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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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艾伦面前闪过很多画面 ，那些似乎是属于他自己记忆里的画面，像电影里飞快掠过的镜头，白驹过隙，纷至沓来。
报废的战舰，刺眼的火光，巨大的爆炸声。窒息一样的痛感像潮水一样把艾伦笼罩，让他分不清现实与环境。似乎有什么人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在他的耳边低声呼唤着什么，像是在哭，又好像没有，一切都被剧烈得仿佛像是有一枚核弹在他的身旁爆炸了一样的耳鸣所掩盖。
巨大的失落和突然释然的解脱。
他像是溺水之人松开了自己紧抓着的最后一根稻草，呼吸越来越微弱。
“……再见。”
他在心里想了千万种爱语，可到了最后，只有一句再见，他不知道是在向谁告别。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像两颗不同轨道的行星，永远无法再相见。
“你怎么了？”
记忆突然戛然而止，艾伦猛地惊醒过来。鹰低头看着他，背着房间里的灯光，五官深邃而立体，看不清楚表情。
“……没事。”艾伦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样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这些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大多数让他觉得非常痛苦。记忆有时像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悲伤、绝望，还有让人窒息一样的压抑。我真的要找回自己的过去吗？艾伦突然怀疑起来，如果他的过去充满破碎，痛苦不堪，那他也还是要继续追寻下去吗？
鹰挑了挑眉头，直起身来，“德西威尔是负责清缴我们这块星域的军官，我们和他的矛盾由来已久。帝国视我们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些年冲突频繁，我们一旦被抓住，就是死刑，没有例外。所以唯一逃脱的机会，就是在德西威尔的舰队返航的途中。”
“那我像是从一个龙潭，进了另一个虎口？”艾伦自嘲。
鹰哼了一声，“别担心，我们和帝国可不一样。‘白鹰’向来优待俘虏，我们讲究人权的。”
听星盗大谈特谈俘虏的人权自由，让艾伦有一种颠倒错乱的感觉。但他直觉一下子抓到了些异常的地方，“白鹰？”
“白鹰。”鹰肯定道，“传说这种存在在地球上的古早生物一生永不落地，所以它能飞的很远很远。我们走的这条路很不好走，但我们想要像白鹰一样，走的更远。”
艾伦像是看到了那些画面——在蔚蓝广阔的海洋上，一望无垠的天空里，白鹰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破开云层，翅膀搏击长空的声音如此清晰。海风阵阵，咸腥的味道仿佛充斥满鼻腔。天高海阔，天远地长，好像不管想去哪里，都能轻而易举的到达。
“我们很快就可以到基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伦的想象被无情打断了，他回到了现实。现实是逼仄的房间，温度适宜但却毫无生气的空气，面容冷淡英俊的青年站着打量他，像是在无声质问艾伦的走神。
“好、好，”艾伦结结巴巴的说，“那我休息了？”
“你最好休息一下。”
话题结束了，鹰和艾伦之间再也没有话说，气氛沉默而尴尬。鹰朝艾伦比了一个“好好休息”的手势，悄无声音的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极了，仿佛连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的听见。制冷装置运作的轻微的嗡嗡声好像被无限放大，机械而充满规律。艾伦在这规律的“嗡嗡”声中闭上了眼睛，他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几个小时前，他还被关在德西威尔飞船的房间里，听到的那阵密集而不详的枪声。
鹰只有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开枪的。艾伦像是再次回到了飞船里，走廊，房间，警报声。红光在眼前来回晃荡，他顺着走廊往前走，一队帝国士兵和他迎面而来，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飞快的掠过，像是电影里无声的慢镜头。艾伦看见他们每个肩膀上的军章，黑色肩章，金色稻穗环绕其上，杠数……一、二、三、四……
“！”
奇怪，不是德西威尔的人。鹰的话在艾伦脑海里响起。现在艾伦百分之百的确定，德西威尔的人被调包了。
一支新的、规格更高的队伍取代了德西威尔的军队，占领了他的舰队。也许，德西威尔也……枪声里，是死亡和背叛的味道。有什么人不希望德西威尔回到首都星域，因为他去过……
——那个报废的基地！
