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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终之初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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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隐入远方的海面,天空中最后燃烧着的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也终于被夜色淹没。海面褪去红色,夜色中一排排波浪涌起,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简直就像一片片燃烧着的银色的火焰,闪烁着滚动,消失于更远的海面,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涌了过来,在这幽美的夜晚中,海面从浅绿到深蓝,变化着面目。
风从远处的远处带来尘土和污垢,肆意撒向海面,然而海浪把它们卷起,神奇的变幻出新的面容,而又保持着自己蔚蓝的颜色,保持着自己的美丽和干净。
大海在夜晚中完全不再隐藏它的湛蓝、深邃而神秘。谁也无法猜测,
在这浩瀚无边的大海里,到底蕴藏着多少力量!这茫茫的海水又曾蕴育又如何美丽的生灵!
当然,除了一个人。
海洋不会对他有任何秘密,因为,他便是海的主人。
海皇·苏摩
苏摩独自一个人坐在船尾的船弦上,黑色的衣摆垂落在水中,随着船的前航在平静地海面上划出浅淡的水痕,也正是水波泛开,才看得出船在暗夜的海中仍在前行着。
银色月光下鲛人俊美绝世的脸褪去了所有的表情,原本锋锐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蓝色的长发下碧眸微敛,纤长的睫似羽在鲛人绝美的脸上投下了点点阴影。
然而苏摩并没有睡着,因为自从活过来后他再未安稳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全部都是真岚染血、微笑着的脸,以及那一句染着鲜血的话,在他胸口中抽枝,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说。
【苏摩,我恨你。】
可是,却不带任何恨意,甚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种口气,那种仿佛说完这句话你我就再毫无瓜葛的口气,成为他不敢再探究究竟的原因。
是不是你已对我丧失了所有的希冀?
是不是你已伤得太重所以才想要离开我永不相见?
是不是你终于已不再......爱我?
所以,你才可以如此决绝!
他要回海国,他要去找海国的女祭司溟火,问清楚那些曾经,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可是在这片安静到只剩下天地的海上,他闭上眼睛,感觉到的却只有冷,那种冷意从他的心里泛起,渐渐地传入了四肢百骸。
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泪自鲛人眼角滑下,化成水色的珍珠落入海中,再不见存在的痕迹。
那个人已经死去了啊!
【此后,你我之间,永不复见。】
这便是那个人留下的最后的话,到了最后,哪怕死了,他也不想再见到他,而自己,也已经答应过不去打扰他了。
可是,心好痛啊!
痛到无法呼吸。
他忽然想到在雪山之中,那个名为那笙的少女给他的三句代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扶占。可他已经死去了一次,那么已经没有用了吧。他忽然想再去找她,给自己一个占卜,给......他和真岚一个占卜。
果然,还是不甘心的啊……
那种不甘心从慕容修将辟天给他后渐渐长成了执念。
彼时那个青年丞相已经可以控制好所有的情绪,双眸在面对他时毫无波澜,深沉到一眼便陷入黑暗。
“海皇陛下,这是陛下生前留下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好不容易才复活的鲛人彼时刚准备登上通往碧落海的商船,却不料这个空桑的丞相将他临时截住,闻言,苏摩终于抬眸看他。
一直平静,毫无波澜的碧眸在看到白色铂木盒子里裹着金色的布,却明显可以看出是一把剑的形状的物件时,终于起了变化!
苏摩伸手,轻抚上金色的布,他面无表情地虚抚着剑身,阳光下的面容与之前从未变过,妖异而俊美,冰冷又阴鸷。然而,唯有他眼中的悲伤,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慕容修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藏起来的是嘲讽,然而他的语气却是恭敬的,恭敬到冷淡。
“海皇陛下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殿下会突力竭吐血死去吗?”
他将手中的白色铂木盒向前一递,不顾傀儡师猛然僵硬的身体,脸上始终微笑。
“因为那个复活你的法阵是一个祭典。”
“祭,便要血祭,可是鲛人是没有轮回的,也就是没有转世,没有灵魂,所以,这还是一场灵祭,以灵为祭,以血启阵!”
“他将自己的灵融入阵中,换回了你。而血,用的是,帝王之血。"
惊讶太多,惊讶之中,衍生的是无比的痛,那种痛自胸口处漫开,让他不得安生。然而他脸上却始终不曾改变过表情,他伸手想要接过对方手中的盒子,下一刻却是不慎脱手。
“帝王的心头血。”
包着层层金色的辟天掉落在岸边潮湿的土地上,发生厚重的声音。
世界恍惚。
慕容修似乎是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唇角带笑俯下身去拾起辟天,亲自塞到鲛人手中。
“然而凡间兵刃伤不得帝王之血分毫,海皇陛下猜,他是怎样取自己的心头血的呢?”
苏摩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哪怕最后,他也只是沉默的抱着辟天,脚步丝毫不乱,目光冰冷的走上船。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进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后,他是怎样无力倚着门滑落,狼狈坐在木制的地板上。
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张了张嘴,仍是说不出一个字。
真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许久之后,寂静的房间中终于传出一声破碎的压抑着的低喃
“真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