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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没过两日,仇湛登门拜会。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了。
      穿着花枝招展的仇湛招摇地捧着一只锦盒,大摇大摆前来,似乎唯恐不为人人所知,梅景行腹诽着。
      梅景行并未动,依旧沉稳地端坐在凉亭内,摆弄着仇湛送来的白玉棋子。
      看着仇湛呈上的锦盒,梅景行并未接过,指缝中仍旧捏着棋子,笑道:“仇大人出手大方阔绰。”
      “幸而是梅太傅喜欢不是。”仇湛随意将东西放在手边,大咧咧坐了下去。
      “喜欢!如何能不喜欢!”梅景行呵呵笑着,一双眼睛打量着仇湛浑身上下无一凡品,即便要宫内凑出来这些想必也是需要时日的。
      偏生仇湛整日里能不重样的换,出手又大方阔气,没有一件东西是寻常得见。
      相传,仇湛在府中的寝食起居更是精心,一尾锦鲤价值万金,对于仇湛来说,不过是池中俗物罢了。
      虽无昔年傅崇时的荒淫,比之吃穿用度也差不分毫。
      虽说仇家如今只剩仇湛一个了,自从开国以来的仇家所有家底,也不够仇湛如此挥霍无度。
      仇湛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慵懒地伸手摸了几颗棋子在手中把玩。梅景行收回审视的目光。
      “陛下只愿以管束家人不利的名头,论处石菖蒲。”仇湛微微掀起眼皮,想要看清楚梅景行的细微神情。
      “陛下心疼苍海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愿处置顾念旧情,也是情理之中。”梅景行善解人意,笑道:“既然是抓不住真凭实据,石菖蒲不得回京也算是甚好了。”
      “虽然说没有一击即中,石菖蒲也是回京无望了。”仇湛正色笑盈盈道:“也算是成全了梅太傅数月来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梅景行笑呵呵摆手道:“得此正义,也算是大喜过望了,心内感念着阿弥陀佛了,如何敢说别的。”
      “倒是陶治,”仇湛意有所指的叩着手指,轻叹道:“一向和梅太傅过不去,而今竟然被保全了。”
      “诶。”梅景行连忙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担些委屈不碍事。”
      假仁慈!仇湛心内骂着,面上依旧是笑哈哈,道:“梅太傅的委屈天下人都看见了。”
      “陶治年少,又曾是我监考过的试子,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同他计较的。”梅景行继续摆手道:“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的。”
      仇湛四下张望着,发出好大一声啧的声音,道:“梅太傅的府邸在京都内是数一数二的好,景致雅致,却也没有自己建的宅院好。”
      “哦?”梅景行摆好了棋子,浑然良善的笑着,伸手请仇湛先行。
      “毕竟是别人赏的,哪有自己得来的痛快。”仇湛盯着梅景行,甜甜的笑着意味深长:“梅太傅,您说呢。”
      梅景行被他盯的心慌,干巴巴笑道:“也不知谁家有福气,能得仇侍郎做乘龙快婿。”
      “一府之内,只有一位家主。”仇湛毫不藏匿地在棋盘上大杀四方,目不转睛地盯住梅景行的眼睛,笑道:“一山不容二虎,家中如此,朝中亦然,只应有一主。”
      梅景行沉默片刻后,笑道:“仇侍郎浑身上下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攀的,我是无福喝这盏媒人酒了。”
      “求战者,安。求安者,亡。”仇湛难掩胸有成竹的得意,挑眉道:“梅太傅,输了。”
      眼前棋局,何止惨烈。梅太傅一滞,若无其事地扔下手中棋子,笑了。
      “梅太傅心善,才能容着手下弟子,比如黎光远乔晟思之流胡言乱语,为非作歹,败坏梅太傅的名声。”仇湛眉眼含笑道:“要我说,梅太傅未免太心慈手软了些,一茬又一茬的试子进京都赶考,哪个不是梅太傅的弟子呢。”
      梅景行半响没敢应声,喃喃道:“我年岁大了,许多事得过且过罢了,都是我言传身教的弟子,都是又积年的感情在的。”
      “要不说是梅太傅慈心呢。”仇湛声情并茂地赞扬着,夸的梅景行飘飘然几乎要不知所谓了。
      “不过…”仇湛拉长了语调,轻笑道:“一条船上,总是容不下许多人的,总要有人下船才会有人上船对吧。”
