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方向》蓝冰纱和

11、Charpter 4

　　十一月的第2个周末，W大一年一度的选举终于顺利结束，恭予亦不负众望蝉联学生会长的宝座。在一群惟恐天下不乱者的怂恿下，以恭予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入W大附近一家颇受年轻人欢迎的餐厅举行庆功宴。
　　因为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好事者们也就毫无忌讳地点了一瓶香槟和N瓶啤酒，准备喝个尽兴。庆功宴正式开始前，恭予借口去一下洗手间便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兴奋过度的人群。
　　倚靠在盥洗台边，恭予按下快捷键后耐心地等待着侯机音的结束——
　　“喂？”
　　电话那一边传来了诺妤轻轻柔柔的声音，恭予不觉扬起嘴角。
　　“是我。”
　　“恩，我知道。”
　　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料想她原来是在看书或是复习功课。
　　“诺妤，今天我会晚回来。”
　　“会喝酒吗？”
　　小顿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有些担心的口吻。
　　“我会尽量少喝。”
　　“……需要我在你房间里准备一杯醒酒茶吗？”
　　“虽然不知道是否必要，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恩，了解了。”
　　“帮我放好醒酒茶以后记得早点睡，别等我。”
　　“……会通宵吗？”
　　“现在还不知道。”
　　“那等一下记得打电话给妈妈，免得她担心。”
　　“我会记得的，提早说晚安。”
　　“恩……晚安。”
　　收了线的恭予回头，却见几张笑得暧昧的脸——
　　“打电话给女朋友请假啊？”
　　“别瞎猜了。”恭予失笑，“你们点的酒要热掉了。”
　　“口气那么温柔，不是女朋友还会是别人么？”惟恐天下不乱者继续起哄。
　　“是打给妹妹的。”恭予无奈。
　　“切，不是女朋友啊，没意思。”一边簇拥着他离开洗手间，学生会的若干‘狗仔’们一边假装不满地叽叽咕咕。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没关系，会长夫人迟早会出现的。”‘狗仔’们以豹的速度恢复了其小强精神。
　　“那就要麻烦你们慢慢等了。”恭予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们。
　　“那可未必哦。”
　　一路暧昧地笑着，‘狗仔’们把恭予推回包房内，并要他宣布庆功宴正式开始。

　　在用心的阅读中时间已不觉悄然流逝，待到觉得眼睛略有酸痛时才发现已接近深夜11点。诺妤放下书本走至窗边。
　　蓝黛色的天幕既无星也无月，地平线的微白处淡淡地笼罩着一层稀疏的红云。说不清自己究竟在闷些什么，只是无端地觉得心里有些道不明的烦躁感。正想回到床上以睡眠抚平内心不安的情绪，却不料轻轻的敲门声传入耳中。拉开门，却见程妈妈那张微笑的脸——
　　“还在看书？”
　　“正想睡了。”诺予拉了拉刚刚披上肩的外套。
　　“那早点睡吧。”
　　“恩。”
　　“记得把窗子关好，天气转凉了，开着窗睡觉容易感冒。”
　　“等下我就去关。”诺予回头看了眼窗台，白色的纱质窗帘此时正随风微微飘动。
　　“去睡吧。”
　　关照好女儿后，程妈妈便细心地替她关上房门。
　　按熄了室内仅有的淡黄色台灯后，诺妤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原来以为会这样自然地睡去，却不料直到1小时后的午夜零时，自己的思绪依然清晰一如睡前。不敢亮起台灯，因为知道母亲也许还在等恭予的门。于是只能在昏暗中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数日前恭予赠于她的生日礼物轻轻摩挲，以指尖的触感在脑海中细细勾勒着坠子的模样……

　　因为天生被赋予了一双修长而美丽的手和绝佳的音感，所以从3岁就开始学习弹钢琴的诺妤常常被周围的大人们称赞并预言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演奏者。6岁那年在偶尔一次跟随父母去拜访一位著名钢琴演奏家时，大师还特地询问了程爸爸是否愿意把诺妤留在己处，打算将她收为爱徒细心培养。
　　“相信我，不出5年，令媛一定会成为国际知名的钢琴演奏家。”仔细端详着她弹奏那架华丽三角钢琴的模样，大师微微颔首以十分肯定的语气断定。
　　作为一双开明的父母，为了她光明的前程程爸爸和程妈妈自然是毫无疑义，只是当面带微笑的大师抱起她问道“小诺妤是不是想留在叔叔家里弹钢琴呢？”时，作为当事人的她却在犹豫了片刻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大师不解。
　　“因为这里没有恭予。”当时才6岁的她咬字异常清晰地回答。
　　程父和程母面面相睽，继而失笑——
　　“小妤一定要跟哥哥一起吗？”
　　“恩。”
　　想当然尔，大师不可能让不学钢琴的兄长也一并留在己处，于是此事便不再被提起。直到父母带着她离开大师家踏上归途时，程爸爸才开玩笑般地捏了捏女儿幼嫩的脸颊道：
　　“为了哥哥，连最喜欢的钢琴都不想学了？”
　　“恩。”依然是毫无犹豫地点头。
　　“可是哥哥不可能永远跟诺妤在一起啊。”连程妈妈也不禁莞尔。
　　“为什么？”
　　“因为哥哥将来长大以后会娶一个漂亮的姐姐当新娘，到那时，诺妤也会成为一个另外的一个也许跟哥哥一样很帅的男孩子的新娘。”
　　“为什么我不能当恭予的新娘呢？”幼时的她不明白。
　　“因为诺妤是哥哥的妹妹，妹妹是不可以当哥哥的新娘的哦。”程爸爸笑着把女儿举过头顶，安置在肩膀上。
　　安静的她因此也没有再问，直到6年以后，她才明白了为什么，可是注定的却早已无法再改变。

　　若有若无的梦境让诺妤从浅眠中醒来，窗外朦胧的晨光透过白纱窗帘落入房内。掀开温暖的棉被，诺妤披上单薄的外衣后便走出房间。
　　站在恭予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半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握住门柄旋转，门开了，然而房内却空无一人，唯有她昨夜准备的醒酒茶仍静静地留在桌面上。
　　空旷的房间里流动着晨间略微刺骨的寒意，诺妤走到窗边关上窗，拿起装着醒酒茶的马克杯走进浴室打开水流进行清洗。做完这一切后，她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退出恭予的房间。然在诺妤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样只披着外衣的程妈妈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无声地叹息着。
　　静坐在床边好一会儿，诺妤拿起自己小巧的银色电话，然后拨通了那个自己早已在心中默念过千万遍的号码，可最终她等到的，却仍是冰冷的提示音告知‘无人接听’的无情结果。
　　放下电话倚靠在床头，本就无心睡眠的思绪越发地清晰，不知为何，原本紊乱的心跳却在此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再度下床披上外衣后诺妤走到书桌旁，自抽屉里拿出尘封已久的日记本，就着微弱的晨光开始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