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处等你》泉水叮当

1、第一章

　　救护车闪烁着蓝色的光呼啸着冲在宁静的街道上，一路上所有路口的红灯它视若无睹，冲刺着以最大马力向前奔驰。尖利的呼啸把夜的宁静安祥撕扯开去，在夜的静默里越发刺耳。
　　车内担架上躺着程安钢硕大的身躯，随车医护人员在做着力所能及的简单救护。
　　医院的急救通道早已打开，救护车直接开到通往急救室的门诊大楼前，手术车准备就绪在此待命，刘康教授和助手们都在急救室里准备着。作为心脑血管科专家，几十年行医生涯里像这样半夜被叫醒抢救病人对他早已成为习惯，时间就是生命，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自己的团队全力以赴。
　　程安钢被送进急救室，紧张的检查后医生对随车来的文静和程安定说：“病人现在非常危急，脑子里大量充血，呼吸严重困难。脑子充血要做开颅手术清除，同时也需要切开喉管加呼吸机帮助呼吸。病人的心跳也太微弱。所有的抢救措施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病人能抢救过来，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文静的心一片混沌，她感到自己胆汁里的苦涩向外涌。程安钢的兄弟姐妹们都陆续赶来了，自己的妹妹文雅也来了，他们先把目光转向文静后，又七嘴八舌地对医生说：“一定要尽力抢救我哥哥。”
　　“很有可能病人的命抢救过来了，但终身醒不过来。”医生的话让文静浑身发冷：“植物人”这个词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开颅手术，心脏起搏器，呼吸机这些都用上，抢救过来的也许只是个植物人。毫无主意的文静看着眼前一张张急切地表示不负任何代价抢救病人的脸，接过护士送过来的手术单匆匆签字同意。
　　程安钢的弟弟程安定也是医生，他原在一家国有企业医务室里做厂医，后来企业改制医务室被一家私营医院收并，安定就在这家小医院继续做医生。虽然他不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医生，但面对哥哥的状况，他很清楚，苏醒的渺茫。
　　主治医生刘康征求家人意见时，他很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作为医生，他知道现代医学的发达是可以让几近死亡的病人在各种医疗设备并用的情况下保持呼吸延缓生命的，但病人的生命没有任何质量，很多就是一种无意识下的生物生命的存在，即使这种生物状态的生命也是毫无质量可言的。其实这种拼尽医疗资源并让家庭倾其所有挽救一个濒临死亡的生命，一直都是有争议的。安定自己觉得如果经过抢救病人可以清醒过来，是应该竭尽全力救治的；但假如动用一切医疗手段后病人也只能无意识地终年靠呼吸机及输送营养液存活，其实这样的生存对病人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
　　现在要抢救的是自己的兄长，面对其他兄弟姊妹的强烈救治愿望，安定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顺其自然吧！”
　　“大嫂，清晨还不知道他爸爸的病情吧，你给清晨打过电话了吗？”程安然望着文静说。
　　听小姑子猛然一问，文静此刻才想起儿子，整个晚上她的心都是揪着的，被程安钢突如其来的发病吓着了，只顾着抢救程安钢，完全忘了告诉儿子他爸爸病危的事。被小姑这样一提醒，她意识着要赶紧给儿子打电话。
　　想着儿子，文静的心更揪着痛了，儿媳正怀着身孕，希望这个消息不要惊扰到她。看着大嫂六神无主的样子，程安定拿出电话说：“大嫂，你先不要急，我来给清晨打电话吧。清晨赶回来也需要时间，先不要给他说那么多，免得他太担心。”小叔子的沉着及体贴安抚了文静的心，她不再那么慌乱了。
　　漫长的手术结束后，医生告诉文静，病人的命是抢救过来了，但因脑颅里的於血太多太深，有些部位无法清理只能靠后期药物化解。医生要家属做长期心理准备，病人即使能苏醒也是要很长时间的。
　　程安钢的未来似乎就要这样无意识地躺在重症室里接受着长时间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