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欢喜》糯米藕糖糍

6、书安·愈分愈远的人

　　路达安匆匆进了前厅，“司令，二少，抓到一个”，他神色有些紧张，直直盯着孟少凌。
　　“其他的呢？”
　　“跑了。”
　　孟少凌略一颔首，道“那去看看吧”。他告了孟长轩和孟夫人，便急急钻进了雪里。
　　“耀之这性子不知随了谁，平时三句话问不出半个字儿来，但遇到有些事儿又着急忙慌的。”孟夫人看着他不一会子就消失在了雪里。
　　“他对该挂心的事倒不会少了一分。”
　　“是只对军营里的事儿挂心吧，看来耀之这是随了老爷。”孟夫人不禁玩笑。
　　她细细咂了口茶，道，“这是安司长派人送的大红袍罢，倒是杀口”，她理了理靛蓝色锦纹盘着琼花的襟口，“不过他本来想给咱的可不止这大红袍吧。”
　　“他管着铁路也不是不重要，只是先前已跟白家议了亲，白忱明想当上北平商会的会长，但北方军前些年打仗颇多也到底损了家底儿，耀之说的并没有错。”孟长轩闻言哂笑。
　　他是传统的习武之人，正派严肃，白家于他心中所想有多大用处他并未说得清楚，商贾之家虽说富庶殷实却也在官场上缺了权力，但首要之事还是他并不能失信于人。
　　“我倒是听人说白家丫头性子好，我看模样也好，旁的事情一时半会也不能有个结果，她能照顾好少凌也改改他那个性子就好了。”

　　陶斯姚约了书安在渺山茶楼，她捻了块桂花糕递给书安道“这会子这么新鲜的桂花糕恐也只能在这儿见到了。”
　　“现在的是酿在了酒里有酒糟味儿的，我更喜欢当季里的，纯纯的只有了桂花的气味。明年那个时候，你可得寄了给我。”书安笑嘻嘻对了斯姚，嘴角边有淡淡的半颗梨涡。
　　陶斯姚并未想到书安如此轻松地就说出了这件事，甚至不能算是说出来，她就已经把自己放在那儿了，就像她一直在那儿一样。
　　她握了握书安的手“我自然是寄给你，我还给你寄新下来的栗子，老埠桥的酸梅汁儿，还月月给你写信。”她笑着抽了抽鼻子。
　　“我也写给你，天天儿都写”，书安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睛，只觉得心里被拧得难受却一滴泪也掉不出来。
　　她想到曾拉了斯姚在这里躲雨，草绿色的偏襟学生服淋得透透的，恰巧碰见杜暮沉从楼梯上下来，他带她们要了单独的房间，到了门口递了两块巾子给书安道，“仔细擦擦，小心着了凉”。书安只觉得一张脸出了血的红胀着，她和斯姚收拾利索，从书袋里翻出了本诗词书，对着斯姚大声道“我今儿读到这里便正巧觉得渺山应就是这么个意思”，她边说边偏头向关着的门边儿瞧去，“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斯姚你可说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没出息。”陶斯姚窝在椅子上咬着嘴闷笑。

　　窗户被风吹开了，一股冷气蓦地闯了进来，刚暖上来的热乎气儿立刻被吹散了去。
　　那场仿佛洇透了夏季满墙蔷薇的雨，带着不可明说的心事，也全部冻在了这个冬天。
　　书安起身关窗，看到对面街角下的暗绿色身影，她觉得有些熟悉，但到底还是旁人心态。
　　“咱们一会儿去百货楼吧，母亲让我新扯几块鲜亮的料子。”她对了斯姚道。
　　“书安我知道你一直心思明白，但你真的甘心，真的……能放下？”
　　“我想的很清楚了，这样子最好，对父亲，对白家，对杜暮沉”，她顿了顿，“还有对我。”
　　陶斯姚见她对自己生生挤了笑脸，叹气道“对你哪里好”。
　　“我就当换了个地方过日子罢了”，她低头一遍遍捋着裙子上的压边花褶，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