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情妇·皇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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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的统一，凡是被问到这点的，只要是说德语的人都是想要的，可是依照这部宪法，我却不想要；因为宪法会使几百年来用荣誉和爱国热忱建成的、完全用我们父辈的鲜血凝结起来的国家大厦遭到破坏。法兰克福的皇冠，也许十分光彩耀目，但要使光彩具有实际意义的黄金熔入普鲁士王冠后才能炼出来，我不相信用这部宪法会使改铸成功。”约翰又一次在议会上念出了奥蒂莉亚为他拟定的稿子，他一边念一边心里打着鼓，这不是公然在反对宪法吗？
果不其然，约翰的发言立即激起了激进派的怒火，他们大声咒骂起来，讥讽约翰说的是最为反动的观点。心里发慌的约翰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匆匆结束了讲话。然而他没有想到，马上他就要大大的出名了。
“《反动观点的大暴露》，真是个好题目。”奥蒂莉亚笑嘻嘻地看着手里的抄本，约翰那份由自己代笔的演讲被以这个题目刊登在报上，上万份抄本在普鲁士到处散发。约翰还从来不曾这样出名过呢，虽然也算是恶名昭彰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就说该把发言写得温和点的，”约翰简直要哭出来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奥蒂莉亚手上的抄本，眼圈都要红了，“这下子大家都在诅咒我，普特卡默尔家从来都是清白老实的名声，现在都要在我手里完了。”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们还能再来场革命反对我们？他们要是敢有个人拿枪来搞个暗杀我都佩服他们的勇气。”奥蒂莉亚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和约翰打了个招呼，“对了，我明天晚上要入宫赴宴。”
“奥黛，你不觉得你最近的交际活动太多了点吗？”约翰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一点不满，他这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儿子赫伯特，可怜的小家伙，自打生下来都没见过几次亲妈。
“国王的邀请，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奥蒂莉亚趾高气昂的态度让约翰顿时气短了三分，本来想说的，有关她和国王关系的传闻也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想着，国王因为奥蒂莉亚那去世的母亲而对女儿爱屋及乌也是有的，自己实在不该胡乱对妻子猜测什么。
第二天，奥蒂莉亚便开开心心地进宫去了，不过后来她便后悔起来，自己就该守在约翰身边，免得他受不住压力吐露真言。因为她一出宫就被格拉赫兄弟接了去，两人严肃地问她，是否知道约翰这两天说漏了嘴。
“他说错什么话了？”奥蒂莉亚全然不知道约翰犯的错误，她茫然地看向格拉赫兄弟，而两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往她手里塞了张报纸。奥蒂莉亚疑疑惑惑地低头看去，她顿时惊得面色雪白。
报纸的正面是一篇报道，里面的内容十分惊爆：颇有争议的约翰·冯·普特卡默尔议员实际上只是妻子的传声筒，他那富有争议的演讲稿是他妻子奥蒂莉亚·冯·普特卡默尔（娘家姓俾斯麦）拟定的，这一事实已经得到了普特卡默尔议员的亲口承认。
“他……他怎么就说漏了嘴了？”奥蒂莉亚连惊带气，险些当场跳起来。路德维希伸手虚虚地一挡，示意她冷静：
“你继续往下看。”
奥蒂莉亚心怀不安地翻过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漫画。画面上是一个有几分像自己的妙龄女子，正和戴着王冠的国王在床上并头睡着，旁边的男人则在奋笔疾书什么，那显然指的是约翰。她又看看下面的话——普特卡默尔议员，国王的传声筒？
奥蒂莉亚铁青着脸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把手里的报纸撕了。她勉力看了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和国王有情的事也被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给扒了出来：“……据可靠人士透露，普特卡默尔夫人正是国王的情妇，时常出入宫廷，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普特卡默尔议员的男爵头衔正来自于国王格外的恩宠。因此普特卡默尔议员自然要为国王效劳，因此我们不禁怀疑，这篇演讲究竟是出自普特卡默尔先生之口，还是出自国王之手？毕竟他们可是共用一个女人的男人们……”
“他们怎么……怎么敢？”奥蒂莉亚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发青，她愤愤然地把报纸往地上一扔，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自己给人留下了把柄，现在当然不能怪有心人把这件事揪出来。”路德维希淡淡地捡起报纸，看了一眼奥蒂莉亚。后者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破了。