艾伦突然明白，德西威尔在基地里发现的所有东西，都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艾伦不知道那些被发现的东西是什么，如果他也能够知道，也许他就找到了关于他过去的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冥冥中事情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点，艾伦曾经想不顾一切的离开基地，现在的他又迫切的希望回去。
然而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船上没有发现那个Omega？”
夜色如水，空气里有清淡的昙花香气。花圃里，白色的昙花连成白色的海洋，风轻轻吹过，海洋上骤然荡起一层一层的波浪。
休斯顿夫人静静的站在中庭里，像是在赏花，又好像没有。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袍，就和昙花似的清淡典雅。“德西威尔在撒谎？”
站在休斯顿夫人身后的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是莱克曼少将。他重新写了一份关于德西威尔行动的报告递交给了军部，表面上只是一起不幸的星盗袭击事件，然而平静外表下，波涛汹涌。
“‘白鹰’把他带走了。”莱克曼咬牙切齿，“一群不自量力的Beta，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休斯顿夫人不想再听，她闭上了眼睛。黑暗中昙花的香气越加明显，清淡，芬芳，洁白又美丽，像年轻恋人飞扬的裙摆。
比起休斯顿夫人，她更喜欢她的另外一个名字。——克莱娅·休斯顿。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她的少女时代，克莱娅·休斯顿的少女时代。那个时候的她年轻美丽，充满可笑的天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做梦了，却又开始怀念起以前会做梦的日子来。
鲜花、阳光，碧绿的草地……慢慢走近的军装青年，是她全部的梦境。
不远处的府邸里隐约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休斯顿夫人睁开眼睛，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走吧。德西威尔的事情，不要再去管，也不要再向第二个人提起。”
艾伦被敲门声惊醒了，他迟钝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睡得很好，没有任何魇人的梦境，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
刺耳的敲门声仍在继续，艾伦拍了拍依旧困倦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然而作用微乎其微，他摇摇晃晃的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鹰，果不其然。“怎么？十万个为什么先生，看起来睡得不好？”
艾伦的眼皮抬不起来，只能眯缝着眼睛打量。样子可笑。
“不能再睡了，我们已经到基地了。”
——白鹰的基地。
在磁暴肆虐的地带还能开拓出如此庞大的基地，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基地建在地下，避开坚硬的山脉和地下水，经过数十年的积累，复杂的犹如蚂蚁的迷宫。艾伦乘坐的舰艇停靠在基地的最外层，越往里走越是热闹非凡。基地正中央的广场更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其他的建筑围绕着这个巨大广场向外扩散，鳞次栉比，井然有序。比起一个军事基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建在地下的，人类的城市。
舰艇上的陆陆续续全都下来，组成了一支零零散散的队伍。队伍中艾伦看到了许多人，贝蒂挤在人群中间，因为个子娇小而显得格外不起眼，一会儿就掩在人群里看不到了。
“想不到？”鹰说。
“这里……和我想的太不不一样了。”艾伦喃喃道。
鹰笑了起来。“你想的是什么？堡垒？要塞？铜墙铁壁？比起成为军事要塞，难道不是吃喝住行更加重要？”
基地建在地下，巨大的空间里，人工模拟出了一年四季，阴晴雨雪。艾伦到达基地的时候正好是烈日当空的时候，到处都生机勃勃，鲜活无比。
这比艾伦的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人言鼎沸的街道，车水马龙的交通，让人无法相信这些真实存在般的烟火气。那些硝烟，火光，阴谋秘辛，死亡和鲜血仿佛一下子远去了，唯有眼前热闹的景象是近的，是真实的。
“对了，这里大多数都是Beta，Omega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没有Alpha，没有性别歧视。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鹰说，他的温柔藏在话里，“故事里理想国也许是真的存在的，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脚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