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魏琛访太尉江府 女子救夜幕林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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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过，伴着东边的鱼肚白，传来了巷口的鸡鸣，清晨可贵。
几日过去，衙门已经换了面貌，高堂明亮，梁木齐整，县丞也是新赴上任。似乎一切都是初始。
岑昀刚打开房门，便发现庭中已有人在练剑，她行礼后道，“魏县尉，今日怎的起得这般早。”
“岑县丞。”魏琛唤道，使出一招挑刺后停剑回礼，“今日休沐，琛前去拜访一位好友。”
岑昀仔细收拾着洗漱的物件，回道:“如此甚好。”
魏琛取出巾帕擦拭剑身，以手抚着剑锋道：“文熙，公堂之下还是唤我明德罢，你我同僚，何必如此生疏。”
岑昀停下手中动作，心下只觉官场暗涌，还是谨慎些许为好。又想到魏琛乃当今太尉魏嵩之女，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回道：“昀还是称魏郎君罢。”
太尉与丞相、御史大夫并称三公，俸禄万石，分管兵事、民政与监察诸事，可开府置僚佐。
魏琛虽知岑昀不敢深交，但也明其心下忌惮，这行走官场犹如浮萍漂泊，是以并不强求。“也罢。文熙想如何称便如何称。不过，我自是要唤你文熙的。”说罢，收剑回鞘，径自往庭外走去，脚步轻快。
“哎，对了。”魏琛还未走远，想起这么一件事，又特意回来交代，“我放在法案上的图纸，还望文熙帮我去找东市的刘木匠，打制几件图上的物事。”见岑昀未回话，便当她答应了，就挑眉一笑，“多谢文熙。”
话毕又匆匆往城外走去，徒留洗漱着的岑昀哑口无言。
辰时已至，阳光倾洒，仲春时分正是郁郁青青，葱草欲滴。树林间传来打马声，马背上是位襦裙女子。
一人一骑于林间穿梭，女子不急着赶路，似是观赏这晨露未逝的树林，雨过初霁，清新的气息让人颇为受用。
女子梳着垂鬟分肖髻，燕尾披于百褶流云裙上，裙上绣着火红耀目的安石榴。随着逐渐加快的马步，一旁挂着的佩剑流苏也随之摇晃，洒脱而去。
已是正午时分，前方便是河南府北边的乾祭门了。
魏琛让马慢了下来，自己翻身下马，执缰绳入府。
入城的多是富贾，还有些进城的百姓，魏琛随即排在行列的末端。
有几位衣着不错的人公然插入队中，守门人却全然不顾。后面的人小声抱怨着，身穿锦服之人却用手推搡起来。几位百姓如何抵得住武功傍身的子弟，叠着摔了下去。
四下顿时有了不少人围观，有抱着看戏的心理，有敢怒不敢言的，一时乱了秩序。
那膏粱子弟还欲再施加拳脚，却已动弹不得。回首一看，竟是被人捉住了手腕，心下烦乱，正要发作。
“小姐，何必与布衣过不去呢？”魏琛言道。
“哪来的野丫头，你们愣着干甚，快捉住她啊！”纨绔子弟感到手隐隐作痛，却又不想丢了气势，只得命两位侍从，意图制住这冒出来的人。
两名侍从左右出拳，欲击破之。虽拳风逼人，魏琛放开手，只随心便转身躲过，而后双手又以掌承拳，稍一使劲，便使得侍从嗷嗷作叫。
魏琛心下一哂，原来不过纸老虎罢了。甫一松手，那两人合手要拦腰来攻，魏琛见状往后躺身，躲过来拳，再以双手肘反顶其腋下。
二位侍从平衡不支，已是摔下。魏琛方才内力撑着腰身，并未躺倒在地，反倒双腿使力又立了起来，徒留两抹脚下泥沙显示其方才的打斗。
队伍行列里看热闹的人，虽是不敢太过张扬的大声笑出，也俱是掩嘴嬉笑。
“小姐不必烦恼，在下也只是过路之人，还望小姐多多担待。”说罢，又是抬手称礼，仿佛是位寻路的儒雅人士。
魏琛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位小姐终于不情愿地道歉。魏琛向后摆了摆手，示意让大家散了，便往之前的位置走去。刚行两步，知那位小姐没有跟来，便回头笑道，“小姐？”
那位官宦之后也只好乖乖从行中出来，带着两名侍从，垂头往队伍末端排去。官家小姐心下怒火不减，口中正喃喃作语，却又因魏琛回首而闭了嘴，还四下看了起来。
一场闹剧过去，并不影响魏琛的好心情，不过就是被人瞪瞪。
行入城中，热闹不绝，人群来来往往，市坊井然有序，商贩叫卖声和客人的还价声传到对街这边来。
“姑娘，这江府怎么走？”魏琛叫住一位女子，行了儒礼。
女子回礼之后，看此人衣着不差，要找的定也是世家之人，“你说的，可是河南府尹江大人的住所？”
“正是，正是。我乃江大人至交，特来拜访。”魏琛连忙道。
“沿着这条街，再转左去便是江大人府邸了。”
“多谢姑娘。”魏琛再行了一礼。
女子遮袖轻笑，“小娘子拜访完江大人，可要来寒舍喝杯酒水才是啊。”
魏琛交叠的双手差点一垮，稳住礼道：“姑娘美意，在下有空定前往贵宅吃杯茶。”
女子不言，转身而去，徒留一股淡雅的花草之味。
魏琛倒也是见过世面，知道河南女子性子爽朗豪放，婚姻随心。口上虽是答应，心想我不去便是了，难道她还来寻我不成。
