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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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百五十枚金币的价格在三天内卖出一名重伤濒死，还有逃跑前科的狮人，听起来这是个十足荒谬的笑话。
白顶镇的被袭最终让一名自认无辜的良民——乔伊斯——叛逃兽人的主人，在宿营地的声望陷入谷底。拼了老命，花费了无数精力汗水，快四个月时间的艰难旅程，一切的成果就此化作泡影。为了奴隶叛乱而需负责的巨额罚单使九成的钱币和货物被收走，年少的奴隶主在远离家乡的地方瞬间陷入赤贫。离佣兵团启程的时间尚有半个月，乔伊斯已两手空空，无事可干。
——放屁！什么无事可干！千辛万苦将这一大堆东西运到草原深处，难道叫这一切白费吗？！就算不管里奥，乔伊斯还有魔导石要买！养父罗罗已从重炮研究所划下资金，明面上的项目账目付出了钱是必须等着东西入账的。除非他想把牢底坐穿，否则拼上性命也要把要求的东西带回雷乌斯。
可魔导石是炙手可热的战略物资，市政官不会理睬一名有案底的买主，乔伊斯必须在身家清白和黑市中选一条路。赎回里奥和孤零零地与一班乐于黑吃黑的凶徒打交道，究竟哪边更划算呢？他在短暂的自暴自弃和碰壁后立刻振作起来，开始成天追着汉斯跑。
“一百五十金币——汉斯老哥！我可一个铜板也没有多要！”汉斯大步往前走，乔伊斯亦步亦趋地跟着，口沫横飞，试图要个说法。没错，这两天都是佣兵们自觉来照顾里奥，作为主人的乔伊斯鸟都没鸟，但难道这样就能抵过飞狼精英战士队的十一条命吗？白顶镇的居民们把兽人当成恶魔，佣兵们至少还认这笔命债。
“老哥你想想，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你难道想让那个白痴队长得逞？让他拿着一个无辜的头颅去邀功？大家都知道白顶镇是谁下的手！关兽人什么事！”说到这里乔伊斯义愤填膺的神色便谄媚起来。“一百五十金币，半套精钢百炼盔甲，一把矮人造的好刀，一颗四级的魔晶，一件品质中等的魔导器，一名身份特殊的兽人——汉斯老哥，这可是侏儒改善过体质的兽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只要养好了，绝对战力非凡！那天在白顶镇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老哥，这买卖不亏啊！”
他并没有直说里奥的救命之恩。直说便是要挟了。纵然如此，大家都心照不宣。飞狼佣兵团为何有可能支出这么大量的金币来购买一名兽人，原因仅此而已。汉斯环胸说道：“乔伊斯，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能做主的。”
一百五十金币对一名战士分队的队长来说不是付不起的价钱，但问题不在这里。若果如乔伊斯所说，用这些金币衡量盔甲、武器、魔晶或是别的什么，汉斯会眼也不眨地扔出钱袋。但里奥却是个活生生的兽人。
事态因里奥逃跑和被定罪而复杂，飞狼佣兵团衡量的是金钱以外的东西。诚然购买里奥能鼓舞麾下战士，在无形的凝聚力和招牌信誉上更进一步，但反过来说，这也是把能重伤自己的毒刃。兽人被买下后会逃跑吗？能否善待他呢？如果他逃跑要让他走吗？走了后又该如何说明，以及这会招致何等的后果呢？里奥的交易是注定受人瞩目、无法保密的。一名狮人，天生带着敏感身份的狮人，只要有心人随便做做文章，就将为此耗费大量资源来挽回声誉。
佣兵团承受不起这种后果。与满脑子只想着升官的小队长交恶不算什么，但如果最坏的可能性是向里奥报恩会导致宽溪城主不快、又或是在遥远的雷乌斯受到无法预料的打击，汉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权力在契约上签下名字的。
“抱歉。”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心情什么“老哥老弟”地与乔伊斯勾肩搭背，而是简单地以“团里有分歧”的理由解释后说：“明天我们会给出答复的。”
“……没问题，我明白。”乔伊斯沮丧地答。其实大家都明白时间拖得越久答“否”的可能性就越大。与其说那是考虑，还不如说是人类可悲又虚伪的礼仪呢。乔伊斯恨不得以头抢地。
汉斯前行的脚步到白顶镇的门前停下，视线所及是广场上被看守的那个十字架，垂头死寂的背影立在那里，在烈日下炙烤，他静静地看了很久，乔伊斯虽然心情想骂脏话但还是带着殷勤的笑容站住，时刻准备回答客人的提问。
“乔伊斯老弟，你对你手下的这个兽人有了解吗？”汉斯突然开口问。“那次战争过后，狮人战士应该非常稀少了吧？他这种……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曾经的地位应该很高，对吧？”
