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6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梅特兰德伯爵可能想，既然宣布了婚讯，还怕你们不上门求我？所以帝都内没有布置搜索两人的暗线。

　　他们离开列车，被学生组成的人流一路包围着走上繁华街头，到了第二个岔路口，才和学生们分开。

　　在此之前，皇帝都快郁闷死了。

　　他从没想过普通人一起叽叽喳喳的威力居然堪比音爆弹。他的皇宫里，从来没人敢大声说话，军营里也纪律良好，那些普通军人皆慢声细语，礼貌有加，大多十分矜持？至少没有哨兵向他投诉，说他们被普通战友的歌声及说笑声吵得头昏脑涨。

　　“为什么他们这么能说？”皇帝站在一块巨幅广告牌下，广告牌闪着灯，五光十色。

　　其实他不知道，基地里是最为吵闹的地方，只不过他是皇帝，没人敢在他面前聒噪罢了。

　　“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讲？”皇帝似乎是真的无法理解。

　　大公眉间含笑，温柔地望着皇帝，但片刻后，他眼神忍不住往上漂移，落到广告牌的内容上。

　　最新式的喷雾型安全套，喷一喷，断子绝孙。

　　大公：“……”铿锵有力的广告词。

　　皇帝随着大公的眼神仰面，也看向头顶的广告牌。广告牌上滚动播放：“喷一喷，瞬间凝成几乎感知不到的薄膜，让您和伴侣的性生活更持久，更安全。”

　　皇帝：“……”

　　广告牌下的机器人滑过来，直接塞给皇帝一瓶五十毫升的体验装。

　　“不分/身体前后，不分性别男女，先生。”机器人用礼貌的女声道：“方便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十分愿意从您这里得到一个反馈，例如舒适度如何，快感度如何？”

　　大公再也忍不住了，看着皇帝瞬间变色的俊脸，笑得合不拢嘴。

　　从小长在深宫里的皇帝确实很少外出，但不是说皇帝孤陋寡闻，而是皇帝肯定没想到街边会直接派发这种体验装。

　　啊，派发体验装也就算了，为什么这种东西的广告会如此显眼的出现在庄严的帝都街头？准确说，帝都是不允许存在非公益性质的广告牌的，别的地方无所谓，但先帝曾下令，帝都不许有。所以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皇帝低头，神情严肃地盯着体验装……背后的出产商。这是一个小企业，但凡皇帝不认识的企业，概属小企业。

　　皇帝在大公的笑声中将体验装收入空间，接着，他无视机器人诚挚地邀请，走到大公面前，用自己的嘴将对方的笑声尽数吞入腹中。

　　“我们回去可以试试。”皇帝在大公模糊的抗议声中道。

　　“现在倒不害羞了。”大公勾着皇帝的肩膀，与皇帝交换热吻，于心中说。

　　两人吻了几分钟，就在这几分钟内，太阳隐去笑脸，天渐渐黑了，大公胸脯起伏，低笑着推开皇帝，然后把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

　　“哪一家的商品啊？”他懒洋洋地问。

　　皇帝搂着他的腰，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古橡木。”

　　“什么？”大公貌似没听清。

　　“古橡木。就是这个名字。”皇帝说。

　　大公沉默了。

　　不过这沉默只有半秒不到，沉默过后，他对皇帝道：“我没有听过，但它理应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皇帝“嗯”了声，表示同意。

　　暮春的夜晚，月色如水，春风恬淡。

　　走在街头，人们在节日气氛的刺激下皆精神百倍，仿佛打了鸡血般精力充沛，完全没有一丝倦意。

　　大公不知从哪里搞来两顶帽子，自己戴了一顶，另一顶不顾皇帝脸色难看，非要戴在皇帝头上，接着，牵着皇帝的手混迹人群，随人流向中央广场涌动。

　　其实，不是皇帝不给大公面子，一定要拒绝这顶帽子。而是，为什么这顶帽子上会趴着一只红色的螳螂虾呢？

　　大公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今年流行的情人帽，因为虾有一对大钳子，一对，一对，寓意好，所以情人节当天骤然荣居爆款首位。

　　确实，街上几乎所有人都戴着这种丑陋得可笑的帽子，且除了皇帝，其他人似乎都甘之如饴。

　　“它有名字的。”大公抬起没有牵着皇帝的右手，扯了扯额头侧方，螳螂虾的大钳子，“在记录中来自遥远的文明古国，好像叫什么皮皮虾。”

　　于是，俊美的皇帝便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只皮皮虾，被同样顶着皮皮虾的美丽大公牵着绕过广场，来到阿斯加德军校附近。

　　晚上七点钟，帝都中央广场敲响钟声，烟花大会正式开始。

　　今天，夜晚是休息狂欢的日子，阿斯加德本也不例外。

　　但因为学校刚刚发生大事件，整个学院便一片安寂，围墙周围黑漆漆，只在学院左上角的生活区亮起了灯光。

　　“嗙！”

