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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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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感觉他再次躺下到再再次被口袋里的手机闹醒,听着铃声执着的一遍遍“问问天问问地还有多少里,求求风求求雨快离我远去”真是想哭的心都有,这歌词绝对就是他的心理侧写。哪家公立医院的院长做成他这样到处求钱,他这手里一把刀真要走个穴的,去外头上一台手术,那拿的可是比这死工资多多了。想归想,谁让他天生就是个拿着卖白菜的工资,操着卖白粉的心的命呢!手一抹脸上的辛酸泪,还是得起身利索地告别明楼这间小资产阶级温暖的房间,投奔外头谭大鳄大资产阶级冷硬的裤腿去。
披上白大褂的凌远一直是第一医院的形象代表,什么叫制服控的福利,他就是。别看他穿个西装和明楼站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属于好看级别,那这专业人士的造型服装一上身,特别是有机会看他穿刷手衣再套手术服,那简直是好看到要命。好看不源自身板,而来自于他就像奥特曼变身加持后就自觉严肃凌冽起来的面庞和洞悉生死的双眼。工作中的凌远永远是一张高标准严要求的扑克脸对着他的下属、对着他的同事、对着手术台上的战友,偶尔一露的春风是给病人的。而有时候,连病人都欣赏不到,因为是偶尔。
高端体检中心的优势在于你再不用拿着个体检单子一间间科室敲过来,对于谭宗明这样的SVIP客户,只要提前预约好时间,就有一间专门的套间提供给你。套间里床、书桌、电视、冰箱、网络什么都有,你真是日理万机到一刻不得空,在这儿也能办公,然后自然有人推着仪器按着体检中心安排好的顺序逐一上门给你服务检查。全程都私密在这间屋子里,就算其他房间也有客人,只要你不出去见面,那就没人知道你今儿来过这,来这做什么。
凌远是跟着一台拍X光的机器一起进的房间,屋子里除了中心安排接待记录和帮助医生来上仪器的小护士外,安迪也在。谢主任认识安迪,上回安迪来就是他给接待的,才又揽来了谭宗明。由谢主任几方一介绍,凌远和躺在床上的谭宗明点了点头,连个手都没握。里屋做检查,几个人就都走到了外间。外间书桌上的大电脑是可以现场读片的,凌远看着屏幕面容严肃,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侧头,一会儿又交代谢主任和接下来来做B超的医生说一下,有几个部位重点看一看。说完也不耽搁寒暄,看看里间,再看看有点云里雾里的安迪,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走廊上才走了一半,后头就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凌远的嘴角勾了勾,往右边一转,推开扇玻璃门走到这个室外的廊桥上。
“凌院长”
跟来的是安迪。凌远停下等她走过来,她还没开口,凌远自己先说话了。
“片子上看没什么大问题,一切正常。我交代的那几个部位是鉴于谭总这个年龄阶段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我不说,医生也会重点看顾的,我们的体检中心可不是外面马马虎虎做入职体检那样的。就看在医生把机器推来推去那力气活上,他们都得给自己赚回来,好好歇上一歇,加倍看看仔细是不是。”
“那你刚才又皱眉又摇头的表情?”
凌远笑了出来:“我是在感慨嫉妒像谭总这样常年在油腻的饭局间游走,酒不能免,烟不会少,睡眠时间定然也不会达标,想着如何更多榨出剩余价值给自己最大利益化的人,这胸肺还如此…如此啊…宽广、健康……”
“哎你…你可真够实在的,”安迪想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话到一半又转了话锋:“就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么?要不要戒烟什么的?”
“戒得了么?”凌远像听见了一个大笑话,“能把烟戒了的男人,我就更佩服了。哎,这更绝对是实话了,没有溜须拍马的意思。我就没戒掉!”