这个问题其实是第二次询问了。里奥的化形非常巨大，大得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寻常，甚至那夜的狮吼，也有老兵笃定是兽人的战歌。这种程度的战士，毫无疑问曾与兽人王庭高层深有渊源。里奥是神殿祭司座下的精英战士，这个断定是最主流的臆测。少年的笑容有点阴沉，汉斯会问出这问题其实就是隐晦的在说佣兵团不太可能购买了——他是在找补自己的良心。虽然还有一天时间抢救，乔伊斯撇了撇嘴。
“你知道的，汉斯老哥，他是私下通过重炮研究所的渠道拿来的。这种奴隶绝对来历干净不走黑账，买下不用担心有任何隐患——但也就这样而已了。他曾经是什么身份，重炮研究所难道还能发一张鉴定书给我们吗？”
“就算是这样，你过手了那么多奴隶，一个也没问过吗？”
又何必要问呢？重炮研究所的商品，难道有人胆敢质疑吗？
乔伊斯想起侏儒罗罗的话。这个问题其实他问过。那时年纪太小，他已经不记得是纯粹的好奇还是贩卖的需要。侏儒冷淡的目光看着实验台上摆着的一具具奴隶的躯体，那些大部分是狮人。高大、威武、强壮，狰狞的面孔和暴怒的吼声。他们中看起来就没有哪个是比里奥弱的，甚至大多比他还要强，然而被束缚带捆住身体，任凭冰冷的刀子宰割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块烂肉。
“那位给我奴隶的大人说……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少年顿了一下，终于重复了记忆深处里浮上来的养父的声音。“输了，最后不就是个垃圾吗？”
战败的俘虏，便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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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第三天上午有了变化。三头亚龙载着神秘的白袍客来到了小镇，并指名要找乔伊斯，讨论关于获罪的兽人的购买事宜、
等等！那才不是获罪的兽人呢！这完全是误解啊！多少可靠的飞狼佣兵能用生命保障这兽人强大的战力和善良的品格，一百五十金币只不过是他灵魂辉光洒下而变现的一点渣滓。乔伊斯搓着手喜笑颜开。“埃图拉大人！埃图拉大人也听说过他战斗的英勇吧！别看他挂在架子上这副样子，他非常好养活！看看这伤！您不能想象两天前那还是能见到骨头的鞭伤呢！”
披着白袍的褐眸女人弯下腰查看狮人的伤势。她修长的手掌熟练而冷酷地翻动那些伤口，扯开绷带，查看肉与血。里奥静静地躺着，如死一般，只有肚皮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出乎我的想象。”瑟朵儿直起身说：“他竟然还活着。”
乔伊斯不懂何谓出乎她的想象，当然这伤很重，那又怎么样，兽人的生命力多么顽强，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他活得好好的呢！“大人，他从雷乌斯被带出来的时候伤比这还重呢！还不照样没有事！您放心好了，带回去养两天喂点肉，保证立刻就能起来干活！”
瑟朵儿看都没看他一眼，挂在腰上的钱袋拿出来，袋口打开，一颗指甲大小的宝石一抛落在乔伊斯手上。
“既然活着，我要了。”
来自极南风暴海的翠蓝宝石晃亮少年的眼，乔伊斯欢呼：“大人真是好眼光！”这颗宝石起码值两百金币，钱终于又回来了！瑟朵儿道：“找辆车，把他运走。”
她的语气如此睥睨而理所当然，闻讯赶来站在一边的小队长虽然脸色难看也没敢说什么——富有、神秘、仅凭三人和珍贵的亚龙就敢行走于宽溪城，以战力和身份而言明显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就算想诬蔑他们是血尸疯狼的盗匪，然而终于抛却救命恩人包袱的飞狼佣兵团这回绝不会坐视了。
有这么多大佬可狐假虎威，乔伊斯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当即找来汉斯借了一百五十金币还给小队长，并拍胸脯保证等会就在宽溪城连本带利地卖了宝石还他钱——这样终于能把里奥顺利地装车带走。还能在威逼利诱的“协调”下，拿回自己的驴车和一部分货物——瑟朵儿表示会把这些货物统统买下！——今天真是幸运之日啊！少年笑得合不拢嘴地驱赶车队，跟着三头亚龙走回了兰姆村。
当车队在熟悉的帐前停下准备卸货，乔伊斯兴高采烈地跳下装着里奥的驴车，搓着手谄媚地凑到瑟朵儿跟前表示只要一辆驴车代步，剩下的全都送给她：“大人照顾我的生意，真是感激不尽。那个，关于货款……”他期待地看着女人冰冷的褐眸。
随即那双褐眸一眯。瑟朵儿从长袍里伸出手，乔伊斯忙低头看。
然而那手上并没有钱袋。女人的手刀往前一伸，“咚”的一声，乔伊斯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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