      “舍弃无用的,留下有用的,互利互助这条船才能开的更稳妥。”仇湛殷勤地为梅景行斟满茶盏,盯住梅景行的眼睛,逼问道:“梅太傅您说,是不是。”
      虽是天气炎热,但梅景行硬生生被眼前人惊出一身冷汗,不敢置信地后怕着,他差一点上了一条再也下不来的贼船了。
      “许多道理,别人劝是没有什么用的,还是要自己想明白的。”仇湛掀开锦盒,精雕细琢玲珑剔透一只玉挂坠呈在眼前:“我看着此物与梅太傅格外相配,送于梅太傅以做拳拳之心了。”
      微风袭来,格外凉爽。
      梅景行不敢接过来,看着此物贵重又不想推拒,整个人瑟缩着,神情中是难以掩盖的踟蹰。
      仇湛轻声笑了,放下东西后,纸扇轻摇飘然远去。
      在凉亭内坐了许久的梅景行,手依然抖的厉害,紧握在手中粘腻的棋子明明粘连在手中,下一瞬都觉得脱离掌控,滚落在地犹如一颗惊雷。
      仇湛自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梅景行多少事听说过的。
      以前在家时,仇家有奴犯错了,被关在起来,等着家法处置。
      不过是一点小错,最多一顿板子的责罚罢了。但仇湛去开了门,笑盈盈的在奴千恩万谢中将人放走。
      结果呢,仇家一纸诉状上了府衙。
      奴成为了逃奴,最后被抓回来大喊冤枉但是无人听辩解。
      仇家为了震慑奴仆,死相惨烈。
      事情传来出来,多少人胆寒。
      后来仇湛在仇家站稳了脚跟后,搅得…更是风起云涌。
      仇湛的事梅景行以前多少有听说,不过觉得一个小辈不值得多关注。
      但眼下…
      梅景行五脏六腑焦躁不安,即刻起身出去了。
      刚走到翰林院,正碰见齐颂恒要出去。
      略一思索,梅景行拉住齐颂恒按坐下去,清咳两声问道:“听说你与仇湛一向来往过密?”
      不明所以地齐颂恒憨厚着一张脸,听闻梅景行问什么,瞬间变了神情,眼中写满了警惕,打量着梅景行。
      “不过是祖辈的情谊,如今偶尔走动罢了。”齐颂恒淡然笑着,恍若想起什么,坐直了道:“仇大人如今和朴尚书交往过甚,梅大人何不问他?”
      梅景行看得出是搪塞。
      冷哼两声道:“偶尔走动?听说你对仇湛府上极为熟稔,经常走动。”
      “我与仇湛同为男子,同窗之谊罢了。”齐颂恒笑道:“如今他身居高位,我不过是翰林院中无名小翰林罢了,怎敢谈极为熟稔。”
      梅景行色厉内荏,不过是稻草包罢了。
      齐颂恒心内并不以梅景行为意,站起身拱手想要告辞,笑道:“近期科举事杂,我还有杂物在身,还请梅太傅见谅。”
      梅景行心不在焉问道:“你要去哪里。”
      “石菖蒲离京,御史台难免人手不足,偶尔有翰林院前去照应。”
      梅景行勉强打起些精神,望着齐颂恒沉吟片刻后,问道:“石菖蒲离京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齐颂恒促狭一笑,道:“未婚男女之间的事,怎么好说呢。”
      梅景行听闻此话,心内很不痛快,下意识呵斥道:“岂是你能混说的?”
      “学生是心疼梅太傅啊,”齐颂恒笑眯了眼睛,道:“况且女帝一力维护石菖蒲,很难让人说什么。”
      梅景行欲言又止,实在不知会受到如此叵测。
      “李煊今呢?”梅景行负手四下张望着,难掩心浮气躁。
      “不知。”齐颂恒回答的干脆:“不过如若是梅太傅想寻,我可以代劳。”
      梅景行半眯着眼睛看着齐颂恒,半响后冷笑着:“你不是一向与小九来往甚密?”
      “梅太傅刚说我与仇湛交好,可见我同谁都不是真的好。”齐颂恒面容和善,笑眯了眼睛,却是字字诛心。
      “你既然与仇湛交好,想必他做的事,你知晓几分?”
      面对梅景行的步步紧逼,齐颂恒坦荡笑了:“虽是自小的情谊,但也并不曾悉数知晓。”
      梅景行讥笑着:“既然相熟已久,怎会不知呢。我也不是好奇什么,不过是闲言碎语说几句罢了,何至于此。”
      “人们常说无利不起早,仇湛要图什么,我真的不知道。”齐颂恒无奈耸肩道。
      梅景行眯着眼睛打量齐颂恒许久,齐颂恒坦荡的任由他看着,纯良无辜的狡黠笑着。梅景行有些恼火,从未想过齐颂恒也是个滑不溜丢的。
      “齐家果然满门豪杰。”既然什么都不问不出来,梅景行冷笑着,甩袖而去。
      恭恭敬敬送走了梅景行,再抬起头,齐颂恒脸上并不藏匿着不屑。
      在齐家三十年宰辅面前,梅景行装什么大尾巴狼。
      凭他也配?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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