　　一朵烟花飞到半空，紧接着，连串烟花陆陆续续从下往上炸开、盛放，绚丽至极，流光溢彩，照亮了整个阿斯加德。

　　阿斯加德这所军事学院，前身是小王国中最强的一座塔，从前的帝都便是依靠这座塔发展起来的小城镇，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占地面积颇广的军事学院会在帝都的中心地带。

　　皇帝和大公顶着皮皮虾，由皇帝联系奥罗拉开后门，两人翻墙，悄悄进入学院内部。

　　进入阿斯加德，皇帝便迫不及待摘下皮皮虾帽子，愤恨地塞进空间里。

　　大公微笑着瞄他，说：“这叫与民同乐，我的陛下，您干嘛不高兴？”大公优哉游哉戴着帽子，皮皮虾的两只大钳子刚好支在一双蓝眸侧边，令大公看起来既是滑稽，又是……可爱？

　　皇帝伸手，捋顺大公垂下的栗色长发。

　　一片烟花在头顶绽放，短暂却璀璨，将帝都的繁华旖旎投映进大公眸底。

　　皇帝抚上大公的面颊，眼神瞧过去，其中饱含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大公笑了笑，在皇帝爱恋的目光中反手搭住其手背，指腹摩挲过那温热的皮肤，低声道：“我以前也曾幻想过，在伊达瓦的尸山血海中，幻想某一天，能和陛下一起做什么。‘做什么’代表很多事，很多很多想和陛下一起做的事，是指无穷尽。”

　　“但是，我觉得那只是梦，是奢望，甚至，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出伊达瓦，回到帝都，再次见到您。”大公忽然用力抓紧皇帝，浅浅的指甲，陷进皇帝的手背里，“伊达瓦是片很荒凉的星域，哪里大多数星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可为战争所迫，人类不得不开发它们，然后，在那里建立基地，形成据点，最终化作要塞。”

　　“陛下，我有时想，若我们的牺牲能够换取你们的幸福，再苦再累，我们也不会埋怨什么。只是我，大概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哨兵了，更遑论这样站在烟花下，看着您爱抚我的长发。”大公用脸颊轻轻蹭着皇帝的手心，笑着道。

　　面对面站着，述说过去日日夜夜的思念，而被思念的人，压根不知自己其实被人惦记在心。

　　皇帝一直觉得自己很孤独，不止是高高在上无人敢靠近，能够靠近的人又对他避之不及的孤独，更是找不到命中注定的伴侣，那种表面坚强无事，骨子里却受挫埋怨，乃至嫉妒他人的孤独。于是大公此时的微笑，让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一开始，他们便没有分开过，那么……

　　“那么您就不讨厌我了吗？因为我是您的向导，您才会喜欢我吗？”大公挑起眉毛，看似认真地问。

　　“不是，并不是。”皇帝下意识去否认。但是后话如何说，他一时竟组织不起语言。

　　不是因为哨兵和向导的关系才喜欢，这其中代表了什么意思？难道说，在对方不是向导以前，他就喜欢对方吗？

　　……那会儿不是总想教训对方吗？看到对方便嫌恶得要死，所以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呐。

　　站在皇帝对面安安静静大公，霎时间就感知到了皇帝的纠结。

　　“陛下……”大公开口。

　　“嘘。”皇帝忽然摇头，打断了大公的话。

　　皇帝转面，望向围墙附近，树林深处的一条清幽小径。

　　不久之后，小径中间走出一个胖墩墩的老头，穿着黑色的哨兵军装，头顶军帽凹陷，凹陷处蹲着一只肥硕的大肚子鸟。

　　好吧，除了太肥，这只鸟其实长得还挺好看。

　　体羽雪白，黄色凤头冠羽耸立，鸟喙及鸟爪皆为黑色，是只体型似主人的小葵花凤头鹦鹉。

　　“史蒂夫·冯·肖特子爵。”皇帝顶着陌生人的脸，用阿斯加德校长熟悉的语气叫着校长的名字。

　　阿斯加德的校长，正忙得焦头烂额却被皇帝一个通讯急召前来的S级小老头，在看到皇帝时情绪非常稳定，却没想到，在看见戴着皮皮虾帽子的大公时，情绪出现剧烈波动。

　　虽然，也不是他熟悉的那张脸，但是，那是大公，与皇帝两看相厌多年，现在却随皇帝而来，明显是一位向导的大公！而且，大公还被标记了，被皇帝标记了，大公身上那被掩盖的，强大且霸道的信息素，不是属于皇帝，又会属于谁？

　　小葵花凤头鹦鹉兰斯有一项独门绝技，便是它能不顾任何阻碍辨出人的真面目。只需见过一次，它就能记下对方的味道，哪怕是真正的犬系精神体，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