“他还抽雪茄。”安迪抱怨:“我知道抽烟这事儿是全世界大部分男人的事儿,可,抽烟有害健康这也是全世界男女都知道的事儿。以前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但是现在看多了,就会有点担心。”
以前不在一起,见到的不多,偶尔看到两三支觉得是属于男人的标志之一,见怪不怪。现在可能是在一起了,见到的机会就多了,不是两三支是两三包的话,就担心害怕了。这是凌远在心里给安迪的话的注解,嘴上他是这样说的:“从医生宣传健康的形象来说,烟,当然是不抽最好。从治病救人的职责来说,这算不上病,更不需要救治。也就是个量和度的问题,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与坏。有些人,他们感冒发烧严重的时候就根本想不起来烟这个东西,完全不想碰。但是一旦身体好了,生龙活虎了,第一件想做的事又一定是抽烟。这烟就是衡量他们身体状况的一个标杆,还有些,戒烟戒烟戒到最后把命戒掉了。因为他们的身体器官包括精神状态早就已经习惯了它,拿掉烟所感受到的痛苦无与伦比,不堪忍受。”
安迪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是真第一次听到从一个穿白大褂的专业人士嘴里这样来说道香烟。不知道他是谁的路人该认为他是哪个卷烟厂的销售呢!安迪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仰,目光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凌远。
凌远泰然处之,话头一收,续道:“据我所知晟煊集团的员工体检单位并不是在第一医院,谭总似乎也并不每年参加体检,有时是去国外做的。今天完全是因为您先来做过了尝试,他才愿意过来的。我可以保证,如果查出任何问题,我们医院都有国内最好乃至世界顶尖的专家予以医术的保障。肝胆方面有我,胸外我刚聘请了去年在美国胸外科协会年会上发表重要报告的DR.CHONG,他这次是带着新的课题一起回国的。在遗传学上…”凌远看着安迪突然笑了笑:“国内目前的试管婴儿成功率还不够高,还有冷冻精子卵子这一块,如果有资金,我准备……”
安迪被他这突然一笑笑得突然一抖,“等等,你刚才说片子没问题的。”
“刚才我看到的片子没问题,不还有些项目没看到结果么?”
凌远回答的理所当然,脸上一派赤诚。安迪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分明透出点无赖的调调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如果有资金?”她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托着手肘回望过去。
这才是回到了正轨上,安迪耐心等着他如果的下文,凌远也不回避。当然,他不会一下子吓到她,饼呢是要画一块大的,但是馅儿呢,他就挑了她会关心的涉及到肺部、食道包括乳腺这些的胸外科这块来说。
“顶尖的医生我请回来了,新的项目也带回来了。只要能顺利启动,将来,不,放眼也就五年内,你们这些金主都不需要再动不动就说要出国去做手术,请什么国外专家。我们自己就有专家,第一医院能给你包圆了。”
“噗,凌院长的口气真大。”
“口气是建立在实力和信心的基础上的。”
“晟煊从未涉及医疗领域。”
“幸好这领域里有我这样的标杆在,不会迷路。”
“有机会的话我给凌院长引荐一下包奕凡,小包总和你一样自信心爆棚。”
凌远低头看了看脚尖,没有答话。一般有求于人的谈话需要张弛有度,不需要话赶话的比敏锐,适时的沉默很重要。
“我的职业只看数据”安迪深呼吸了一口,在廊桥上远望正是大片大片的绿色。3月,熬过了严寒,万物复苏的季节。像她和老谭,终于走过了那些弯弯绕绕,开始走上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了,她希望一切都能平平稳稳的。她可不喜欢什么道途险阻,也已经没有了在情路上披荆斩棘的力气了。掏了张名片出来递过去:“详细资料发我邮箱吧,至于最后这蓝图上能给你添上几笔还是得老谭说了算。”
凌远心说一个不肯体检的人被你几句话就跟这儿来耗上大半天,谁说了算还真说不准呢。至于面上,他妥帖地接了过来:“谢谢,我一会儿就会发过去。”
安迪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手指着凌远带了点警告的意味:“我还没到需要做试管的地步,也不需要未雨绸缪的冷冻什么,你不许再用那样的笑看我。”
凌远一愣,慌忙点头:“是是是,谭总身体好!”然后迅速转身,没崩住的大乐!
