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怪物的日常》起幽

10、我与小怪物的日常（五）

　　希德和约翰一同坐在粗制的花色地毯上。
　　深秋时节，窗外那棵粗壮的老枫树只有少数树叶还挂在枝头，树底下则铺陈着一地金黄。
　　屋内的取暖方式还是壁炉，这在以新能源取暖的当下很是罕见。
　　原木在壁炉里燃烧，金红色的火焰在上面跳跃，偶尔会发出“噼啪”声。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
　　怕是男孩不懂，希德用手势解释道。
　　“你，是约翰。”他用手指着男孩，念着对方的名字。
　　“我，是希德。”他又指着自己。
　　“我们，是一家人。”
　　男孩怔怔地看着希德，他的情绪表露的十分简单，让人一看就明了。
　　希德很快就读懂了对方的那种纯粹的情绪流露，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急不来。
　　在这之前，那就慢慢地重新来教他吧。
　　希德翻开那本《小王子》，并不按照书上的文字来给约翰讲，而是和约翰一同画起画来。
　　就像这本书开篇做的那样，希德也开始学着作者童年的样子，画起那本名叫《真实的故事》书上“一条蟒蛇吞食一只大野兽”的插画。
　　希德的画技可以说得上是拙劣，简单的几笔就完工了。
　　“这是我心中的蟒蛇吞食野兽的画面，”和小王子的作者很相似，希德的画只是一个简单的长条状的彩色粗线，中间有明显的线条起伏。
　　如果发挥想象的话，希德画的倒还真像个吞食过巨大食物的巨蟒，线条的起伏就是巨蟒饱食过的腹部。
　　“你呢？约翰，你想象中的该是什么样子呢？”
　　希德把纸和画笔递给约翰。
　　约翰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意后握着笔也学着希德的样子在纸上涂鸦。
　　约翰攥着画笔，拳心朝上，在纸上画着毫无章法的线条，这些线条时轻时重，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
　　男孩指尖在用力下微微发白，纤细的指骨在暗黄灯光的投影下显得别有一种美感。
　　希德看着约翰艰辛作画的样子，想了想发现这样实在是不大妥当。
　　约翰被边晨创造出来之后，对外界并没有任何接触，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是个十一二岁孩子的模样，但是对外界并没有什么接触，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蟒蛇，也不知道什么是野兽，更不用提懂得用画笔作画。
　　想到这里，希德有一点惭愧。
　　他把男孩拉近自己，让他正好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抚摸着男孩柔软的黑发。
　　“好了，约翰，不要画了，是我的错。”
　　男孩乖巧地依偎在希德的身旁。
　　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慢慢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希德在心里这么下定了决心。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多年来的夙愿在他也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突然的实现了，希德多年来那根筋绷着的心弦顷刻间，积攒多年的疲惫早就蓄满他的□□，困倦潮水般涌来，把他拉入无尽的黑暗。
　　希德的眼皮上下翳合，好看的翡翠宝石绿眸子渐渐隐藏在眼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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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寂静的室内，不符常理的异化正在悄然发生。
　　本应该陪着希德一同睡着的男孩，于黑暗中突然睁开眼睛。
　　男孩的眼睛是失去光泽的空洞感。
　　这使得他原本澄澈碧蓝的眸子变成了空洞的深蓝色。
　　浓重的深蓝色块聚在一起甚至显现出了紫调。
　　如果有人长时间盯着他的瞳孔看，就会感受到巨大的吸力，那种最深紫蓝的色调，既像是深海的底部，又像是浩渺又神秘的宇宙深处。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使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冰冷无机质。
　　“希德……”男孩轻声呼唤。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流动的液体，身体开始以以极度诡异的姿态扭曲起来，从身体内部甚至隐约传来骨骼“咔嚓”的脆响。
　　这不禁让人担忧男孩体内的骨头会因为这一系列诡异的非人动作而全部碎裂。
　　约翰柔软若无骨的身体从希德的怀里慢慢地“流淌”而出。
　　“希德……”
　　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在黑暗中窸窸窣窣。
　　“那东西”先是在昏暗中的室内空中停顿了一会，左右探寻一阵，它像是找到了目标，开始沿着希德的脚腕向上攀爬。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东西显出它的模糊真容。
　　是一根像是白色的条状物体，它的根部到顶端宽度是递减的，最细的顶端只有婴儿手指的粗细，最粗的部位只有婴儿手臂的大小。
　　它看起来很是稚嫩的样子，表皮还是那种透明的苍白色，在灯光的照射下甚至会发现那一根根流淌着紫色血液纤细的血管脉络。
　　“希…吱…兹…德…”男孩一声声呼唤还在继续，隐约伴随着刺耳的电磁波交流的声响。
　　房间里传来类似电流摩擦的声音。
　　那根白色的东西沿着希德的身体一路向上蜿蜒缠绕。
　　它爬过希德希德的脚腕，小腿，大腿，又在希德纤瘦精炼的背腹部螺旋上升前进。
　　它一圈一圈缠绕在希德纤细白皙脆弱的脖颈，乍看起来就像是被一条毒蛇觊觎已久的猎物。
　　缠绕的力度恰到好处，并不会使沉睡中的人有窒息感，恰好相反会让人有种为了一条围巾的温暖感
　　梦中的男人伸缩了一下脖子，又在那条“围巾”上轻轻磨蹭，陷入更深的睡梦。
