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你伸出手》竹溪有风

2、第 2 章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白舞就拉了黎玖到一旁去，轻声说起之前的事。

　　“你还是去医院检查吧。”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黎玖：“现在都是国家付钱，你也不用担心医疗费。院里的事，我和梁齐说了，他说他们多做点，也就行了。”

　　黎玖就笑着揉她的头：“他一个男的，怎么帮你照顾小丫头们。”

　　“怎么不行，还有白柳黎时亦她们呢，差你一个也不少。让梁齐他们多帮忙点外面的事就行。”

　　白舞的打算不能说不好，黎玖却不能答应。

　　一旦答应了去医院，她身上有脑瘤的事就会被发现。不是不能治，而是风险太大时间太长，孤儿院说不定会被自己拖累。

　　夜空漆黑，连一个星星都找不到，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黎玖想，啊，这真像自己的人生，一点亮光都没有。

　　从今天发现自己得了脑瘤之后——虽然她觉得系统并不太靠谱，却对系统给出的身体检查报告深信不疑，上面连自己十岁还在掉牙的事都说得清清楚楚，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黎玖就已经决定，就算是治病，自己也要在离开孤儿院之后。

　　撑过这一年，自己不管是死不死，都没有太大关系了。

　　“真的没事，”她看着天空，外面的灯光通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其实只是营养不良，我没敢告诉你们而已。”

　　她营养不良这话，白舞是信的。

　　孤儿院虽说有国家拨款，但落到每个人头上，也并不能让每个人能随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加上大家都有意识地将东西让给小孩子们，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差不多个个都是精瘦的身材。

　　就连白舞有时候都想，如果能吃得好一点，自己的头发大概就能黑亮一点。

　　“是真的吗？”白舞依旧狐疑。黎玖诚恳地看她，一点微光中，她的眸子看起来格外真诚：“是真的。我真的没事。”

　　系统不合时宜地开口：“事实上，这不是真的。亲爱的宿主，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放任下去，三个月之后，你的症状就会更加明显。那个时候，你就瞒不住他们了。”

　　“如果你按照我给的方法锻炼，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时间最少可以往后推半年。”

　　不得不说，黎玖可耻地心动了。

　　能够瞒过孤儿院的同伴这件事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无论如何，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于是，在夜深无人自后，黎玖问脑海中盘旋的系统：“虽然我不太相信你那个方案，但是……真的可以吗？我觉得那个方案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系统：“亲爱的宿主，你必须得承认，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常规。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系统会按照你的身体状况给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呢？”

　　黎玖：因为你有前科。

　　她没有说，系统也就不知道她的腹诽，努力夸奖着自己的锻炼方法：“这个方案经历过诸天万界不止一个宿主的试验，已经被证明是真实有效的。世界规则允许的世界，有百分之六十的宿主通过它获得了可靠的力量和健康的体魄，剩下半分之四十也给出了十足的好评。世界规则不允许的世界，也能获得比普通人更为健康的身体，这个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

　　“所以，宿主，来试一试吧。”

　　黎玖：当数据摆在面前，我是真的很难不信啊……

　　“但是，我觉得……这个运动量，我真的做不到啊！”

　　黎玖终于将训练方法完整地看了一遍，然后在心底换算了一下，脸色发白。

　　系统：“宿主还记得系统的名字吗？”

　　黎玖：……

　　一次不行就再来亿次只要努力最后一定能功成名就系统。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能一个字不漏地说出来。系统顿时在她的脑海中炸烟花：“宿主真是聪明！那么，宿主还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死。

　　黎玖将这句话吞了下去，想着不管怎么样，能做一个也是锻炼。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慢吞吞地对系统说：“那，我现在开始？”

　　系统大力给她鼓掌：“鉴于现有的工具与环境，建议宿主进行仰卧起坐锻炼。”

　　黎玖感觉到了系统对四周环境的淡淡嫌弃。

　　她假装不放在心上，将手慢悠悠地放在脑后，屈膝，一个标准的起坐。然后，再仰卧……她就不想起来了。

　　系统在脑海中欢快地说：“数据已经收集到了！”

　　黎玖直觉不妙。这欢快的语调……

　　“再来亿次模式，启动！”

　　黎玖：？？？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自发自动地开始了动作。手放在脑后，仰卧，起坐，仰卧，起坐……

