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莫红尘

6、6、男人的尊严

　　“亲爱的同学们，相信我，在80\'s Team，你将会为你的灵魂找到停泊的港湾，有Brent陪伴的日子，你将永远不再孤单！”Brent略显顽皮的语调被扩音器放大后更没有了开场词该有的郑重，却反而令会场的气氛热烈到沸腾。

　　不断有女人尖叫，并高呼‘Brent’。

　　我身边的三个女子早已站了起来，用无比热情饱满的情绪高声应和。我仰头看着，却只觉得滑稽可笑，像极了某些传说中的邪教信徒。

　　“OK！”Brent举起手臂，欢呼声骤停。

　　“新朋友咱们刚才在录像里已经看到了，没看清楚的将来有的是机会交流，这里就不像是新生入学那样一一介绍了。不过，我接下来却是要特别给大伙引见几位朋友，不为别的，只怕我要是不把他们拎过来，你们绝不会轻饶了我！”Brent一边嘻皮笑脸地说着话，一边拿着无线话筒跳出游廊，搂住一个年轻男子的肩，对大家道：“这位兄弟可要隆重介绍了！你们看他英明神武气宇不凡雄姿英发仪表堂堂！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老版’！”

　　人群里已经有人轻笑，也有人发出轻微的惊叹，我不由的多看了那人两眼，心想怎么这样一个普通的欢迎会竟连老板都亲自驾临了？而且这‘老板’竟这样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忽见那个‘老板’已经一把抢过了Brent手里的话筒，笑骂道：“别听这衣冠禽兽瞎白活，我是老版！欢迎新朋友！”

　　简短直白的自我介绍昭示出他并不是个健谈的人，而脸颊微微泛起的红色又把他的腼腆展露无疑。

　　我在想，这个‘老板’倒真没有‘老板’的气势。

　　正想着，只听Brent又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别让人误会，你是名叫‘老版’的网游版版主，不是给咱们开工资的80\'s Team的boss！”

　　底下又是一片笑声，已有个女人夺过话筒道：“Brent这张臭嘴就是废话多，别在新会员面前害版版难堪了。”她白了Brent一眼，转身对大家道：“我就是飞飞，文娱版的版主！”

　　底下又有应和声，更有人争着去跟这两位版主碰杯，看来这些人对80\'s Team多少有些了解，或者在入会前已在论坛里有过交流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版主跳出来做了自我介绍，每个名字出现都会引起一场小小的骚动，大家看着这些版主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心宜已久的明星一般。而我，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听过，所以看到他们并没有丝毫感觉。

　　话筒重新回到了Brent手里，他有些歉意地道：“今天少了蔓蔓，不过没办法，你们也知道她不爱抛头露面，她特意让我在这儿给大伙道个歉，有什么话，坛子里给她发帖子吧！”

　　掌声响起，新会员们的表情倒显得极是兴奋。我静静听着，再一张张脸看过去，这些人的年龄看上去大都在三十岁左右，衣着品味不俗，看上去果然像沈萝说的那样，都是有较高收入的中产阶级。

　　但是这些人看起来却又似乎少了平日在职场上的锐气与警惕，每个人都笑得轻松自在，彼此间也并没有陌生人初见时的别扭。

　　这该就是这种交友网站存在的价值吧！

　　一群企图暂避现实压力的陌生人，相聚在游离于社会边缘的某个角落，用一个无从追觅的名字，说自己平时不敢说的话，做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事。不必处处小心警醒提防、不必矜持谦虚扭捏作态，自然就少了许多压力，多了一分轻松和快乐。

　　从某个角度来说，陌生人或许才是最可靠的，因为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展露最真实的性情，却不必担心因此而带来伤害或者麻烦。

　　我那天也过得相当愉快。Brent的那三个fans似乎跟我很是投缘，争先恐后的跟我讲一些在论坛里发生的故事，其中自然以笑料居多，而笑料中自然又以Brent为主。

　　我就在她们嘻嘻哈哈的调侃中约略了解了这个网站的几个主要版块及各个版主的特点。这之中，她们着重描述的当然还是Brent。

　　大抵上，Brent是一个幽默风趣，又很聪明的成熟男人。他这个玩乐版版主主要负责的是会员们的活动安排，通常在论坛里极少见到他的踪影。但是据说决定加入80\'s Team的女性会员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就奇了，既然他从不照面，怎么会有那么多fans？

