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上）》妖曦瑾

51、第 51 章

　　张韶禧赶来时，陶治又昏睡过去了。
　　潦草地看过，说是急火攻心，暂时是好不了了。
　　上官沐回禀了慕容纪，慕容纪沉吟片刻，允了石菖蒲暂缓出京。
　　几副药下去丝毫不见起色，反反复复一场大病之后，陶治彻底浑浑噩噩了，慕容纪叹息着叫司天厉去看。
　　司天厉面有难色来回禀，说是急火攻心，以后怕都是难了。
　　将养了陶治几日后，朝中的风言风语又起了。
　　掰着手指算了日子，石菖蒲离京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咬紧牙关，慕容纪狠心地要石菖蒲带着陶治赶紧上路。
　　石菖蒲的委屈她是知道的，现下为了石菖蒲好，委屈是在所难免了。
　　到了石菖蒲离京前日，慕容纪终究是心生不忍，叫来了吉安柔。
　　“明日石菖蒲离京时，你去替朕送一送石菖蒲吧。”
　　吉安柔恭敬地应了声喏。
　　“蜀地地处偏远，民风未开，尤其近年嫁妆让百姓苦不堪言，浸溺的女婴不在少数，嘱咐石菖蒲建好女婴堂，最起码给她们些活路。”慕容纪负手而立，唏嘘道：“就算是为苍海粟和陶治积些福报了。”
　　“陛下的江山，陛下的操心。”吉安柔言简意赅。
　　慕容纪一笑而过，遣上官贤去送话了。
　　第二日，吉安柔随着上官沐等护君到了城门口。
　　出了城门后，上官沐停下脚步，朗声笑道：“诸位大人请留步，有什么话说了吧。”
　　吉安柔笑盈盈拱手谢道：“有劳。”
　　上官沐拱拱手算是还礼，带着护君们去一旁候着了。
　　诸如怀心急如焚地冲上来，碍于吉安柔在旁，又是欲言又止。
　　马车上的石菖蒲忙着为昏睡中仍是不安的陶治擦拭着汗水，吉安柔轻声道：“陛下特意遣我来送，有几句话想告知的。”
　　石菖蒲下意识地停住动作，嘴角泛起苦笑。
　　焦躁不安的诸如怀终于等到吉安柔说完话了，三步冲上前刚想要说什么又被吉安柔按住了手腕。
　　钱瑞昌心里苦悲，又不知道如何言表，利落地递上了钱袋，按住了石菖蒲想要推拒的手，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你带着陶治路途遥远，多些银钱傍身，总能吃的好一点。”
　　石菖蒲眸光闪烁后，接了过来，低声道了谢。
　　钱瑞昌的话卡在喉头，哽咽了片刻后，坚定道：“吃饱了就不想京都了。”
　　马车远去，烟尘四起。
　　诸如怀目不转睛地屏息凝视看着烟尘散去，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转头向吉安柔。
　　面对诸如怀探究地目光，吉安柔低声道：“在陛下心里，苍海粟和石菖蒲的事如今难以过去的。”
　　诸如怀一怔，望向吉安柔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石菖蒲出京了，还望你，”吉安柔的目光望向钱瑞昌，笑道：“你们擅自珍重。”
　　钱瑞昌歪着头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苍海粟生前所愿，还请御史不要轻举妄动。”吉安柔苦笑道：“朝中波谲云诡，还是收敛一二。”
　　心绪复杂地诸如怀拱手谢道：“多谢典言。”
　　算着时辰，吉安柔也该回来了。
　　慕容纪站在桌旁，想要眺望又被三尺宫墙挡住了目光。
　　石菖蒲被陷害出京，是梅景行动手的。慕容纪捏紧了拳头，出神的想着，苍海粟一直努力在朝堂上打压梅景行一党，也被梅景行一派压制的很惨，都是因为陶治的原因。
　　慕容纪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面对眼前的世界，总归觉得对不起。
　　但是又能如何呢。
　　道理她清楚明白，眼下却是无能为力，不过是徐徐图之罢了。
　　“陛下，顾山南求见。”初凝唤回了慕容纪的思绪，略整衣袖坐了下去，倒是意外跟着顾山南进来的人了。
　　“臣齐颂恒见过陛下。”
　　“倒是稀罕，你怎么跟着顾侍郎一起来了。”慕容纪嘴角扬起打量的笑意。
　　“新晋的试子们名单，还请陛下过目。”齐颂恒不卑不亢地呈上手中名册。
　　慕容纪幽幽叹道：“倒是难怪你们一起来了。”
