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莫红尘

9、9、糜烂的表演

　　跟我同住一个房间的是西米露，对于这个安排，她似乎并不十分满意。不停地警告我，她只有在绝对无光绝对安静的状态下才能睡得着，所以我最好连大气也不要出。

　　我真想问问她，如果跟她住在一起的是个帅哥，她还会不会有这么多臭毛病。但是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略带歉意的解释：“哎呀！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啊，关了灯就睡不着，而且睡着了还会说梦话。”

　　“你！”西米露那甜美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是存心跟我做对！”

　　“没有啊！”我无辜的瞪着她：“你有你的习惯，我也有我的呀！”

　　“我看你是自以为跟Brent套上了近乎，再也用不着我们了！就开始卸磨杀驴！”

　　“我没有啊！”我忍住笑道：“我哪有那个胆子！”

　　西米露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笑意，再回头想想她刚说过的话，也觉出了不妥，瞬即满脸通红，跺了跺脚道：“咱们走着瞧！”

　　然后，她就提着行礼，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这场架吵得真是莫名其妙，我虽然明知道西米露是因为Brent开了我的车而不高兴，故意找我的茬，却也没想到她会气成那个样子。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为了这不着边际的事情争风吃醋，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这样一来，我的房间里便只剩了我一个。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场架而受到干扰，本来我跟西米露她们三个并没有太多交情，正如西米露所说，我先前接近她们也只是为了要接近Brent，当然，‘卸磨杀驴’并不是我的初衷，但她们若是执意如此，我也犯不着低声下气的上赶着。我花钱入会参加活动本就是为了开心，何必自讨苦吃？

　　吃过晚饭已经过了十点，Brent领队的意思是让大家自由活动，最好早点睡觉，因为第二天会爬一整天的山。

　　会员们兴致正浓，怎能如此轻易放弃这个纵情狂欢的机会？于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玩牌、聊天、跳舞、唱K，把80\'s Team包下的那个小度假村闹的天翻地覆。

　　我也被几个会友拉去打牌，正玩得风声水起的时候，西米露她们三姐妹到了，她们一到，气氛无端端地就热烈了起来。我这才发觉，这三姐妹在这会员里是极有人气的。

　　“赌钱有什么意思？”风信子似乎没少喝酒，脸蛋红扑扑的，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扯着嗓子嚷：“不如按老规矩，脱衣服吧！”

　　立刻有老会员举手赞同，并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而如我这般不明就理的新会员则只好瞪着风信子等着她解释。

　　风信子仰头笑着，有相熟的男会员轻轻地揽着她的腰，她也不介意，一手揽着那男会员的肩，一手春风拂柳似的划了一个圈，划圈的同时已叫出了十来个会员的ID。

　　最后一个，叫的是我。我一点也不惊讶，而且心里有数，这场游戏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对于没有胜算的局，我向来只闻而不入。于是，很快地攥住风信子那柔若无骨的手，微笑道：“可别算上我，我不会。”

　　“跑得快你不是会玩么？”西米露适时地插了句嘴：“怎么，玩不起？”

　　我很痛快地道：“没错，我玩不起！”

　　西米露很快地跟风信子对视了一眼，这个答案仿佛很是出乎她们的意料，竟一时无话可说。

　　一直藏在西米露身后的美杜莎拨开她走出来，笑眯眯地道：“楚楚，游戏而矣，干吗那么认真？咱们这么投缘，你不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风信子也像是突然回魂似地紧着道：“就是，你要是觉得自己的身材见不得人，还可以多找几个顶包的，替你脱嘛！”

　　风信子的话我只听明白一半，却也认出了她的激将法。这也无所谓，反正明不明白我都没打算给她们这个面子，我笑了笑，已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干吗怕她们？跟她们玩。你输了，我脱！”一个干净利落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炸开，我的心平白地狂跳起来，我没有抬头去看，也知道这是Brent。

　　事出突然非我所料，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做何决定。大家仿佛也并没有等我考虑的意思，纷纷就了位，发了牌。

　　十二个人，三副牌，以手中牌全部出手为准，最末的一位脱掉一件衣服。这就是游戏规则。其实牌好不好谁输谁赢都不是重点，大家想看的，不过是最后那一个脱衣服的环节。

　　我的手气并不太坏，连续三把都没有输到最末一位。而在这三把中，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叫‘顶包’，简单的说就是代替玩家脱衣服的后备军。

　　风信子的后备军是西米露和美杜莎，我的后备军只有Brent。

　　第四把牌的时候西米露脱了第一件衣服，然后接连两把，她的身上只剩了最贴身的内衣。

　　我的脸庞已开始发烧，西米露却毫不以为然，笑得越发肆无忌惮，她雪白的皮肤在桃红色蕾丝内衣的映衬下更觉白得耀眼，长长的卷发在肩上滚来滚去更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已经有男士啧啧称叹、跃跃欲试，我却紧张得连手指都开始颤抖。

