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夜行曲》吾本逍遥

2、第二章

　　可是夜德却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就听见对方喊了他一声，笑着问他：“小朋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个正在说话的人很年轻，刚才离得远看不真切，现在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黑色的短发，四肢看起来很修长，面容英俊，他看着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散漫，懒洋洋地倚着吧台，说话漫不经心的样子。而坐在他身边的人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也是个好皮相的，只是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
　　不过最让夜德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白的有些过分了，虽然是在暖灯下看的，但是对方脸上的血管却清晰可见，不似寻常的白，更加偏向苍白，应该可以算的上是毫无血色的。夜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有着相同的情况，大概是光线的问题吧，夜德想。
　　“你在看什么？”对方问他。
　　“不……呃……没，没看什么。”这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毕竟盯着对方看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那个……”夜德犹豫了一下，细声细语地问道：“请问您……认识我吗？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您知道这间酒吧的老板是谁吗？”
　　男人听到这话笑了几声，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这种略带探究的目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局促地别了别脚。他现在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还有臭味，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方对他这么感兴趣，夜德紧张地掰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脑袋，显得局促不安，然后他伸手揉了揉头发，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黑发的男青年：“请问您……是老板吗？”
　　几个小时前，夜德还呆在那个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巷子里，本来属于这个肮脏街角的他，却意外地得到了一次好运，甚至是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个穿着干净的戴礼帽的陌生人。这对于落魄的夜德来书简直是天大的幸运。
　　当时他注意到那个男人走的路线似乎是朝着他的方向过来的，但没想到居然让他猜中了。陌生男人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夜德一瞬间有些慌张，但是仍然警惕地看着对方，不过对方却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这一笑让夜德自乱阵脚，不敢跟他对视了，只得将视线下移，盯着对方干净的皮鞋，看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那个人不急不缓的问道：“你多大了？”
　　夜德回道：“十岁。”
　　男人观察着巷子里的环境叹了口气说：“在这里活的真的是很辛苦啊。”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一听这话夜德忍不住抬起头又看向了他，与他的目光相接触，他的眼神让夜德感到很是不解，明明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太大的波澜，然而对方眼神中的那种隐藏着的情感，让他根本就无法理解透。
　　夜德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家庭的变故，生活的艰辛，让他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但无论经历了多少却始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然而孩子的天性和感官是很灵敏的，他们能感知到外界的情绪，坏的或者是好的，然而这个男人的目光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心存怜悯，略带疼惜，甚至还有些他读不懂的东西。天啊，夜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有些天真的想：他不会是遇到了童话中才有的神吧！来解救他的吗？来带他脱离苦难吗？
　　夜德感到很兴奋，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在他的胸口中强烈地撞击着，铿锵有力，而男人接下来的话更加强有力的扰乱了他的心绪。男人看着他对他说：我可以帮你。或许还能帮你找到一份能够养活你的工作，至少你以后不用再住在巷子里了，不用再喝废弃的脏水，甚至是——不用再吃那些味道不佳的小老鼠了。
　　夜德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那是因为窘迫才浮现的潮红。他觉得十分窘迫，刚才他大口吃老鼠的样子居然让他给看见了，那种被窥探了隐私的不安，甚至让他有了隐隐的愤怒，夜德垂在身侧的小手慢慢攥起了一个小拳头，握得紧紧地，好像要奋起反抗一样。
　　但是男人的话却好比一针兴奋剂，他有些不敢置信，刚才他说什么？是要帮自己吗？甚至是要帮他找一份工作？他没有听错吧，他真的遇到了这样的好事吗？一想到这儿，刚刚捏紧地拳头蓦地放松了，他小心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
