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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 158 章 ...

  •   仇湛一时兴起,说要带着织机绮去巡视庄子。
      临行前,织机绮换了身衣衫,还是去年时,仇湛要陈钰德敦促着,赶出来的那几件。
      手指抚过刺绣,布料着实好,绣娘们的手也巧。
      她倒是好久没有拿过针线了。
      心偶然一瞬的闪神,稍纵即逝,又好像是错觉。
      按照仇湛的心意描绘好了一张麻木的脸,织机绮守在镜子前看了又看,复杂的眼底,惨淡生出希望。
      眼中竟生出了天真来。织机绮自嘲的笑了笑,是什么样的奢望,才会心存不切实际的侥幸。
      织机绮绷紧了神情迈出角门时,眼见春末相带了几十号全副武装的门客,挽弓提剑黑压压的站在马车两侧。
      穆成有些不安,欲言又止的劝阻目光,被织机绮坚定的神情劝退。
      随他吧,总归是要面对的,哪里是想要逃避就可以逃避的呢。
      焉戒搭把手,扶着织机绮迈上马车,低声道谢。
      随着织机绮迈上马车,所有人开始动了起来。
      翻身上马后,焉戒正色吆喝起来。
      车内只有她和仇湛,彼此都是目不斜视,气氛却是越发局促了起来。
      随着马车越跑越快,织机绮勉强笑着:“我可以骑马的。”
      仇湛错开目光,避而不谈。
      是失望吗。织机绮自嘲的想着,她因何失望呢。
      “我出来办事。”仇湛懒散地侧躺着,道:“不喜欢太过招摇。”
      倒还不如不打破尴尬的沉默。
      颤颤巍巍的手掌婆娑着自己的脸颊,揉搓了几下后,织机绮倒觉得自己十分可怜了。
      下了马车后,庄子内外已经围住的水泄不通。
      春末相摆了张太师椅在院中央,摆放了张桌子在一旁,护院们错落有致,将仇湛护在中央。
      不顾身上穿的衣裙有多华丽名贵,织机绮没有迟疑,跪坐在桌旁,专心为仇湛剥开橘子,撕着脉络,将橘子瓣薄薄的膜最好也要撕掉,仇湛不喜欢。
      剥到完美无瑕,才能令仇湛满意。
      极为素净艳丽一张脸,却惨淡如同缟素。
      柳松溪不住偷偷打量,织机绮同仇湛一举一动都很正常,偏偏氛围暧昧到了极致。
      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连两个人身上的衣衫,似乎是同一块料子。
      “织姑娘许久没有跟我们来巡庄子了。”春末相呵呵笑着。
      织机绮没有应声,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做的有条不紊,恍如不闻,一一为仇湛排布好。
      仇湛站在一旁,似乎是随意说着闲话:“今春倒是来的早。”
      春末相连忙附和道:“家主忙于政务,许久没有出来散心了,如今天朗气清,自然是好时节。”
      “田地里的青菜开始时是没有价值的,走在街上的人也是没有具体价值的,随着境遇可能今日千金明日分文不值,同样的,说什么人身上的无价之宝都是骗人的了,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价值,都是空话罢了。”
      “公子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擅看万物,我等不及。”柳松溪连忙赞道。
      仇湛负手而立,感慨着:“少时总觉得仇家人愚钝,谨守着门第森严,对母亲不公平,长大了许多时候倒是觉得他们做的对了。”
      织机绮没有应声。
      “既得利者,怎么会拱手相让。”仇湛嘴角含笑,语气却是怅然,上位者需要被自己捍卫。
      仇湛向来冷清,对于什么都是嗟笑。柳松溪想要继续奉承两句,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话。
      焉戒又去了哪里。柳松溪急得一头汗水了,不自觉地张望。
      正想着,焉戒就提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重重惯摔在了仇湛面前。
      “好久不见啊。”仇湛坐了下去,笑眯眯地问着。
      来不及喊冤说委屈,庄头连忙跪好:“见过家主。”
      仇湛倏然弯下腰,将脸凑在他的面前,看见他吓了一跳的样子,方心满意足的挑眉笑了:“你还知道我是家主啊。”
      庄头抖如筛糠,不敢回答:“不知家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说来也奇怪,”仇湛笑盈盈道:“仇家名下庄子的佃户都在仇家门口跪了一地,说今年活不下去,怎么你们庄子没有去呢。”
      庄头冷汗刷一下下来。
      焉戒带着人另外绑了一群人,并着抄出得财物,一并惯在他面前。
      拢共几套簇新的衣衫,并着些散碎银子。
      仇湛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赞叹着:“倒是很富裕。”
      伸出手拂过米缸里的大米,仇湛对着庄头笑着:“看起来,你们生活的不错啊。”
      “连衣服也要比其他庄户体面些。”
      仇湛语调越轻,骂人越狠,织机绮早记住这个道理了,早早地跪了下来,恭谨听训。
      庄头干巴巴的想要笑着,试图想要辩驳。
      “米是哪里来的?你们是做了什么!”仇湛瞬间变了脸色,厉声质问着。
      莫说庄头,连柳松溪都是不安地吞咽着口水。
      “你当你不说,我就不知了吗?”仇湛慵懒地向后依靠着,翘起了二郎腿:“你身为庄头,应该知道按照家规,会如何处置。”
      庄头眼中都是绝望。
      偏生仇湛还要追问着:“织机绮你说是吧。”
      织机绮屏气凝神,只做不闻。
      “真当我是庙里端居的菩萨,不谙世事?”仇湛讥笑着:“我算不得深宅大院内长起来,烂漫无知的富贵公子。米价碳价几厘几钱我心里有数,你们早该知道。”
