不知如何应答。
“想来人活的实在复杂。”仇湛拾起来桌上的折扇,拿在手中摆弄着:“倒不如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有用的,一类无用的,简单明了多好。”
“有用的活着久点,没用的干脆利落的处理掉。”仇湛摇着纸扇,含笑道:“总不能让有用的人给没用的搽屁股。”
“人生在世,别人的生死,哪有自己的开心快活重要。”仇湛手中的纸扇摇啊摇,笑容越发勾心心魄:“天下越乱,我的生意越好,赚的钱越多。”
得不到什么回应的仇湛,含笑望着柳松溪,柳松溪觉得要喘不上气了。
气氛尴尬的沉默着,随着陈钰德脚步逐渐走近,柳松溪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心内念了无数句阿弥陀佛。
“家主。”陈珏德站定后,毕恭毕敬道:“织机绮带着穆成来了。”
心内默默的盘算了下,仇湛笑了:“到了每月例行盘账的时候了。”
被叫进来的织机绮身着劲装打扮,全身没有一点脂粉痕迹,若不是细细看,无法分辨是女子。
“家主。”织机绮拱手道,仇湛淡淡应了一声,笑道:“你好似瘦了些许。”
“月余内琐事较多,想来是此缘故。”织机绮并未抬头,语气极轻。
仇湛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
织机绮早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性子,想与他说几句什么也是无从开口,只能捧着账簿悻悻递给陈钰德。
陈钰德接过帐薄草草地翻看几眼,随着穆成摆开了笔墨纸砚并着算盘,陈钰德将帐薄交给了柳松溪。
翻开后,柳松溪朗声读着帐薄确保仇湛听清,穆成并不敢坐稳,耳朵仔细听着,手上的算盘拨的劈里啪啦,不敢有丝毫差错。
仇湛站在池边张望着,看上去心不在焉地,忽而回眸笑了。
“焉戒来了。”
“按照公子的意思,将风声放出去了,地方官员想要邀功的必定会上报。” 焉戒垂手道:“听说陛下收到些许关于□□的消息,但都要女官们按下去了,所以朝中还没有消息。”
“女帝乖觉,向来谋定而后动。”仇湛若有所思道:“总归消息给过去了,要怎么办让她自己琢磨吧。”
焉戒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喏,退到了一旁站着。
仇湛漫不经心地盯着陈钰德核对好账簿后,织机绮恭谨的准备退出时,忽而仇湛出声道:“天气早晚凉着,库房里还有好料子,你看着喜欢的取出来做两身衣裳吧。”
织机绮迷惘的抬起头,仇湛一双含情脉脉的的桃花眼看着她:“织机绮,还是要注意保暖的。”
“喏。”织机绮不敢看仇湛了,慌张地垂下头。
“你去选吧,多选几匹,穿着合体才舒服。入夏了女孩子还是要穿的鲜艳明亮些,别再穿的这么素净,另外秋装也做几件,下月盘账时候穿来我看看。”仇湛歪头看向柳松溪,道:“你也去陪着开库房,把帐写清楚。”
柳松溪忙应了一声喏。
心头热乎乎的像是有什么活过来又在蛊惑着,织机绮的眼眸中脉脉温情,鼓足勇气上前一步。仇湛却忽而转过身,好似她不存在了一样。
巨大的失落迎面而来,织机绮难免失魂落魄。
“织姑娘好似瘦了不少。”陈钰德笑道:“好似每年此时,织姑娘都会消瘦。”
织机绮懒得多说废话,语气中带了不容置喙的严厉,道:“带路就是了。”
送走了织机绮,陈钰德凑到了焉戒身边不住地啧啧称奇。
焉戒被陈钰德弄得着实厌烦了,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瞧着家主对织姑娘是不一样的。”陈钰德心内暗暗揣测着。
“是不一样。”焉戒敷衍道:“格外的苛责。”
“你啊你。”陈钰德恨铁不成钢道:“难怪没有姑娘愿意跟着你,就你的这个脑子,什么样的姑娘能愿意啊。”
焉戒心内都是不服气,他要那些姑娘干嘛,有橘子就够了。
橘子是他的亲妹子,他愿意对她好的亲人。
“我才懒得同你说。”焉戒赌气道。
“你是说不过,哪里是懒得说。”陈钰德不依不饶地追着
“你说我笨,我倒是觉得你蠢。家主和织姑娘一起长大的,若是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让她暗地里做哪些见不得光的事了。”焉戒气呼呼地站定,反驳道:“织机绮手上的人命,比你我加起来都要多。”
陈钰德哑口无言,半响后一声叹息。
或许是他真的老了,或许他从未懂过家主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