这边安迪回到套间里,谭宗明问她有什么收获。安迪俯身头抵着他的前额一阵摇晃:“我觉得他不是冲你来的,分明是候着我的。”
谭宗明听完安迪的复述,拉着她手义正言辞:“这凌院长有点意思。不过他要是再敢提什么管子,你就和他说,他要的钱也封管子里了。”
那边凌远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想,第一个喷嚏一定来自谭宗明。第二个喷嚏说不定来自明楼,算算时间是该早到医院了,也没个电话打过来,他还想和他炫耀一下论要投资时的随机应变呢!等他坐下打开电脑上网,邮箱里躺着的一封信算是道明了第三个喷嚏的来源:庄恕。
邮件内容很简单,美国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下周来院报道。
明楼的电话一直被老奶奶捧在手里,这个电话的另一端连接的人可能是翻过了不知道多少座山才找到的信号,才和老奶奶联系上讲上话的,所以要有耐心,要让他们慢慢讲,不可以催。
这些不是明楼GET到的,老奶奶的方言他听不懂。这些是于曼丽说的,于曼丽和老奶奶叽叽呱呱一阵后就问明楼要去了手机。她的理由是老奶奶想家里人了,她担心进去看医生一看就出不来了,想趁这排队等叫号的功夫和家里人说说话,宽宽心。于曼丽说她的手机得随时待命接受所里的任务,万一有紧急情况没接到电话这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而明楼既然能替她远哥哥送挂号单来,那一定也和远哥哥一样热心。再说了,警民要合作,要为弱势群体发光发热,贡献爱心。
这手机就这么被拿过去了,明楼是绝对不会承认他被忽悠了。他实在是觉得于曼丽这几句话像是打哪儿瞎拼瞎凑起来的,前后句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联系。如果本身就是一句话里的,那这个写报告的一定是浑水摸鱼的。现在的画面就是老奶奶坐在于曼丽身边打电话,明楼插着裤袋站在她们对面靠着窗东看西看,时不时和于曼丽瞪上一眼。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电话里那个满口道谢,奔着出来找他的于曼丽会是昨天上门的小于警官,这世界也太小了。
“这要打多久,我只是来送单子的,不是陪诊的,我还得赶回去有事儿。”明楼指指腕表的时间,他虽然听不懂那方言,可听来听去也就那么几句话,音节是一样的,怎么就没个完呢?
于曼丽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就这么没爱心呢?你看远哥哥一个大院长都亲自排队取号,你就不能向他学习一下?”
“今天是学雷锋日么?我说你怎么今天不穿警服了,上班时间你溜出来干私事,警察同志你这么做对得起依靠你们的人民群众么?”
“我今天休息。”
明楼一下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你休息你刚说你要等命令来借我电话,你耍我呢!”
“不是不是,我没有。”于曼丽嗖地窜他面前挡住路:“我们的休息就是物理身体上的休息,在精神上我们是365天无假日,24小时时刻准备着的。”
“哦。”
面对明楼这个能冻死人的哦,于曼丽用力点头抵抗:“我考警校的时候就是这么写的目标,我也是时刻这么要求自己的。我虽然生不逢时,落到了这样一个和平年代,还只是一个小片警,不能像前辈们揣着刀枪和敌人斗智斗勇,但是万一呢?万一我就遇到了什么暴徒的突发事件,就算这里只是医院,医闹的事情扩大了也是会伤人的,所以我要时刻保持警惕,高标准高要求。”
“再万一你还穿越了呢!”
“哎你怎么知道,这真说不准,万一呢?”
“智商呢?”
明楼真希望自己刚刚没有接过这个口,这姑娘是双商掉线。于曼丽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是笑了:“嗨,我胡说的,你别当真啊。就逗你开心一下,你别这么苦大仇深,紧绷绷的行么?好歹我也是管着你的…”一看明楼脸色,她立刻改腔:“我们都是远哥哥的朋友。”
“你和凌远到底什么关系?”
“我妈和他妈以前是邻居好姐妹,失散多年又久别重逢,就这么简单。我妈想我和他有关系,可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就叫一声哥哥。”于曼丽坦白地相当快,然后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我看过你资料,你和远哥哥一样大,不如我叫你一声楼哥哥?”
明楼低头,一阵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