      仇湛一句一句,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织机绮都觉得好似扎在心上,一下又一下,不得好死痛不欲生。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仇湛一字一顿咬字清楚:“我自幼在书房里,别的没有学会,这些话早都学会了。”
      “求家主容我等慢慢细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庄头不死心地想要辩解。
      “什么误会,都摆在你面前了还说是误会?难道这些,是你们寻常该用的东西。”仇湛极尽所能地挖苦着。
      “家主盘剥的实在太狠了。”庄头不要命一样地叩首,哭诉着:“我们守着这么一大片庄子,却吃不饱饭,说出去谁又肯信,都是无奈之举,还请家主明察啊。”
      “与我何干。”仇湛盈盈笑着:“你们是仇家的仆役,不思为主家多赚些钱粮,怎敢诸多要求。”
      虽然是意料之中,庄头还是愣住了。
      “你们还能娶妻生子,有屋有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仇湛失望的讥笑着:“当真是欲壑难平。”
      一个大家族里,怎么能不藏着点龌蹉事呢。仇湛似乎回想起什么,嘴角含笑着站起身:“这世道里,只有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我能理解。”
      想要说一句谢过大恩大德,话堵在嗓子眼了,庄头实在不敢说出口
      “你们也不是在仇家第一年了。偷盗主家财物被发现,一辈子的体面没了,连带着上下三代的前途也没了。” 仇湛笑容灿烂着:“凭着你们还想诓我?不自量力。”
      “不敢的,我们不敢的!”宛若看到一丝希望,庄头连忙再次叩首。
      “被别人三言两句的挑唆糊了心,就忘了自己的斤两?活该你们如此。”仇湛轻蔑道:“你们庄上的人,连带着你,都活不成了。”
      庄头浑身都在抖了,不要命一样重重叩首:“家主明鉴!是我糊涂,与其他的人都无关啊,他们都是不知情的啊!”
      “若是死能赎罪,当真算是最轻的惩罚了。”仇湛上前一步,制止了他继续叩首,捏着他的下巴,脸上堆满笑意,眼神却是冰冷。
      叫什么来了?仇湛想了想,厌烦着,懒得想了,反正是要死的人了,叫什么也不重要了。
      “出了我的庄子,就算你是有本事翻天覆地还是翻江倒海,我都管不着。倘若你有本事,我敬重你是条好汉。但在我仇家的庄子里,我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乖乖趴好了,容不得你们放肆。”仇湛看上去慈眉善目,和善不已,嘴里说的话,却是如同地府修罗。
      说不说也不重要了。
      “你想说,我也不想听了。”仇湛倦怠地挥了挥手,焉戒知意,即刻上前。
      织机绮警惕的盯着庄头,以防他困兽犹斗,伤了仇湛。
      她虽然学武没几年,算不上精湛,拼尽全力也能护住仇湛的生死。
      焉戒的剑横在了庄头的脖子上,随着他的颤抖,长剑也在颤抖。
      得到仇湛微微点头的示意,焉戒没有迟疑,剑锋划过脖颈,鲜血喷洒了一地,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一双眼睛里仍是残留的不敢相信。
      有几滴血液迸溅在了仇湛的衣袍上,仇湛即刻站起身,织机绮连忙敛起衣袖,想要为他擦拭干净,平息怒火。
      仇湛退后了半步。织机绮迟疑的手凝在半空中。缓缓地捏紧成拳,
      焉戒自知惹了仇湛不快,连忙单膝跪下,拱手听差遣。
      “焉戒未免太不小心了。”仇湛淡淡道,算是解了焉戒的困境,让他如释重负。
      身上的衣服必定是不要了。
      眼前织机绮暗淡的神色,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像是握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掩饰尴尬。
      仇湛心浮气躁的想着,既然如此,另一个庄子也就一并处置吧。
      只是可惜了这块料子。
      “庄子内几十人,家主要如何处置。”焉戒毕恭毕敬地请示着。
      “既然土地已无了,一把火烧了这里吧。我可不想别人来躲我的阴凉。”仇湛漫不经心道:“我去马车里换身衣衫,处置好了去下个庄子吧。”
      焉戒明白了,应声后带人去办了。
      火光冲天里是多少人的尸骨,眼前的血腥,让柳松溪心惊肉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整个庄子转瞬消弭于无。
      就算闹到了官府里,家主处置奴仆也算不得什么重罪。若是一口咬死了私逃,谁又能真的为他们做什么。
      主家要他们死,他们如何活得成呢。
      况且,死的都死了,谁又在乎呢。
      焉戒不放心地叮嘱着春末相:“务必保证都死了,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别给家主添麻烦。”
      春末相笑着应下来,带着护院们去四下巡逻了。
      火光里好似藏了无数人,声嘶力竭地悲鸣,一旁站着的柳松溪被仇湛的雷霆手段吓得几乎要站不住了。
      亲眼见到的杀戮,和听说的终究是不同的。
      就这样死了啊,柳松溪不真实的想着,连名姓都没有就死了啊。甚至没有留下什么话。被吞噬的无声无息。
      这里是京都啊。
      一旁的织机绮神态自若,这种斩草除根的事,仇湛一招敲山震虎的手段,她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了。
      几乎是每次都在看。
      家主偶然的善变后,都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胆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第 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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