　　Brent的手看似无意地捏了捏我的肩膀，我定了定神，偷偷抹去了掌心的汗。

　　此后，桌上的牌，好像掉进了一场魔咒，最末的位置，不是风信子便是我。直脱到美杜莎和Brent的身上均只剩了一层薄薄的内衣裤。

　　气氛已经热烈到了沸腾，全部五十多个会员尽数聚在了这个房间，里里外外围得密不透风，像是塞得满满的一笼包子。

　　脱得只剩三点遮羞布的西米露和美杜莎，成了这笼包子里的焦点之一，她们落落大方的跟旁人说着最低级的笑话，脸上却笑得像是身着盛装的贵妇人。但是在这群女人占了大多数的会员里，Brent的吸引力显然更胜一筹。他身上也只剩了一条墨绿色的平脚裤，把他结实的肌肉展露无遗，让人立刻就能想到‘力量与美’这个概念。他的身边围着形形色色的妖娆女子，有的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有的有意无意地用手指划着他的胸脯。

　　我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被这糜烂的表演污了双眼再污了我的一颗平静纯洁的心。但是僵硬的思维却全然不听使唤，手中的十三张牌像一只只张开钳子的螃蟹，拿哪一只都有可能咬伤我的手指头。再看看对面，若无其事的跟男人们谈笑风生的风信子、在一旁扭捏作态搔首弄姿的西米露和美杜莎，她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然不就浪费了那身世界顶尖品牌的高级内衣。

　　而我却是毫无准备的，内衣的品牌虽也算是国内一线，但是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保守到足矣令人发笑的地步，与眼前这两位的性感艳丽相比，简直可谓是母鸡之于凤凰。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骂自己。到了此时，应该算计的是如何不让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而不是唏嘘内衣的款式怎样丢脸。女人啊女人，就是在如斯境地，也还是顾念着那份虚荣，却把羞耻之心甩在一旁。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于是，我开始后悔，后悔不该昏昏然地跳进这个圈套里，明知绝无胜算还要自寻死路，这恐怕是我这一生做得最荒唐的一个抉择。

　　胡思乱想间，牌局里已只剩了我和风信子。我手里仅余了七张牌：一叠五张的顺子外加一对3。这玩法中，3是最小的牌，因而我想也不想就抽出了五张顺。

　　没待落地，我的手已被Brent抓在手中，他双臂自两侧伸过来，把我严严实实地包在怀中，他健壮的胸膛便轻轻地贴着我的背，下巴抵在我的左肩上，我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而艰难。

　　他没有说话，用左手紧紧地攥住我拿着顺子的那只手，右手抽出那一对3，啪地丢在了桌子上。

　　我心乱如擂鼓，情知应该立刻推开Brent阻止这荒谬的暧昧继续滋长，但不知为何，我竟使不出半分力气拒绝这份罪恶的宠溺。

　　‘啪’地一声巨响，那绝不是牌的声音，紧跟着风信子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一道冷风扫了过来：“愿赌服输，输得起就玩，输不起就滚！”

　　我猛然抬头对上风信子那冷冰冰的目光，不自禁地打了个颤。Brent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紧不慢地道：“这话怎么说的？”

　　“你要看就在边儿上老老实实地看，心疼她输牌走光就别让她玩！何必半截加进来作弊耍诈？”

　　“谁规定说不准旁观的出主意？”Brent直起腰，语气里依然带着笑意：“咱们玩这个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别人都行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作弊耍诈？到底是谁输不起呢？”

　　他说话的时候，风信子双颊的粉红已渐渐褪去，待他一句话话完，风信子忽地站了起来，一把扯下了身上穿的那件真丝短衫，咬着牙冷笑道：“不就是脱么！我既然敢玩就不怕脱干净了给大伙儿展眼！”

　　一时之间，五十多双眼睛同时盯着我和Brent，整个大厅鸦雀无声，一粒被扯掉的扣子落在桌子上，‘嗒嗒嗒’蹦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突然意识到，经过了这一出，我必定已成了众矢之的。就像这颗孤零零的金色扭扣，在漆黑的桌面上是那么显眼，却因为这显眼而成了异类，终会被排斥在大众之外，予以剔之而后快。

　　这并不是我惯常的生存原则，我一向都谨慎地行事以不使自己过分张扬，即便心中再多厌恶也要迎合大多数人的口味而投其所好，怎么今天，短短的几个钟头，就让我失去了掌控平衡的分寸？是该归咎于Brent的过分偏袒，还是该怪罪于那三姐妹的刻意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