“我得去和陛下解释。”
“你还是去安抚一下你丈夫吧，别让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路德维希将奥蒂莉亚打发回了威廉大街71号，这是奥蒂莉亚他们刚搬得新家，因为奥蒂莉亚嫌弃之前住的地方有太多的酒吧和聚会，所以另换了一处清静之地。奥蒂莉亚现在简直要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看看约翰这眼圈红红，憔悴不堪的模样，要是还在原来住的地方，天天听到那些人来喝酒时的闲言碎语，约翰只怕都要崩溃了。
“奥黛，你真的当了国王的情妇？”
“约翰，你怎么就管不住你那张嘴？”
一见面，两人立刻相互质问道，论起来，奥蒂莉亚的嗓门比约翰还高点。约翰被奥蒂莉亚的气势一压，顿时忍不住崩溃地哭了起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奥黛，你怎么可以？我努力达到你的要求，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做到！你希望我能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我就努力去当议员，尽管我不喜欢，你不希望我父母同住，我就让他们待在老家，可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呜呜……”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说漏了嘴，哪里会给我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如果说开始时奥蒂莉亚还有些愧疚，但随着约翰的一系列指责，那点愧疚顿时转换成了无名火，“现在可好，我还得去跟陛下解释，你就不能少给我找点事？”
“奥黛，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看看赫伯特，自打他出生以后，你加起来都没抱他超过十次！”约翰抹着眼泪把被吵醒后哇哇大哭的赫伯特举到奥蒂莉亚面前，然而后者不为所动：
“那又怎样？难道还要我给他把屎把尿不成？吃喝穿戴上我哪样亏待他了？就说我和陛下，若是你有出息，难道我会失心疯地走这么一条路？归根结底还是你没用！”奥蒂莉亚的话连在旁边围观的汉娜都要听不下去了。她连忙上前抱过了约翰手中的赫伯特，又拍又抚地哄着他，间隙还得劝劝男主人：
“老爷，您快别和夫人吵架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您还是要和夫人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一个男人，不能养活妻子，还要靠妻子往上走，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的妻子大喊大叫？”奥蒂莉亚却一点不打算退让，汉娜差点急出了一头汗：
“我的好夫人，您也少说两句吧。”
普特卡默尔夫妇的这场争吵最后以约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告终。奥蒂莉亚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依然余怒未消。汉娜劝了这个劝了那个，还要哄被父母吓得嚎啕大哭的赫伯特，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
“夫人，不是我说您，这一次倒是您的不是多一些。老爷多好的脾气，愣是让您气得，哭了一个晚上，看着都叫人可怜。”听到汉娜的话，奥蒂莉亚脖子一梗，丝毫不肯认错：
“我有什么错？要不是他乱说话，一切不都好好的吗？”
“夫人哟，您这可是出轨。就算您找的是陛下，那也是一巴掌扇到了老爷脸上。老爷再脾气好也是个男人，哪里会不生气？您找几个老人儿问问，哪个会说您做得对？幸好母亲她已经去了，不然少不得也要生气呢。”汉娜说到这里就一阵庆幸，幸好自己的母亲，奥蒂莉亚的奶娘已经熬不住病痛去世了。倘若她还活着，听到这些传闻，少不得得被活活气死。
“你少来招我伤心。”奥蒂莉亚瞥了一眼汉娜，情绪也低落了下去。奶娘去世很让奥蒂莉亚受打击，她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疼爱自己的长辈了。
“所以夫人您才要收敛些啊，母亲临死前都希望您过得幸福，您和老爷这样闹下去，可算怎么回事呢？”
“我哪有心情搭理他？我还不知道怎么和陛下解释呢。”奥蒂莉亚说到这里，不禁浮起了一丝愁容。
奥蒂莉亚不知道如何向国王解释，王后伊丽莎白却知道怎样打击自己的情敌：“陛下，为了王室的声誉，普特卡默尔夫人是断断不能再留在宫廷里了。”
腓特烈·威廉此刻正盯着手里的漫画，漫画上的自己痴肥无比，正沉迷于奥蒂莉亚的臂弯中。他脸色阴沉得瞪着那张报纸，简直要把它盯出一个大洞来。他捏着报纸的手在微微颤抖，病态的。对于伊丽莎白的话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直到对方又说了一遍，他才缓缓开口：“艾丽莎，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陛下，现在不是包庇普特卡默尔夫人的时候。我如何不知道陛下对她的怜惜，您看看，这段时间她出入宫禁，我可有说过什么？但我不能坐视她败坏宫中礼仪，为了王室的声誉和她个人的名声，您都该让她暂时回避一番。何况又不是说从此不允她进宫了，只是要她暂避风头。”看到丈夫的神情，伊丽莎白明白自己方才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忙又柔和了态度，温柔地劝说着丈夫。