正待离去，却发现地上掉落了一方手巾。魏琛捡起，想来定是方才那位姑娘的物事，欲唤那女子，却发现人已不见踪迹。魏琛只好把手巾放入怀中，心道改天登门拜谢时再交还罢。
果真如女子所言，魏琛行了不足一刻，江府已在眼前。虽是封畿之内，但不见窈窕繁华，更盛迭贵。
若不是左右立着的乌色阀阅，以及匾额上刻着的二字乃圣上亲笔所题，倒真让人误以为是位淡泊的员外之宅。
魏琛理了衣裙，步于阶前肃立做时揖道，“沛国谯县魏某前来拜访江大人，还望这位姊姊代为通传一声。”
“如此，待我进去通传便是。”门侍还礼后便进去传话。
不过片刻，大门一启，魏琛连忙双手抱圆俯身推手时，欲举高齐额，刚抬至额前便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止住了动作。
此人声音自带笑意，“魏老妹，可真是见外了。”江玄随即吩咐门侍接过缰绳，摆摆衣袖请魏琛进门去。
内外一致的淡雅，不饰一物的府邸，虽说清贫，但自成风骨。一道石路直通明堂，进入大堂。
周瑞送上刚沏好的豫毛峰，春茶色泽翠绿，叶质柔软，泡之则汤色嫩绿，闻之则带些许淡淡栗香。
魏琛细细品起，“许久未见，嫂夫人越发容貌焕人，沏的茗也甚是佳品。”随后也不忘揶揄一句，“江世姊也更是丽质惠兰，二位真乃天作之合是也。”
周瑞不禁笑了起来，“多日不见，明德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收拾一番，便留二人叙旧。
“听闻明德刚赴任雒阳北部尉，可还应手？”江玄放下茶盏，问道。
“幸得司马公举荐，我方得从郎职调任于此。近来，前任县丞任期已满，东郡岑文熙前来述职，我二人现下整了县衙法纪，倒也无甚事。”
江玄思之，这天子脚下的部尉可不是人人都当得的，司马公定是赏识于她。思及此，不免淡笑。我与东郡岑氏倒也有些渊源，文熙会是良佐，无需过多提点，这二人自会成一番事业，现如今还需多些历练才是。
然魏琛见江玄未答，道是自己不及其所望，“昔时人人称某任行放荡，不修品行，不务正道。儿时玩伴皆已成材，而我只得了个郎职。”魏琛微叹道，“可谓是‘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江玄微微摇头道，“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明德何其有幸，得世姊如此抬举。今日一言更是春风化雨，琛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明德勿须菲薄，汝之才未施，汝之智未用，又怎知自不及人？”江玄观魏琛一脸认真，倒是笑了，“汝若想自知，可交许子将。天下名士何其之多，汝自持自信，何患无名。”
见得魏琛欲言又止，江玄又道，“可还记得当日，你我二人之约？”
“自是不敢忘的。”魏琛道，“徂没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怨。”
江玄大笑起来，“甚是，甚是。今日你我可得不醉不归。”拿起一旁备好的杜康酒，倒入樽中，递与魏琛。
魏琛接过，“琛得世姊奇之已属万幸，还能与世姊义结金兰更是幸上。这杯当琛敬世姊。”随后遮袖饮下，不余一滴。
已是戌时，魏琛告别江府，往雒阳而去。
行至片刻，月上枝头，星辰稀疏。夜间赶路，须得认准方位，否则南辕北辙，倒要闹些笑话。
魏琛抬首，明月当空，一轮朗照。轻扬马鞭，晚风拂过，快然其间。
未几，两树间突起绳索，魏琛眼疾，抽出马旁的佩剑飞身而出，其间格挡了几枚暗器。
不及想对方是何人，只见一位夜行服之人使剑前来，魏琛只得接下。
几招下来，魏琛虽说不输，但酒劲未散，出招自是慢三分。然，此三分便是兵家大忌。
“阁下究竟何许人？魏某近来未曾得罪于人。”见蒙面人未答，又道，“魏某自问无愧，姑娘何不坦诚相见，以真面目示某，你我二人了此误会便是。”
“废话少说，阿姊给我拿下她。”霎时火把云集，通亮其间，原是今日那位官家小姐不满，前来报复。
魏琛自是苦不堪言，一人已是难挡，还有这十几人的包围，如何得出。
“驾！”驭马声从南面传来，包围之圈散开，马背上之人投出暗器相助，并对魏琛伸出手，唤道：“上来。”魏琛自是接过。
此人稍用力，便将魏琛拉至身后，而后沉声道：“坐好。”随后不等魏琛反应，便将此马驱出半里之外。
魏琛回首望去，只见他们手忙脚乱的灭起火来，不禁大笑起来，往后喊道：“这禁火令可够你们吃的了。”传完话后内心仍是一阵欢喜。
虽是有些许怀疑，但这救命之恩定是不容置喙的。魏琛紧抱着身前之人，带着无名的信任与熟悉，甚是心安。
亮火之间，只见一人俯身拾起甚么，此人褪去蒙面巾，脸上虽是无奈但也带些笑意。
黑衣人将手帕放入怀中，转身离去，隐入夜间，不得其影。
作者有话说第2章 魏琛访太尉江府 女子救夜幕林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