　　那根白色的物体到达希德的头部，他在希德的面部一阵摸索。
　　它先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希德纤长卷翘的睫毛，这引得希德眼皮轻微的抽动，紧接着它沿着希德精致的硬挺鼻梁下滑，摩挲着希德清晰的唇部轮廓，小心翼翼撬开柔嫩的淡红色唇瓣，继续向深处探索……
　　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配上希德罕见的神祇般的美貌，那种亵渎意味简直更加浓郁。
　　但是不知为何，那个非人的物体散发出懵懂的无知反而中和了那股禁忌般的亵渎。
　　希德的意识被压制在最深处的梦境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显然一无所知。
　　一种无形的诡异磁场笼罩在这间小房子，那个叫做“约翰”的男孩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后背，隐约可以看间那里存在着一团恐怖的蠕动着的物体。
　　房间内一切的信息活动在他的磁场笼罩下，都逃不掉他的捕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甚至顺着桌上笔记本的网线在路联网上大肆汲取信息。
　　他学会了各种语言，了解到了各种人世间的信息常识，只不过有些信息在以他的立场来看，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这些世间的信息在他心里，都不如希德更加能让他提起兴趣。
　　突然，一阵突兀的信号波动传来，空气中“滋滋啦啦”的信号杂音愈发强烈起来。
　　这打断了那根白色条状物体的在希德身上的动作。
　　“闭嘴。”男孩愠怒道。
　　就在刚才，他解读了那段突然传来的电波信号里包含着的信息。
　　手机里传来那个叫做李真的男人的令人厌恶的声音：
　　“喂！希德，我知道你这家伙又在睡觉了，我从隔壁都可以听到你的呼噜声！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早睡就是自毁前途！现在立刻马上打开电脑，我们的任务来了，那里面有重要的信息，和这次任务有关！”
　　约翰拦截了这段信息，室内并那有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紧接着，约翰又巧妙地运用起一段电波模仿着希德的声音和语气回应了对方。
　　“既然这样，那我十分钟后来找你。”李真的嗓门激动大声道。
　　对话完毕，男孩完全没有了兴致，他泄愤的抽出触手，在屋内毫无章法发泄般地挥舞，内室的吊灯在顶上瑟瑟发抖摇晃，窗台上的盆栽也遭了殃，那些吊兰和多肉被那根东西扫过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力，表皮萎缩的像是迟暮的老人。
　　约翰发泄了一会像是累了，他收敛起那几根触手，感受着刚才从那些可怜的植物中汲取的一丁点儿的能量。
　　男孩喃喃：“不够…太少了…好饿…”
　　约翰的眼中透露出浓郁的贪婪和渴望。
　　“唔…”希德也被室内的动静吵醒，他睁开睡眼，左右环顾，第一时间在寻找着谁。
　　“约翰？”他看着阴影处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怎么不睡觉？到我这里来。”
　　听到希德的呼唤，男孩发自本能的暴虐与贪婪迅速收敛了起来，他又恢复到了那个乖巧地又有些腼腆的小男孩。
　　在那次“第一次接触”发生之后，约翰探索过希德的大脑，解读了希德所有记忆。可以说他现在是世界上最了解希德的人。
　　所以，他非常清楚，希德不喜欢他刚才的本来面目，在希德的眼中，希德希望自己永远可以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约翰乖巧的听话凑近希德。
　　他穿着希德刚买来毛茸茸的睡袜和兔耳睡衣，看起来软糯可爱。
　　就在这时，李真推门而入。
　　“希德，你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准备！”李真一进门见到希德鸡窝一样蓬松乱糟糟的头发，认为他又会向往常那样消极怠工。
　　李真的口气有点无奈，大有一股怒其不争的味道。
　　“我？我又怎么了？”希德一脸疑惑。
　　“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希德侧卧在地毯上，一手懒洋洋地杵着脑袋。
　　“现在马上打开电脑！”李真急的直跳脚。
　　希德依旧懒洋洋的笑看着他，约翰倚着他的大腿也无辜地看着跳脚的男人。
　　“好吧，好吧，我投降。”李真当然指使不动这个懒散的家伙，他刚才的盛气凌人一下子全部泄个干净，就像是个被针扎破的气球。
　　李真打开电脑，从那众多垃圾邮件堆满却从未清理的邮箱里拽出他刚才发的邮件。
　　邮件内容如下：
　　当地时间10月3日晚，在城郊公园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被发现时面部模糊，从其所带证件和DNA鉴定来看，证明死者时今日正在执行任务的洛杉矶警员——捷克.保罗。本案作案手法和先前多名受害者相仿，疑似出逃的联邦死囚作案。
　　“这可真是惊悚的图片。”希德吹了声口哨，突然在李真的身后出现。
　　“倒是个大案子。”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钱，够不够，很多很多的那种。”
　　“我上次赚的还有很多钱没花完，何必总是做那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还剩很多？”李真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奢侈品、古玩和赌注方面就把上次大半的积蓄挥霍一空了。”
　　“你跟踪我？”希德反问怒道。
　　“不算跟踪，只是顺路到了那些地方，而你却没发现。”
　　希德不打算再和李真在钱这方面争辩下去。
　　“雇主开价多少？”
　　李真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美金？”
　　李真摇头。
　　“难道是三千万？”
　　“你的野心就这么点？”
　　“很好，成交！还等什么？我们马上行动！”
　　这时候的希德说话异常的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