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影天青可采莲》楼五城

11、第11章

　　瑶月抱住他的腰，死死拖着：“你不能杀人。最后一会儿！就一会儿！”

　　贺青眼中的蓝色更深了，像蓄了一潭冰冷的死水：“放开。”

　　“求求你，就差这最后一步了！”瑶月苦苦哀求，她像是从远方跋涉而来，浑身脏乱得不复从前，见贺青不为所动，她便果断放开，“那我替你去杀。”

　　不等贺青回话，瑶月便从背后抽出双剑。这不过是些凡人，杀人，只要她想，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将贺青护在身后，信手一道繁音急节，玳弦急曲已在吟唱。

　　“原谅我。”贺青听见瑶月低声道。

　　瑶月的第一道技能将将放出，电光火石之间，贺青揽住她的腰，提气御剑而起，挥剑斩断空中的乱箭，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瑶月只觉贺青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的速度比风还快，但他飞得很稳，顷刻间便落了地。

　　瑶月挣扎道：“贺青，你不能回去！其实你——”

　　七星拱瑞。

　　七星罡气，在保证对方不受伤的前提下使之定身，它是一个温和的气宗秘术，能让被定身的人免受一切侵害，身上所有伤口将迅速愈合。

　　在方才不过眨眼间，贺青便对瑶月使用了这个秘术。

　　瑶月保持着被定住的姿势，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却无法言语。

　　贺青从怀中摸出一块布，展开，是瑶月离开前为他披上的披风。他眼中的蓝色流光越发明亮，然而他面上依旧平淡。他为瑶月披上披风，极尽所能地温柔。

　　瑶月身量矮小，挂在贺青身上刚好的披风，在她身上则软塌塌地垂下，长长的下摆垂在地上，融入雪里。

　　贺青为她紧了紧衣领，像她从前做的那样，将每一寸皱褶抚平。

　　“九重天上有个仙。”贺青一边整理一边道，“因为是青色仙鹤生成的仙，所以叫做青鹤仙。”

　　“几百年前，他为了救人，犯了禁忌，灰飞烟灭了。”

　　“我偷偷听师父说，其实他还有一丝生机。有人一直在救他。”

　　“我还知道，这件披风是青鹤仙之物。”

　　“其实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人——”

　　瑶月眼中装满讶异，随后变成苦苦哀求。

　　“瑶月，杀人自毁根基这种蠢事别干了。好不容易有了千年修为，你可不能不珍惜了。”贺青的话随着风送到瑶月耳旁，而后慢慢散了。

　　瑶月眼睁睁地看着贺青一步步走向前方，那里是神魔禁行的凡间战场。

　　片刻之后，太极广场上方升起一只青色半透明的巨大仙鹤，它张开翅膀，以身相护，任凭狼牙大军强兵利箭如何攻击，它自岿然不动。它的身体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火矢没入它的皮肉中，可这并不能让它退缩。

　　它长啸一声，煽动翅膀，凛冽罡风随之而生，万千飞羽化作利刃朝向狼牙大军……

　　以身为利剑，以身镇山河。

　　此时此景与多年前的记忆重合，像极了日复一日的梦魇。

　　瑶月无法变换表情，只是眼中有泪水汩汩流出。

　　狼牙大军在仙鹤的护佑下渐渐退去，最后一刻，青鹤痛苦地仰天长啸，而后在众人视线中炸裂成晶莹碎粉。

　　天空中飘落起细小的雪花。

　　贺青的声音在瑶月耳畔响起，那是他在粉身碎骨前留下的只言片语。

　　“瑶月。其实，我不是青鹤仙，我甚至不是活物……”

　　“我只不过是青鹤仙披风上绣着的一只仙鹤，我是执念化作的妖……”

　　“所以你不必跟着我，不必对我好。我不是他。”

　　“我本不知这一切，可因缘巧合我重拾了记忆……我既欢喜在人间与你重聚，却自知你真正想护的人不是我。”

　　所以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渐渐疏离。

　　“如今……只愿你……不要记恨我。”

　　纯阳宫的人总不喜形于色，看起来冷冷冰冰，可明明他们心中早摆好了波澜壮阔的山河。徜徉其中，山岚之间，那里存放着来自纯阳的无声温柔。

　　瑶月脱离了七星罡气钳制，颓然倒下。身上的披风滑落，两只仙鹤图案在雪花落下的时候悄然显现。她紧紧攥着披风一角，泪水不断。

　　“你们禽类，都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