“你说的也有道理，”腓特烈·威廉被妻子劝说得迟疑起来，他犹犹豫豫地把报纸揉成一团，在手里搓弄着，“只是我到底不能对奥黛如此无情，她可是明妮的女儿……”
“正因为她是俾斯麦夫人的女儿，您才更应该保护她的名誉，不然俾斯麦夫人地下有知，也会因担忧女儿而内心不安的。”伊丽莎白的这番话终于让国王点了头，前者顿时感觉自己取得了一场战役上的胜利，心里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是为了王室和你的名誉着想，普特卡默尔夫人，是我和陛下商议后得出的结果，因此我们希望您这段时间可以远离宫廷，以平息谣言。”当伊丽莎白把这些话告诉奥蒂莉亚的时候，后者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尤其是伊丽莎白表面上满脸同情怜悯，实际上眼里都是嘲讽和不屑。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难道这件事是我的错吗？为什么要我远离宫廷？”奥蒂莉亚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柏林，这无异于放逐。
“这当然不是您的错，然而这是为了王室的荣誉和您的清白名声。现在已经不是两个世纪前，君王的情妇是一件雅事，现在我们必须顾及报纸舆论。”伊丽莎白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只是让您暂时离开，这也是为陛下分忧。”
“陛下您怎么说？”看到伊丽莎白这边毫不通融，奥蒂莉亚立即转向了腓特烈·威廉，然而后者目光闪避，态度暧昧：
“奥黛，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当然知道，我还是向着你的，但毕竟……你也懂得的，我们还是要有所顾忌……”
国王这黏黏糊糊的态度让奥蒂莉亚心里都提不起劲，她失望地望着国王，看到他竟然躲开了自己的眼神，她心头越发恼怒，最后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气恼的奥蒂莉亚出了宫，直接来到了格拉赫兄弟那里。她就不信，自己当真走了，保守派失了一大助力，这两个家伙能不恼火？然而出乎她意料，格拉赫兄弟听完自己的叙述后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还有些悠哉悠哉。
“既然如此，奥黛你就暂避一时，又能如何呢？”路德维希端着一杯昂贵的摩卡咖啡，瓷杯金粉的边缘折射出刺眼的阳光，落进奥蒂莉亚的眼睛里。
“能如何？会失宠！”奥蒂莉亚差点把手里的一杯咖啡扣在路德维希的头上，这些家伙是来说风凉话看笑话的吗？她完全压不住语气中的阴阳怪气，“那是陛下，整天在他面前提溜着两只乳爨房晃啊晃还可能被他忘到脑后呢，何况远离宫廷？”
“这话说得也太粗俗了。”路德维希和兄长利奥波德交换了一下视线，后者淡定地指点着奥蒂莉亚：
“但既然王后发话了，我们也不能和她硬碰硬。你不妨去波美拉尼亚住上一段日子，风声平静后，陛下自会接你回宫。”
“二位都是这个意见？”奥蒂莉亚脸都绿了，要是他们只知道这么说，自己何必要来找他们？自己来找他们就是想要找出留在宫廷的办法的。不过看着两个家伙一脸淡定的样子，莫非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帮自己？
路德维希和利奥波德的确是这样打算的。这段时间的奥蒂莉亚自恃得宠，对他们并不很听从，现在奥蒂莉亚遭到了挫折，他们也乐得让这个年轻人受些教训，让她知道光有国王的宠爱，没有背后势力的支持是不够的。看到奥蒂莉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路德维希不由得在，心中暗笑：到底还是年轻，如此沉不住气。
“既然如此，那我走就是了！”奥蒂莉亚何尝不明白格拉赫兄弟的态度，他们要自己服软，但若是自己服软，以后就是他们的傀儡了。奥蒂莉亚断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别人的提线木偶，于是她把那描画着粉彩仕女的白瓷杯往桌上一放，呼地站起来，她受不了被人如此风凉，索性打算一走了之，“请转告陛下，他的麻烦解决了。”
路德维希和利奥波德对视了一眼，安静地看着奥蒂莉亚那逶迤的苹果绿格子裙摆从门口消失。路德维希继续低头喝着微温的咖啡，利奥波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头？毕竟我们党派里比她重要的人也没几个。国王又十分宠爱她。”
“她也该得个教训，这世上没有谁能靠单打独斗走到巅峰的。她需要我们的支持。”
“这也有道理，奥蒂莉亚近来实在是嚣张了一些。”
“就等到风头平息，再建议陛下把她召回来吧，到底我们也需要她来做个前锋。”
“夫人，您这是要带着小主人去哪里啊？”而在威廉大街71号，汉娜眼睁睁地看着奥蒂莉亚把一堆衣服往行李箱里扔进去，又把赫伯特扯到了怀里，小家伙被母亲吓得哇哇大哭。
“去哪儿？回申豪森！”奥蒂莉亚愤愤地把一顶装饰着蕾丝花边的圆顶小草帽摔到了箱子里，然后重重地把箱子啪的一下扣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情妇·皇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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