　　接过齐颂恒呈上来的名单，慕容纪草草地看了几眼，确定了人在名册上也就算了。
　　“正好顾侍郎来了。”慕容纪抬眸笑道：“人员调动，朕直接和你说了就是了。”
　　“臣谨记。”
　　“将明雄安调回京都吧。”草草翻了眼人员名单，慕容纪叹道：“贩卖女子的案子终归是他的女儿出力了，抬举一下也不算过分。”
　　“臣替明雄安，谢过陛下。”齐颂恒拱手道。
　　“你是与明家的女儿有婚约？”慕容纪来了兴趣，问道：“应该是相知许多年了吧。”
　　齐颂恒按捺着心中的不耐烦，拱手回道：“禀陛下，是的。”
　　“你回去和明归云说一声，朕欣赏她的胆识气魄，想抬举她进宫做宫官。”
　　齐颂恒即刻道：“家妻才疏学浅，很是珍惜眼前团聚，实在不想分离。”
　　“进宫伺候成了分离？”慕容纪似笑非笑道：“看来朕成了天字一号棒打鸳鸯的好手。”
　　气氛陷入尴尬，顾山南笑道：“陛下不急，等着明雄安进京后，再问他就是了。”
　　“陛下问明雄安，也是一样的。”齐颂恒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的女儿自负聪明，却不想着进宫为国出力。慕容纪的惋惜吞回去了，她说的足够多了，实在不愿继续评价。
　　哀其不幸的根源是怒其不争，罢了罢了。
　　“把明雄安调到秦斐然手下打下手，做个参军吧。”慕容纪懒怠道：“正七品参军，虽是未升未降。”
　　顾山南应了声喏。
　　“齐颂恒回去吧。”慕容纪挥一挥手，算是短期内再也不想见到齐颂恒了。
　　齐颂恒退出殿内后，顾山南拱手应道：“ 陛下。”
　　“朝臣对石菖蒲，诸如怀多有不满，即便留在京都内，办差不得力也艰难。”慕容纪揉着额头，叹道：“如今石菖蒲出京，你多照拂诸如怀一二。”
　　顾山南应声道：“臣会盯紧诸如怀的。”
　　慕容纪恨恨道：“少让他得罪点人。”
　　顾山南抿嘴笑了：“陛下能留下诸如怀，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诸如怀不善逢迎，或许别人看是他的短处，在朕看来，正是他的长处。”慕容纪若有所思道。
　　“那臣…”顾山南试探性问道。
　　“既然是纯臣，还是希望在朝堂上站的更久一点，也算是端肃朝堂风气了。”慕容纪叹道。
　　送走了顾山南，慕容纪沉吟了片刻后，喊来了上官贤。
　　“请梅太傅进宫一趟吧。”慕容纪似笑非笑道：“总不能是朕亲去看他吧。”
　　上官贤领喏前去。
　　梅景行对于上官家还是极为客气的，见到上官贤尊称一声常侍，并无二话跟着进宫了。
　　“梅太傅之前病着，朕忙于政务，脱不开身。”见到了垂手而立，好似满腹委屈的梅景行，慕容纪敷衍地笑道：“如今可大好了？”
　　“劳陛下挂念，老臣无事。”
　　慕容纪起身走向梅景行，安抚地笑道：“若是梅太傅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去司药司差遣就是了。”
　　“臣不敢。”梅景行后退半步，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弯下腰。
　　“不过一个外臣，也值得你我君臣隔心？”慕容纪负手而立，言语中升起淡淡的不悦。
　　倒是让梅景行始料未及了。
　　“臣谢过陛下。”略一思索后，梅景行长辑到底。
　　梅景行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让慕容纪再多费口舌。
　　慕容纪也就放他走了，梅景行刚刚到家，上官贤已经带着人在门口候着了。
　　上官贤笑道：“陛下知道梅太傅委屈，特意遣我送来一批字画，以供梅太傅把玩排解。“
　　梅景行满脸堆笑的应下了，粗略翻检后，梅景行着实没有什么兴趣，还要笑呵呵的收下，领旨谢恩。
　　送走上官贤后，懒得再分辨，由着仆役束之高阁。
　　石菖蒲离京的消息传来，也算是去了仇湛的一块心病，哼着小曲在自家池塘旁喂鱼。
　　池中锦鲤在仇湛日日喂养下，各个膘肥体胖，看见鱼食再也不一拥而上了。
　　烈日当下，仇湛站在池边，竟然没有一条锦鲤上前抢食，一个个懒洋洋的让仇湛烦躁到暴怒。
　　“焉戒！”
　　仇湛厌恶道：“都杀了吃了吧。”
　　焉戒应了一声喏，再选一批锦鲤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