　　男人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偏过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不过嘛……”男人话锋一转，夜德却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生怕他反悔似的，“你这么小应该算是童工吧，我似乎做了件坏事呀。”夜德急忙摇头想反驳，却又听对方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工作吧，就是给你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至少不用再这么辛苦了，空闲的时候帮着随便跑跑腿吧。”
　　听到他这么说，夜德一下子乐开了花儿，虽然他才十岁，但毕竟是个男孩子，力气还是有的，如果可以吃饱饭有地方住，多辛苦他都愿意。“您真的愿意帮我吗？”男人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告诉他：你去隔着三条街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一个叫“曙光”的酒吧，不是很显眼，但是你打听打听还是能找到的。然后你告诉老板你现在的情况，他会收留你的。
　　夜德急忙点点头，略带感激的问他：“您不跟我一起去吗？”那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带着笑意，“不了，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你只能自己去了。”
　　夜德想了想却有些犹豫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要帮他的理由似乎有些不充足，更何况他为什么不跟着自己一起去呢这点让夜德有些隐隐的不安，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耐心解释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希望能够通过我的一点薄力，可以帮你做点什么。”
　　“只要跟那个老板说是您让我来的就可以吗？”对方点点头，不置可否。“你只要跟他说是我让你来的，他就会明白怎么做了。”男人又待在他的身边跟他说了会儿话，那些话是夜德从来都没听到过的，他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还是耐心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他。
　　听了好一会儿，男人突然站起身，冲他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帽子整理了一下，向他告辞离开了，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平稳，显得有些仓促，干净锃亮的皮鞋上也因为走的仓促而沾上了水洼飞溅出的水珠，夜德盯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感激。他突然想：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于世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模样的呢？
　　“所以听了他的话你就来了？”男人打趣道。
　　“是的，我想来碰碰运气。”夜德回道。
　　“那我刚才向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青年问他，“我是……来找老板的。”“那如果我就是老板呢？”“呃……”夜德支支吾吾的，小声说：“我觉得你不太像。”然后他指了指那个略显沉默的人坐在他身边的人，对他说：“我觉得他比较像。”
　　年轻人听了哈哈大笑，“看来我这形象还差了一点啊，是不是。”“你叫夜德？”一直冷冰冰的年轻人问他，夜德点点头，年轻人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姓沈，沈暮寒。沈暮寒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青年突然问他：“让你来的人长什么样？”
　　夜德想了想说：“戴了顶帽子，穿的非常干净，应该是穿了一双皮鞋，亮亮的，大概有些年纪了。”听完他的描述，那个年轻人似乎不屑地哼了一声，搭着沈暮寒语气略显嘲讽的说：“呦~救世主啊？”沈暮寒瞥了他一眼，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拍了下去，这个动作让年轻人悻悻收回了手。
　　夜德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在心里咋舌。年轻人还在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沈暮寒对他说：“我知道了，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说完又看看夜德瘦小的身板，“你现在还太小，做些轻活吧，等大点再做其他的。”夜德感激地冲他鞠了个躬，连连道谢：“谢谢沈老板。”
　　沈暮寒转头对着吧台里的一个女孩说：小翼你带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叫小翼的姑娘脆生生应了一声，“不过老板，咱们店里的衣服他应该穿不上吧？尺码太小了。”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听后连连摆手，“小翼，你直接带他去买几身干净的衣服不就完了吗，这也要你们老板教吗？”
　　小翼背着他做了个鬼脸，问他：“那钱怎么办”“记沈老板账上啊。”沈暮寒一听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小翼带着夜德往后面走皱着眉头问他：“你来我这儿喝了这么多的酒，那么这笔钱该算谁账上啊？”
　　年轻人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啊，这谈钱是不是太伤感情了啊，你说是不是？”
　　“不是。”
　　“……”
　　“不过说真的。”年轻人话锋一转，“你给自己留了个麻烦啊。”
　　“那笔欠的账什么时候还？”
　　“都说了伤感情还提。”
　　“还钱。”
　　“你再这么说我以后真不来了啊！”
　　“把钱都还上了你就不用来了。”
　　“……”
　　夜德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环境里待过了，温暖的、干净的、让人踏实的地方。小翼对他很热情，让他洗了澡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叮嘱了他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毕竟是小孩子，小翼也没有说的太深，不过夜德已经将她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他会把握好这次机会的，因为那种流落街头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