　　这这这……

　　她憋了半天，十分委屈：“说好的不抢我身体呢？”

　　系统比她还惊讶：“抢身体？系统不会抢夺身体的！您不能这么诬蔑对您忠心耿耿的系统！”

　　黎玖：“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在脑海中尖叫，系统也跟着叫，身影比她还大，比她更理直气壮：“这是系统模式啊！您不是知道吗，系统的再来亿次模式啊！”

　　？？？

　　啥玩意你再说一遍？

　　系统就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是系统的再来亿次模式。”

　　再来亿次模式？

　　黎玖觉得每一个字都懂，加起来也懂，就是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系统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哦，等一等，我亲爱的宿主，你是不是没有看过我的详细简介？”

　　黎玖心平气和：“你给我看过吗？”说到最后，忍不住带上一点藏不住的怒气。

　　系统：“好吧，亲爱的宿主这是我的错误。当初在签约的时候，你选择了跳过，所以我没有尽到我的职责，详细介绍我自己。请问我亲爱的宿主，现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吗？”

　　黎玖忍住了想要立刻爆发出去的怒火，咬着牙对脑海中喋喋不休的系统说：“你说。”

　　“我是一次不行就再来亿次只要努力最后一定能功成名就系统，简称功成名就系统。系统编号23243448238，自诞生之后，已经有过二十九任宿主，大家都与我配合良好，完美地达成了功成名就这一最终目标……”

　　黎玖：完了，一听这种长篇大论就想睡觉怎么办？

　　她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真的睡过去，一边还能感受到身体因为运动而升起的酸软，就算无法控制，也觉得分外酸爽。

　　顺便，系统真的很唠叨。

　　真的很唠叨的系统在仰卧起坐做到第八十三个的时候，终于说到了正题：“……系统共有两种运作模式，第一种一次不行模式，记录宿主的动作，并为宿主提供纠正功能，以达到最完美的效果；第二种再来亿次模式，宿主进行身体托管，系统将协助宿主的身体完成系统任务，再来亿次模式中，宿主的精神可同时进行其他非身体的任务……”

　　黎玖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吹嘘：“我知道了。”

　　系统一下子刹不住车，又多说了两句一次不行模式和再来亿次模式结合的事才停了下来：“宿主已经知道了？宿主可真是聪明极了！当然，我也是个出色的系统！”

　　他这样夸奖着，在黎玖的脑海中自己给自己献上一束花。

　　黎玖忍住了想打他的心，拼命劝自己，想打也打不到，不知道怎么地，越想越觉得生气。

　　她忍了又忍，忽然觉得浑身一重，身体又回到了她的掌控当中。

　　她几乎喘不过气，疏于锻炼的身体只是这样的运动就已经要到极限。肺部仿佛在烧，眼前也是一片金星乱舞，酸痛和疲劳一同袭来。

　　黎玖挣扎着问系统：“你真的确定，这个运动量对我是合适的吗？”

　　“当然是最合适的。”系统这么说着，用愉悦的语气向黎玖宣布：“由于宿主完成了一项小任务，系统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黎玖顿时竖起耳朵：“奖励，什么奖励？”

　　会是钱吗？她期待地想，如果能多有一点钱，就能给孤儿院的大家多买点肉。像自己一样营养不良的可能大概就会更少一点。

　　然后，她听到系统说：“奖励，身体疲劳度恢复。”

　　？？？

　　黎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疲劳度恢复？这就是你的奖励？我睡一觉，不也能恢复吗？”

　　系统不慌不忙：“不不不，并非如此，通过睡眠恢复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今天的锻炼对宿主而言是高强度锻炼，没有系统的恢复，宿主会在明天发现自己腰腹酸痛，连动一下都很艰难。”

　　黎玖勉强接受了这个观点，依旧忍不住抱怨：“这样的奖励也太过没用了点。”

　　系统轻笑了起来。与平时那种夸张的笑不同，他压低了声音笑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黎玖仿佛被风吹了一下心湖，有点儿心神荡漾。

　　“系统不存在无用的奖励，亲爱的宿主，”他说：“让您免除锻炼的痛苦是非常有用的功能。当然，如果宿主想要更多的奖励，还请宿主努力完成系统任务。”

　　“别忘了，系统的最终目标是让宿主功成名就，只是简单的锻炼身体，可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黎玖觉得，他说得真是非常有道理。