　　西米露撩了把她那漂亮的长卷发，甜腻腻地说：“Brent不用露面就已经是80\'s Team最红的版主了！不信你上80\'s Team搜搜看，与Brent有关的贴子占了一多半！而且张张都是崇拜啦，爱慕啦，想念啦，要是你敢发贴子说Brent一个‘不’字，准会砸下一大堆跟贴骂得你狗血淋头！”

　　我失笑道：“也就是说，冲着Brent入会的，只是因为好奇？”

　　“怎么能这么说？”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美杜莎悻悻地开口道：“应该说Brent的感染力太强，未曾见面先倾心！”

　　我唇角挂着轻蔑的笑，看看在人群里穿梭不停地Brent先生，暗道，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她们说的那样高深莫测，不过是个精于讨好女人的小丑罢了！

　　这是我给Brent下的定义，其中带着一些刻意的蔑视，因为我对于他之前有意无意的亲近，颇为反感。而那反感中，却又蛰伏着一丝蠢蠢欲动的期待。我极为厌恶这种惴惴不安的心理状态，所以，我更加厌恶Brent，所以果断决定不花那五千块。

　　然而我终究记住了这个网站，时不时的以过客的身份上去逛逛论坛，而在论坛里最感兴趣的便是Brent的各种八卦。这又使我不得不承认，当日Brent的轻佻确实在我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头子。我虽已着意抗拒，怎奈石头既已入水，再想拿出去可就难了。

　　我并未跟张启明说起Brent这个人，却说起了五千块和80\'s Team网站的事。

　　我本以为他会对此批判一场，没想到他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便再无下文。

　　“你没什么看法吗？”我诧异地追问。

　　他闭着眼睛随口道：“无聊人的游戏罢了。”

　　我看得出他这是在敷衍了，于是抬手扒开他的眼皮，正色道：“出了什么事？”

　　他依旧闪烁其词：“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他的欲盖弥彰更印证了我直觉的正确性，于是我笑道：“公司的事吧？跟我说说。”

　　他蓦地睁开眼，一瞬间脸已涨得通红。这样的反应我已然心里有数。

　　我和张启明在大学里学的是平面设计，在学校里，他也算得上是风光一时，设计的作品曾得过好几个奖项。最初我们决定自己开公司，主要也是仰仗着他的设计才华。

　　正所谓人无完人，张启明的设计天赋虽然出类拔萃，但是论起经营管理之道，却是捉襟见肘，难以应付。所幸做了三年学生会主席的我还算有几分组织能力，正好弥补了他的不足，久而久之竟也渐渐挖掘出了做生意的潜能。

　　我们的‘夫妻店’就以这样男主内女主外的形式红火起来，张启明只专心负责设计、创意的工作，而我，一边担负着承揽业务与客户沟通，一边还要顾及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诸多事宜。

　　所以在这个公司里，虽然说起来我们夫妻是平起平坐，但是当家作主的终究是我而非他。其实我并不是刻意地剥夺张启明主事的权利，而是他一向专注于他的设计事业，对管理向来不屑。我为了让他专心做他喜欢的事，也心甘情愿地挑起所有担子，只想给他一个宽松的创作空间。

　　这本是我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在公司里却变了味道。一些部门主管虽然口口声声地喊他张总，却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有时候我不在公司，有要紧的需要签属的合同，他们宁愿推迟了等我回来定夺，也不拿去让张启明签字。

　　久而久之，张启明的管理权限就只停在了设计部，他偶尔在例会上启用总经理的权利发号施令，部门主管也会有意无意地先看看我的脸色才点头应喏。我也怕这样下去终究会让张启明心理不平，所以也曾不止一次地跟他讲，让他多放些精力在公司的管理决策上。他却总是不以为然地道：“公司是咱俩的，谁管不一样？再说，我也没闲着，设计部的工作比哪儿不重要？”

　　他说得没错，要想在广告这一行立足，独树一帜的设计与创意是必不可缺的。我们俩人的特长，正好是取长补短，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算是维持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然而，我们却从没考虑过公司里没有我的时候该如何维持这个平衡。

　　如今看张启明的这个脸色，分明是他在管理或者业务上遇到了什么难堪。我也不再追问，只是作势取出电话，一边略带气愤地嘟哝：“这个李晴是怎么搞的，临出来时我都跟她说得好好的，怎么出了事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张启明见我气呼呼地拿出电话，便一把攥住急忙道：“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不关她的事！”

　　我也不挣，却忿忿道：“怎么不关她的事？她明知道你从来没管过公司的业务，遇到难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发愁？早该打电话通知我，我虽然人不能到公司去，但是经验总归多一些，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张启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松了手泄气道：“好啦好啦，我告诉你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